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两世》菱汋

21、第 21 章

　　宁云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酸涩地抬眼看他，点了点头，“我还真不知道，她竟然是唐教授的学生。”

　　果然。

　　这就是为什么，她昨天心情那么好的缘故。

　　原来过了三年，她还是忘不了宁大哥。

　　张一健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我爷爷昨晚跟我打电话说今晚有什么战友活动，宁伯伯他……”

　　“我爸也要去。”

　　话题转移的有些僵硬，但宁云启也不好得再说下去。

　　省厅坐满了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不少研究人员和专家，还有不少的公安干警，还有学生。

　　包括孙老师还有吴老师这两位还仅仅是讲师的两位老师。

　　当然还有默默坐在唐文怿身后的柳如悦。

　　柳如悦身上还被迫穿上了学警的制服，因为今天非常正式。

　　“拱桥无首案，是十五年前在北城发生的一个案件，因为凶手每次作案的手法不一，导致无法将无首案，无手案，无腿案这些案件并成一个案件。我们根据这些已经得出这些案件嫌疑人的性别身高还有文化程度了，还已经判断出凶手有典型的边缘性人格障碍了，并且作案地点基本都在我们五个城之间，凶手的所有暴力因素肯定是受基因遗传，如果还不阻止，下一个案子，也许就是明天。为什么不能将这些案子并案？唐教授！请你告诉我！”

　　一名学者产生了质疑，声音非常大，吼遍全场。

　　学者给出的质问实在是非常有道理，这让在场的不少人都盯向被质问的唐文怿。

　　唐文怿非常淡定，即使周围的人用齐刷刷地刀子眼盯着自己，也没有丝毫怯懦，他轻轻开口，“那请您现场告诉我，边缘性人格障碍的鉴别应该如何诊断？你能当场背下来吗？”

　　什么？背下来？

　　学者吼他，“你耍什么花招？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背鉴别诊断？”

　　“如悦，你背给他听。”

　　柳如悦突然间被唐文怿cue住，她愣了一下，这是大一时期唐文怿让她背的，都过了两年了……

　　但是周围的人一直盯着她，被盯得有些脸红。

　　她只好默默地站起来，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始无感情地背诵，“根据DMS-5对BPD的鉴别诊断标准是一种人际关系、自我形象和情感不稳定以及显著冲突的普遍心理行为模式……”一路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算是背了下来，“反复发生自杀行为、自杀姿态或威胁或自残行为……”

　　唐文怿打断了她的背诵，然后看了一眼学者，“在你的研究中，凶手是没有自杀自残行为的，如果是这样，凶手怎么可能患有BPD？按照你的推测，凶手有的应该是反社会人格障碍，具有高度的攻击性。你连BPD和APD都没有分清就拿来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可笑？”

　　这一下子全场哗然。

　　学者的脸涨的通红，想要反驳，却只能“你……你”

　　唐文怿站了起来，丝毫不给他们面子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然后转身就走。

　　柳如悦怂怂地看了恼羞成怒的学者一眼，也只能跟着走了。

　　唐文怿走了，孙老师吴老师也觉得这场讨论没啥意思，也跟着走了。

　　两个人出了门互相偷笑，孙老师吐槽，“这个团队也太不专业了吧，把边缘性人格障碍跟反社会人格障碍都能弄混？还带动拿些个啥也不懂的警察们的情绪，也太可笑了。”

　　吴老师耸肩，“光在那里瞎哔哔来故弄玄虚，证据都不看几眼。”

