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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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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避世,不若人妖魔等族崇尚地域权利之争,但推行善道,名声一直不错,待外人尚且如此,待陆青垚却……
“阿奇,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嗯…什么可怕?”
阿奇不解的看向离镜。
离镜微微偏头,默然片刻,低声道:“族人,族长,这一切都很可怕。”
巫族人轻易不出世,若无准许入世,轻则受罚,重则被废去一身修为逐出巫族。
他们被困住了。
离镜是孤儿,被阿奇的父母养大,因着流亡在外的那段生活,她较其它人更有忧患意识。在其它人看来,神鹿是躲避战乱的一方圣地,离镜却觉得这正是世间阴暗所在。
族人能炼化陆青垚,日后为了所谓的利益、服从也能轻易炼化他人。
巫族还不如魔族,魔族至少坏的坦坦荡荡。
看着棺椁中一脸死气的陆青垚,离镜对阿奇道:“阿奇,我们离开神鹿吧。”
“为什么要离开。”
阿奇深深吸气,像是一头即将被激怒的豹子。
他双手死死握住离镜的肩,急切道:“离镜,神鹿是我们的家,炼化陆青垚是不对,但这已经发生了。”
避开离镜的目光,他低声道:“我们的祖辈已经替我们将坏事全都干了,只为给我们创造好的环境。”
“阿奇。”
离镜摇头,“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怪族人伪善,我是害怕。”
伪善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封闭的环境下,当有恶意袭来时,你后悔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
她并不怜悯棺椁中的陆青垚,那是她的命,但她不想成为下一个陆青垚。
可是最终,阿奇也没答应离镜。
他的家人在神鹿,他们年纪都大了,能去哪?
离镜也没离开。
陆喜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日复一日的艰苦修炼,沉默的护着阿奇一家。
可是神鹿不是桃花源,是巫族高位的后花园。
当阿奇的姐姐被巫族长老看中,阿奇一家想离开神鹿时已经来不及了。
阿奇的父母在忧虑中病逝,阿奇姐姐不堪受辱自杀身亡,临走时拜托离镜带阿奇离开。
可是阿奇没走,他跪在父母坟前,哭了一日一夜。第二日,带着刀潜入巫族长老宅邸,想要替姐姐报仇。
离镜没有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被血刹树吞噬,成了神鹿的养料。
血刹树下正是陆青垚被炼化的山洞,离镜在阿奇死后又进去了一次。
这时,陆青垚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想必再过几百年,她会被彻底炼化成神鹿的一草一木,再无转醒的机会。
陆喜看着离镜苍白的脸色,心跟着闷闷的疼了起来。
见离镜凑近棺椁中的陆青垚,陆喜本以为这人是想给这与阿奇同命相怜的天神遗孤说些什么,却见她伸指按住陆青垚眉心,竟是想吞噬陆青垚!
一时,陆喜也不知是心疼家破人亡的离镜,还是心疼这倒霉的天神遗孤了。
果然……
血刹树的能力不是离镜一人能够抗衡的,她的这番动静引来了族长及三大长老,但她没有像阿奇一样被血刹树吞噬,因着她投向了其中一位长老的怀抱。
那人与阿奇不同,年纪大的快入土了。
这之后,陆喜没再跟着离镜,她留在了陆青垚身边。
她不知道如何从幻境中走出,但知道陆青垚终有一日会醒。
十七年前,陆青垚出世,跟在国师太慧身后,再一年,叛变投靠魔族,三年后于流霜城战败而亡。
她在这棺椁中躺了近千年,醒来后却未活过十年。
也不对!陆青垚是神族,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陆喜缓缓摸向自己的脸,想起幻镜外离镜奇怪的话和体内的碧落,一时有些悻悻然。
不会这么倒霉吧!
陆青垚多惨啊,还是陆喜好!
生活嘛,就是要讲究个欢欢喜喜,热热闹闹。
…
天玺城
尤星凉在说出那句话后就极有眼色的睡了过去。周尧恨恨的盯着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脸色阴郁的想要杀人。
偏生离镜嗤笑一声,若有所思道:“我原先还在想陆喜为何这般护着这瓷人,原是看上他了。”
“周尧,日后见着他尊重些罢,辈分还是莫要弄错了。”
周尧阴郁一笑,也不生气,反是略显轻佻的骂道:“你刚不说弄死他吗?怎么不动手。”
“我怕啊。”
“怕什么?”
“我怕…”离镜黑唇轻启,无奈道:“我怕你为父报仇,将我挫骨扬灰。”
.
从小院出来后,躲在街边的天佑蹦跶了出来,他猥琐的靠近周尧,小心翼翼道:“弟,大白菜是不是在里面啊?”
