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72、反败为胜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个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抓着墩布，长得像是《乱世佳人》里面那个黑妈妈的中年黑人女性。
　　她似乎没有想到法庭里还有人，也没有料到自己成为了目光的焦点，表情显得有些慌乱且不安，嘴里也在忙不迭的道歉：“抱歉，对不起，我应该事先敲门的。”
　　说完，她慌慌张张的提着水桶和墩布拉上了大门。

　　法官咳嗽了一声：“看来我们耽误的时间确实有点多，连布拉克太太都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庭审。”
　　旁听席上有人低笑出声，贝里斯托已经好整以暇的翘起了二郎腿，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站在位置上一脸凝重神色的尹仁。

　　詹妮弗忍不住低声提醒尹仁：“尹律师……”
　　尹仁轻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鉴于本案有新的证据，本庭宣布……”
　　法官照本宣科的念着毫无新意的官方套话，手里的法槌同时也高高的举了起来。
　　就在法槌即将落下时，法庭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人用力的撞开了，有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法官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布拉克太太，你是又走错房间了吗？”
　　“布拉克太太？谁是布拉克太太？”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嗓音清冽如酒杯里的冰块撞击，悦耳而又动听。

　　尹仁欣喜的回头。
　　站在旁听护栏后的年轻人，健康麦色的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额头上渗满了汗，他的胸膛也在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徐雨！”
　　托马斯惊喜得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他看上去比尹仁还要来得兴奋和高兴。

　　徐雨掏深呼吸了两口气，他高举着手里的U盘，朗声说道：“法官阁下，我是来提交第三方证据的。这里面是事发当天，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咖啡店提取到的监控视频，是劳伦斯不在场的证明。”

　　法官抬了抬手，示意书记官去取徐雨手里的U盘。
　　此时，坐在控方席位上的贝里斯托恼羞成怒的站了起来，他冲着尹仁和徐雨咆哮：“这份证据不合法！它不应该出现在法庭上！！！”

　　法官用力的敲了一下法槌：“本庭需要提醒控方律师，请不要代为行使陪审团和法官的权力！”

　　贝里斯托瞪着尹仁，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甚至愤怒得像是一只被鬣狗偷走猎物的豹子，磨着牙齿冲上去将眼前那个仿佛总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男人撕碎。

　　检方代表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几近暴走边缘，及时低声训斥：“贝里斯托！请注意你的措辞！”
　　对于检方的呵斥，贝里斯托充耳不闻，他的呼吸越发地急促，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也渗出了血丝。

　　徐雨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揪住尹仁的西装外套，下意思的想要把尹仁从辩护席上拽下来。

　　“贝里斯托！”检方代表及时起身，用力地抓住了贝里斯托的胳膊，“请你注意你现在的立场和身份！”
　　贝里斯托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深呼吸了两口气，情绪看上去似乎稳定了许多。

　　“抱歉，我有些失态，请原谅我。”
　　他扒拉下检方代表抓住自己的手，诚恳地冲着法官和陪审团致歉，却唯独没有对尹仁表示歉意。

　　U盘里的视频内容被当庭放了出来。
　　在这段视频中，有清晰的日子和时间。
　　除此之外，还能清楚的看见每个人的脸，清楚的听见画面里的人交谈的声音。

　　3点16分的时候，有三声特别清晰的枪响，咖啡店里的人都在慌乱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也有胆子大的透过窗户往外张望打量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在法庭上作证的房东。
　　只有那个站在收银台前，穿着白色棒球服，戴着黄色耳机，低头玩着手机的劳伦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待收银员叫自己的号。

　　画面结束在托马斯离开的那一刻，时间指向了3点20分。
　　从咖啡店到豪斯的便利店的距离是有5分钟的距离，所以第一名证人的证词中，他所见到的，那个从便利店里跑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是在庭上以犯罪嫌疑人出现的劳伦斯。