　　柳如悦是早上突然被拉过来的，睡意都还朦胧着就被被迫背书。

　　她终于清醒了不少，一边走着一边拿着平板研究资料。

　　因为前一周她在忙着考试，所以一整周没跟着唐文怿了。

　　其实并案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两个无手案和两个无腿案很明显凶手为同一个人。

　　但是拱桥无首案并不是。

　　起初她也以为是，后来看了细节也觉得应该跟这些案子无关。

　　虽然身高性别都一样，但是如果按照年龄推断，怎么着都不应该是同一个凶手，因为现在的凶手唐文怿已经判断出来只有三十岁。

　　十五年前才十五岁，人再天才也不能十五六七岁就懂得那么多医学知识，更何况凶手还不是天才。

　　而无首案连她都觉得起码有二十多岁有工作的人才能有时间在那个时间点去做这些事。

　　一个十五岁能在那个时间点有空的人，肯定是不上学了，既然不上学，哪里来的知识？

　　所以年龄根本对不上。

　　那个学者想破案的心情她能理解，可让过于着急不是好事。

　　一个部位一个人。

　　左手，右手，左腿，右腿。

　　也就是说，还有躯干和头。

　　头才是最后一个案子。

　　死者皆为健康男子。

　　第一个死者是去年发生的，男子当时二十九岁，在去年的一月份，然后第二个去年的七月份，然后十二月份，再到今年的四月份……

　　六个月，五个月，四个月，三个月。

　　也就是七月份的现在……

　　死者且都是同年出生的。

　　还有身高，体型都差不多。

　　所以才导致那个学者团队把十五年前的三十岁的无头死者并在了这里。因为无首死者体型也恰巧跟现在一样。

　　他妒忌这些健康男子，所以痛下杀手。

　　丢失左手的死者是左撇子，是学生，成绩非常好，丢失右手的是写字非常好看且教课非常好的一名老师，然后左腿丢失的那个死者是一名退役短跑运动员，腿部力量非常发达，右腿丢失是退役的足球运动员……

　　这几个人都在当地算是顶尖人物，学生成绩优异，全校出名，老师也是金牌老师，退役短跑运动员和足球运动员也是当年南城和东城的风云人物。但是因为尸体发现的早，相关的人员都已经压下舆论，所以目前省厅的破案人员暂时没有社会舆论的压力。

　　凶手应该也是知道这事，他也不想那么多人知道，之所以如此，不仅满足他的想法，还有也是在挑战警方。

　　挑战警方的原因是什么？柳如悦还未出师，所以还想不明白。

　　她只能想到凶手想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健康整体，来想象自己是这个整体。

　　既然如此，那躯干是接下来凶手要集的，难不成是八块腹肌？

　　短期八块腹肌的人凶手不一定喜欢，因为这些人坚持不长时间，所以他目标会锁定长期有八块腹肌的人。

　　能够长期不间断的健身出八块腹肌并且保持的人……

　　“健身教练！”跟在唐文怿后头的柳如悦就在路上脱口而出。

　　柳如悦的突然大喊让前头正在走的唐文怿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身，然后继续往前走，然后告诉她，“是的，健身教练。而且，不出意外，昨天凶手已经取得健身教练的躯干了。”

　　昨天？

　　柳如悦愣住，“出名的健身教练五城里也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锁定了啊。”

　　孙老师拍拍她肩膀，“在你考试的这一周，唐教授就已经跟他们说了，但是他们竟然只信那个脑残团队说的话，唐教授想要查五城的健身教练数据就一定要他们去查，可他们并没有。只有他们才拥有查这些人的权利，我们这些人只能提供想法，没有执法权。所以今天这场荒唐的会议，唐教授才会来。因为他需要推翻这个为了出名不为翻案的这个脑残学者团队的结论。而现在唐教授已经推翻了。但这些人智商还是不够，他们还是需要一个血的代价，才能够相信唐教授，而非学者团。”

　　血的代价……

　　这个健身教练，这一条人命，才能让他们相信唐文怿吗。

　　“咱们花城的孟浩队长已经将花城的那位最符合特征的健身教练保护起来了，还有北城新上任的宁云启队长也帮了忙，目前北城花城并没有发生，现在只有东城，西城，南城这三城无法保护。”吴老师露出了嘲讽的苦笑，“真讽刺，这个脑残团队不过破了几个案子，上过几次电视节目，就当自己多厉害了。却是一个连BPD和APD都分不清的团队。反驳唐教授只是为了名声，而不是破案。”

　　这周她考试不在唐文怿身边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为了名声？”

　　孙老师问她，“上周不是让你找那拱桥无首案吗？”

　　对，当时唐教授只是记得有这个案子，但细节还不知道，让她去问的。

　　“当时唐教授把这个案子说出来，但只是怀疑，然后发现不是就进行了排除，就是这个时候，脑残团队想也不想就非说是一个凶手，明明唐教授都已经解释过了。他们就是想反驳唐教授。让大家都觉得唐教授错了，让大家只听他们的，”然后孙老师摊手，“现在他们如愿以偿了。”