“不要跟着我。”
周尧面色冷然,大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被离镜推开,见着门外面色讪讪的天佑,离镜的心情无由来的好了起来,她偏头朝院内看去,示意道:“要进去看看吗?”
天佑缩头缩脑的朝院内看去,一边又回头看周尧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为难。
他胆子小,但极为护短,见周尧脸色不对,于是鼓起勇气对离镜大声斥道:“你是不是欺负我弟了?”
“欺负?”
离镜低头轻笑,缓缓朝天佑走去,感慨道:“周尧这般厉害,如今天玺学院有谁敢欺负他?”
天佑和周尧初来天玺时,因着妙桢的缘故,暗中没少被人针对,但都被周尧一一化解。
这人脾性实则不好,但不知为何,学院中那些年轻人都捧着他,依附他的人不少。
“你这话我不信。”
天佑气鼓鼓的摇头,放弃去看大白菜的想法,朝周尧的方向追了过去。
周尧离去不久,便收到青鸟传回的消息。
这鸟在四方大陆专用以传递消息,他将这鸟放在了三重界的残红小筑,此时,青鸟传回的消息显示残红小筑有人出现。
他想着是陆喜回来了,便一刻不停的朝三重界奔去,天佑见着亦哼哧哼哧的跟在他身后。
残红小筑外
周尧脸色沉闷的伸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不是陆喜,而是一面色粗糙的中年人。
男人看着门外的周尧,粗声粗气的问道:“你谁?”
天佑喘着粗气跑上前,见着中年人,脸色不满的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你家?”
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见天佑傻气十足,于是道:“你家搬家了不知道吗,现在这地方是我的。”
“不可能,如果搬家,我娘不会不告诉我的。”
“你娘,你娘跟野男人跑了,怎么会告诉你。”
见天佑一脸呆滞,他再接再厉,编排道:“你娘不要你了,早跟野男人跑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天佑抿唇,皱眉看向一旁的周尧,却见他低头沉思,看不清脸色,只依稀察觉他整个人沉闷不少。
周尧没有及时反驳…
一瞬间,天佑脆弱的心防崩溃,嘤嘤嘤的哭着朝远处跑走了。
男人见天佑离去,油腻的笑了起来,却听耳边少年阴戾的声音传来,“骗他很好玩吗?”
这声音太过平静,男人一颗心却不由的轻轻颤抖起来,警惕的朝周尧看去,但为时已晚。
枯枝噗嗤一声从胸口穿过,黑气萦绕在伤口,随后迅速扩散开来。男人的脸瞬间变得青黑,嘴角不受控制的张开,污血缓缓流了出来。
“不要…不要杀我。”
含糊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周尧默然的神色不变,低声道:“今天我很不高兴。”
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周尧不紧不慢道:“所以你该死。”
话音一落,男人僵直的身躯被浓湿的黑雾腐蚀,待黑雾散去,原地只余黑色的尘埃。
离镜口中的挫骨扬灰,不外如是。
她此前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知晓周尧暗中做的一些事罢了。
陆喜没有从幻镜中走出,亦不会私自搬家。
三重界为混乱污秽所在,陆喜不在,那人看上了残红小筑,私自破开残红小筑的屏障,将其占领。
只是他命不好,在这小院待了不到一日,便没了性命。
周尧看也未看残红小筑,沉默的将院门阖上,随后他重新布阵将其护在阵法中,伸手一招,落在屋檐上的青鸟便飞至他肩头被他收入腰间玉带中。
转身离去时,侧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心情不好,便要杀人吗?”
周尧朝那人看去,是一身白衣的玄机。
天佑哭着跑离时,他便出现在了此处,却未跟着离去的天佑,而是冷静的注视周尧的一举一动。
“不该吗?”
短短时日,周尧已脱离少年的稚嫩。
他脸色冷俊,眉眼下压,此前一直隐忍的怒气,此刻终于毫无忌惮的释放出来。
不可否认,他的心情随着杀戮稍稍好转。
玄机垂眸,脸上不见喜怒,只轻声道:“那我也要杀你。”
众所周知,玄机不喜杀生。不是他不愿,而是他手中的太渊剑不喜。
太渊剑出自上古,乃世上所存不多的神器。
剑中存剑灵太渊,年岁不知,虽与玄机是订立血契的主仆关系,但因其在玄机幼时便主动归顺,论起来其实更像是玄机的师傅。
“想杀我?”
周尧似乎觉得这话很是有趣,低头闷闷的笑了起来。
“不是我,是他。”
玄机看着手中的太渊剑,默然片刻,抬头朝周尧看来。
与周尧阴戾的目光不同,玄机的眼神很淡,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右手持剑微转,太渊剑鞘消退,露出锋利无比的剑刃。
他持剑逼近周尧,语气低沉,“你是魔,太渊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