　　至此，整个案件的定论已经非常清楚。
　　在尹仁做结案陈词的时候，他掏出了一份厚厚的资料。
　　他说：“我这里有一份来自CSI和法医的鉴定报告，里面是完整的尸检报告，弹道检测报告和枪械检测报告，里面写明了死者豪斯身上发现的子弹和那把疑似杀人凶器里的子弹并非来自同一盒子弹。同样的，在便利店里发现的弹壳和子弹表明，案发现场并非只有一把枪械。”
　　“现场开了三枪，死者中了一枪，然而属于他的子弹早在枪械店就开出去了一枪，便利店里的弹壳也证明了他只开了两枪。也就是说事发当天，有另一个人用另外一把枪打死了他。然而警察和检方竟然不是去寻找案发现场那把消失掉的幽灵枪，而是凭着这样一份详尽的报告单，断定劳伦斯是有罪的，并将他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制裁。”
　　“是的，那把属于死者的枪上有他的指纹，但是有他的指纹就能够证明是他开枪杀的人吗？还是说是因为他曾经还叫嚣着要杀了豪斯！？据我所知，整个街区里，曾经叫嚣过要杀了他的话，恐怕不只是劳伦斯一个人？那么是不是在警察和检方的眼里，这些人也应该被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审判呢！？”
　　“在我的律师生涯当中，一直以为——在刑事案件当中，被陪审团与法官判决有罪的人，98%都是有罪的。但我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那可怜的2%。”
　　尹仁说着，又抛出了另外一份材料——那是属于劳伦斯在案发不久之前向社区大学提供的入学申请。
　　“在本案之中，劳伦斯不幸成为了这2%的错误，在他即将迈入新的人生，准备全新的生活的那一刻，就是这不幸的2%的错误，变成了他人生的100%灾难。”
　　“此刻，在法庭上有一名无辜者，法庭外就有一名逍遥法外者。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决定这名向来行为良好，没有案底和母亲相依为命孩子的命运。在全美已经执行死刑的犯人中，有4.1%的犯人后来被证明是无辜的，也就是说每处决25人，就错杀1人。”
　　“我们应当强调的，到底是司法公正的过程，还是司法公正的结果呢？”尹仁说着，环顾了法庭上所有的人，包括无辜的劳伦斯，还有那些起诉他的警方和检方，“如果他是有罪的，法律会制裁他，如果他的灵魂是有罪的，上帝会制裁他，但是请不要恶意的就凭借他的肤色，他的出身就去认为他拥有原罪。在上帝和法律面前，任何宗教，种族乃至肤色都是平等的。我相信尊敬的法官阁下和陪审团成员能够给我的当事人一个公平公正的裁判。”

　　尹仁的话，赢得了旁听席和陪审团的一致掌声，就连在场的法官和那些八卦的记者也忍不住跟着一起鼓了掌。
　　只有贝里斯托和他的检方代表脸色难看得像是被人糊了一脸的屎。
　　在经过短暂的休庭之后，法官宣布劳伦斯无罪，当庭释放。

　　劳伦斯从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上出来的时候，鲍勃太太冲上去抱住了他，激动得流下了泪水。她一遍遍吻着这个年轻人，一遍遍的说：“我可怜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那些前来旁听的邻居们纷纷围了上去，劝慰着这个可怜的母亲。
　　房东敲了敲徐雨的肩头：“嘿，小子，你现在应该把那个视频删了吧？”
　　托马斯摇着手机笑：“房东先生，其实吧，我们根本就没有录像，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房东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挥舞着拳头想要教训托马斯和徐雨，却被尹仁一把抓住手腕。
　　“在法庭上动粗？”尹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告诉我，你想坐几年牢？”

　　房东恨恨的抽回手，发现短短的十几秒里，自己的手腕居然被对方生生的箍出了一圈红印。
　　他意识到，不管是从体型，还是身份，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是他惹不起对象。
　　“算你们今天走运！”
　　他丢下这句话，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跑了。

　　贝里斯托冷眼看着眼前这群人胜利的狂欢，一言不发的从控方席位上走下来。
　　在路过尹仁身边的时候，他说：“尹仁，我是不会认输的~！”