　　真够悲哀的。

　　所以唐教授这周都呆在办公室不出来，也是因为生气吧。

　　柳如悦有些担心唐文怿。

　　因为是专家，所以他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怒火。

　　唐文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头，又开始了他新研究的伤痕实验。

　　柳如悦将平板放好，然后开始收拾他的办公室。

　　这周她不在，没想到乱七八糟地很。

　　说乱其实也不乱，摆放还是原位，但是没有那么整齐。

　　还有就是，自己不在的这周，唐文怿没有扫地。

　　她拿起扫把开始刷刷刷地扫地。

　　没有女生在这里，头发就是少啊。

　　但是那几根长发，应该是他表妹曲明月的头发吧。

　　他那没有血缘的表妹就挺喜欢来骚扰他的。

　　“啪嚓”一声，推门而入的果然是孟浩。

　　为何这么说，因为只有他从来不敲门。柳如悦都习惯了。

　　孟浩拉开椅子吊儿郎当地坐下，翘起二郎腿，“那个宁队长我也问过了啊，我俩这边都没有健身教练失踪，其他三城我无能为力了。虽然我有在西城的警校同学，但他们恰好都是缉毒的，没得办法。”

　　唐文怿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孟浩，“来不及了。”

　　孟浩对于这种无可奈何的经历也是习惯了，他瘫在靠背上，声音虽然慵懒，可道理却很真实，“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能将他们的错误来惩罚我们。既然无法阻止，也只能如此。”

　　命案每日都在发生，很多时候是无法阻止的。

　　柳如悦觉得很有道理。

　　唐文怿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世界沉默。

　　这是他在进行自我心灵安慰的行为。

　　就是看着窗外沉默。

　　孟浩看了一眼柳如悦，“对了，你们就要安排实习了吧。”

　　柳如悦点点头，然后从卫生间拿出拖把，开始拖地。

　　他从柳如悦的桌上拿起一根棒棒糖，然后撕开外包装，塞入口中。

　　甜甜的，芒果味。

　　孟浩好像想起来什么，“你的户口地址是在哪里的？”

　　“北城。”

　　孟浩听了之后叹气，“哎哟，你这几年怎么不换到花城来。”

　　“大学生要在花城呆够三年方可安户口在花城，我已经在办理了，但速度很慢，要排队，起码得下半年吧。”柳如悦淡定地拖地。

　　“哦……”孟浩有些失望，“那学校就没办法安排你在花城实习了，我还想着如果你在花城实习就提前找领导把你要过来呢。这样就不用找老唐这家伙了。”

　　柳如悦这下有些不淡定了，“那我在哪里实习？”

　　“北城啊。而且你还是老唐的学生，北城公安局这么缺人才，肯定会安排你去管刑侦命案的中队吧，”孟浩想了想，“应该是一中队，队长还是新上任的宁云启，跟老唐还有我同龄哦。”

　　唐文怿的视线终于从窗外变成了室内，他看着柳如悦，“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去派出所实习。”

　　孟浩露出了不可置信地表情，“你在逗我吗？让你最最亲爱的学生去派出所？让她干嘛，当户籍警？片警？”

　　两日后……

　　那个孙吴两位老师一直说的脑残学者团队终于让柳如悦弄清是谁了。

　　原来是一个建模团队，然后前两年将关于犯罪心理学的数据库载入进去，用这个数据侧写了不少嫌疑人。

　　属于是个半路出家的团队，对犯罪心理学其实根本不熟悉。

　　用的全是数据。

　　用数据破了几个案子，就觉得自己是专家了。

　　难怪连BPD和APD都分不清。

　　竟然还能得到省厅青睐？这也太眼瞎了吧。

　　“啪嚓……”一声，又有人推门而入。

　　但这一次不是孟浩，因为推的非常仓促。

　　是省厅来的人。

　　他非常慌张，额头上全是汗水，“唐教授，躯干失去的死者出现了！在南城！确认身份了，就是健身教练……”

　　唐文怿早已知道这消息迟早来临，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可是却让他无法高兴起来。

　　“省厅怎么说。”

　　“厅长请您过去，他说从现在开始，一切听您命令。”

　　总是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知道自己是错的。

　　而且这样的案子根本无法隐瞒部里，而且唐文怿之前已经递交过躯干的报告，公安部也知道了。

　　所以盲目听从半路出家的那个团队的省厅被部里视频通话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个团队立刻被就地解散。

　　“这些人竟然不能记大过真的是可恶。”孟浩咬牙切齿地啃面包，面包好像就是半路团队的替身一样已经被他啃的面目全非了。

　　“让他们就地解散就已经很没有尊严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团队了，连个团队都没了，记过是什么。不存在的。”吴老师摊手耸肩。

　　此刻柳如悦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沉着心在写东西。

　　六个月，五个月，四个月，三个月，两个月。

　　现在是七月份，两个月后就是九月份。

　　头脑发达……

　　“舆论压不住了。”

　　手机推送了南城的这单躯干案子。

　　因为发现者当时惊吓到大吼大叫，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柳如悦被手机推送打断了思路，但却发现了另外一个思路。

　　之前因为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凶手是按计划时间去杀人。

　　因为他的其中一个目的是挑衅警方。

　　但是因为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他的挑衅欲望并不是特别强烈。

　　可是现在凶手肯定看着报道。

　　这很容易刺激到他。

　　按照以往她在许多案件里看的，刺激凶手引发的行为就是……提前行动！

　　因为他看见了舆论在讨论他的作案手法，他会非常开心。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觉。

　　但是如果报道只有这单，很快就被掩盖下去，群众的记性差，很快就会被下一个新闻吸引注意力。

　　讨论顶多撑一周。

　　所以月份很可能会提前到天数，或者周数。

　　六，五，四，三。

　　二。

　　是二，两周，或者两天。

　　可是健身教练死亡已经过了一周了，所以应该是两周。

　　现在还有一周时间。

　　这怎么找啊。

　　凶手三十岁，男性，身体应该不健康。

　　从去年一月份开始的。

　　周期虽然长，可也就是在两年之内。

　　不过凶手在杀健身教练的时候，很明显发现跟之前比，有了一些体力上的变化。

　　因为下刀次数明显增多，力度也下来了。

　　犯了这么多案子，他应该更熟稔才对，但是弄得他好像一个新手一样。

　　体力不支？

　　他究竟哪里不健康？

　　两天之后，唐文怿得出了结论，“全身性肌肉萎缩，应该是遗传。所以他才会如此行事。他现在已经体力不够了，所以他需要加快速度。”

　　柳如悦苦恼，“全身肌肉萎缩？脑子总不会萎缩吧……那他干嘛要头。”

　　唐文怿看了她一眼，“因为他有强迫症。什么都齐了，头没齐，而且这样的人还有个通病，跟毒贩一样，觉得自己反正都是死刑，多杀一个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肌肉萎缩等级分五个等级，零级是完全瘫痪丧尸行动力。

　　五级是行动自如。

　　四级是肢体能对抗外界阻力。

　　他现在应该是五级往四级走。

　　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肌肉萎缩可能会瘦弱一些，但是因为还在五级所以应该不明显。

　　职业是什么……

　　能这么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还能轻而易举地杀人，手法也是。

　　医生吗？

　　或者是医学院老师。

　　或者是法医。

　　不过屠夫也有可能。

　　但是学了医没从医的也很多。

　　有肌肉萎缩，学过医……

　　“没用的，我查过了，目前没有全身肌肉萎缩的三十岁有学过医的男人。医院里没有记载。”孟浩叹气。

　　线索又断了，

　　那只能往他会杀谁去推了。

　　下一个案子是头。

　　脑力发达，也就是智商高，还挺出名的三十岁男子……而且肯定也是健康的人。

　　能是谁呢。

　　柳如悦苦恼。

　　花城那么多脑力发达的研究人员，大学里面一抓一大把。

　　哪里找啊。

　　等会儿，他挑衅警方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也是在告诉我们有什么信息？

　　或者说，最后一个要死的人很有可能是警察？

　　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并不是让群众知道。

　　警方当中，脑力发达的人，三十岁的健康男士……

　　她突然间停住笔，脑海里生出了一股恐怖的想法。

　　唐文怿，今年也是三十，也是个天才，还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