　　尹仁笑了笑：“贝里斯托，你知道吗？在专业上，你从来都没有输给任何人。你还记得教授在每年迎新送旧的时候，老生常谈的那句话吗？”
　　贝里斯托楞了一下，他咬着唇，没有说话。

　　尹仁缓缓开口：“人，最大的对手和敌人，是傲慢。”
　　贝里斯托不看他，快步离开了法庭。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检方代表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八卦的杂志记者。

　　在尹仁这边同样如是，只不过詹妮弗永远比那些记者快一步。
　　她挡在尹仁身前，一脸营业用笑容：“各位，尹律师现在不接受任何采访。如果有需要请和事务所联系，我们会单独安排采访时间的，谢谢。”

　　在詹妮弗的阻拦之下，托马斯一行人顺利的出了法庭，在他们讨论讨论庭审上的精彩细节时，却发现尹仁和徐雨不知在什么时候跟他们分开了。

　　珍妮满脸疑惑：“尹律师去哪儿了？”
　　詹妮弗不动声色：“他晚上要飞伦敦，估计现在去机场的路上？”

　　只有托马斯在一旁一脸尬笑，不敢搭话。
　　毕竟只有他不小心瞄到尹仁被徐雨拽着领带拉走了。
　　并且同时地，他还收到了尹仁的死亡威胁眼神：如果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徐雨一把把尹仁怼进了厕所隔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他一脚踩上马桶抽水桶，拽着尹仁的领带，将那张气得通红的俊脸直接怼了上去。
　　“尹仁！你这个混球~！”
　　徐雨刚骂了个开头，嘴就被堵了个严实。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

　　尹仁用手捧住了他的脸，叼着他的唇瓣在疯狂的吮咬，挤占着他口腔里的空间，仿佛要将他嘴里，甚至是肺部的氧气全部夺走。

　　“混……账……”
　　徐雨的怒气还在膨胀，他揪住尹仁的领带，想要让尹仁松开自己，却没想到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往尹仁怀里送了过去。

　　他跌坐到了尹仁的怀里，招来了对方更加狂热的亲吻。
　　那些气息混乱的，毫无章法的吻，细碎而又灼热的落到了他的额头，眉间，山根，鼻尖，面颊，鬓角，在才最后轻柔的，像是羽毛一样落到了眼帘上。

　　徐雨揪着尹仁的西装外套，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鼻尖萦绕的全是尹仁的味道，他甚至觉得自己肺部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尹仁全部抽走。

　　他是被残忍抛上岸的那尾小鱼，无力的揪着尹仁的外套，做着毫无意义的抗拒。
　　而后，迎来，更大的，更猛烈的飓风，如同要将他身体和灵魂都要撕碎的飓风。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知道那会为自己带来什么。
　　至高无上的欢愉和到骨髓里的快乐。
　　他在过去有多么热爱尹仁带给他的这些愉悦，现在就有多么渴望。

　　徐雨忍不住用手去推尹仁的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尹仁给逼疯了。
　　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这里并不适合做这种事。
　　只有，刚才让他将尹仁逼入这个小空间里的愤怒，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在尹仁看来，徐雨搭在自己肩头上的那些轻推抓扯是别有趣味的欲拒还迎。
　　亲吻中，尹仁不住的发出叹息声，也是像是搂着永世的珍宝一样抱着徐雨，片刻舍不得松开。

　　像是海浪一样阵阵袭来的欢喜，让徐雨想要惊呼，他想要呼喊，他想要抱紧尹仁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就像是，过去，在那栋上东区的豪宅里，他们无数次被翻红浪那样。

　　但是，这里不是家。
　　这里是纽约州的法院，他们在这本应该是神圣的地方，做着最不可告人的勾当。
　　而他，却丝毫不为此感到羞耻。

　　相反的，在这狭窄的，半敞开的空间里里，他只觉得血脉偾张，恨不得抱紧尹仁做他个天昏地暗。
　　像是察觉他内心那些令人咋舌的妄想，尹仁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出令人羞愤的话来。

　　徐雨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他不敢看尹仁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偷偷从缝隙中去打量对方。
　　尹仁那头原本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已经散乱。
　　晶莹的汗水渗满额头，并顺着完美的下颌线流向颈线，滑过喉间的突起，沁湿了束着领带的衬衫衣领。

　　尹仁抬起了脸，他看着徐雨。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透着危险的光。

　　徐雨放下了手，搭在尹仁的肩头上，抱紧了他，贴着他的颈项惊呼出声。
　　那声音不够大，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足够清晰。

　　尹仁惊得伸手捂住了徐雨的嘴，哄道：“小雨，别那么大声……”
　　话音刚落，隔间外就传来一通脚步声，听上去并不只有一个人。
　　徐雨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闷哼出声。

　　“……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耳朵听错了吧？我可没听见什么声音？”

　　说话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声音听上去像是庭审上的法官。

　　“大概是吧？我觉得一定是今天这个庭审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居然从下午审到了晚上8点。”
　　“作为刑事案件也还算好啦？”回应他的人，说话声音非常像是那个书记员，“这总比那些拖了好几年都没结案的案子好吧？更何况，今天这个可算是两大知名律师巅峰对决？难得一见哦？”

　　“好吧，这一点我的确是要承认。不过我还是没有想通，就这个庭审来说，案件也不算复杂，怎么就让着两个人如此兴致高昂的在法庭上怼个你死我活？”
　　“如果真要解释的话？那可能就是爱了吧？”书记官说着大笑了起来。
　　“好吧，爱？”法官也随着他的笑声跟着笑了起来。
　　随着脚步声再次响起，两人的谈话声和笑声也渐渐的远了，再后来就是关门之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徐雨趴在尹仁的肩膀上，心跳快得像是刚刚跑过一场全马，全身上下也被汗水湿透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法官和书记官的说话声，他才低低喘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着搂着自己的尹仁。

　　徐雨醋意十足：“尹律师，你好招人喜欢啊？”
　　“你这个小坏蛋！”尹仁咬了咬着徐雨的喉头，“倒是说说，我招谁喜欢了！？”
　　徐雨嘴硬：“那个……控方律师啊……我……觉得……他一定……是爱上你……”

　　尹仁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他不想从徐雨这种毫无根据的话，他管谁暗恋不暗恋，谁喜欢不喜欢呢？
　　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小野猫，这个叫徐雨的年轻人。
　　为了让这个年轻人嘴里不再说出那些扫兴的话，他决定要好好的惩罚对方一顿，并将这种想法付诸行动。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的时候，尹仁伸出手，他想要去抱徐雨，却没想到徐雨直接抬手赏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徐雨下手的力道从来不会小，尹仁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脸上是一个清晰的掌印。
　　“下流！变态！”
　　徐雨红着眼眶，丢下这句话，咬着唇瓣，转身跑了，压根没有给尹仁任何反应的机会。

　　啊啊啊……
　　明明不是挺高兴的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想要，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尹仁摸着被徐雨扇得发疼的脸，一脸茫然的坐在马桶上。
　　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在刚才提醒徐雨，就这样跑出去，小心会闹肚子啊？

　　尹仁叹着气，他无奈的整理好衣服，在洗手台前洗了一把脸。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徐雨的东西沾了他一身，看来这衣服是只能丢了。

　　尹仁叼着烟，给司机先生打了个电话。
　　不到三十分钟，司机敲了敲厕所门，递上了一套全新的三件套西装。

　　“小雨呢？”尹仁接过衣服问着司机。
　　“徐先生说他再也不想见你了。”司机先生说着，然后顿了顿，“他说要从这里搬出去？”

　　看来是真的被讨厌了啊？
　　尹仁咋舌的对着镜子系着领带。
　　他收拾完自己走了出来，看了司机一眼说:“现在送我去机场。”

　　时间太紧迫了，他没有时间再赶回家去安慰愤怒中的小野猫，只能顾着眼前的要紧事，希望他忙完伦敦的事再赶回家的时候，徐雨没有真的像司机说的那样直接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