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63、失踪的录音笔（三）

　　“那桩公益案，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史密斯叼着烟，看着正在收拾行装的尹仁，言语中颇有些玩笑意味。
　　尹仁狠狠瞪了史密斯一眼：“多亏您老人家的好意，我现在不得不往返两地，赶今天第班飞机回纽约，就为了参加明天的庭审。”

　　在寻找那支录音笔无果的第二天，尹仁就因为罗伯特那桩侵权案扯出来的麻烦事，不得不搭乘当天最早的一般飞机飞往伦敦，哪怕距离劳伦斯案件开庭的日子就已经所剩无几。
　　侵权案的事，远比尹仁想象中来的要复杂很多，原定两天的行程被拖延至一周。
　　眼看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尹仁不得不提前将棘手的工作摘出来梳理清楚，暂时丢给史密斯，自己则是预定了头一天的飞机赶回纽约，以期在到下飞机后的第一时间前往法庭。

　　史密斯吐了一口烟：“当初我劝过你，让你把这件事丢给其他人就好啊？”
　　丢给其他人就好？
　　尹仁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就约翰的工作态度和三观发表任何看法，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岔子，眼前这个男人就会认为他在找借口和理由。
　　与其去解释，还不如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搞定。

　　尹仁抄起手机，只提了一个小的公文箱就要准备出酒店套房。
　　史密斯眼疾手快的跟着他出来，嘴里只嚷嚷：“哎，你那么着急着做什么？我送你去机场啊？”
　　对于史密斯的“好意”，尹仁懒得拒绝，只能随着他去。
　　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尹仁看着车窗外的逐渐亮起的霓虹灯，心里却老惦记着那个不知踪影的录音笔。

　　理论上，他认为是在自己带徐雨回家之后，换衣服的时候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但是就徐雨的回到来看，家里并没有这玩意儿。
　　那么剩下的唯一结论就是，在车上。
　　司机先生给予的回复并不比徐雨的回答好到哪里去：“抱歉，老板，我在车里没有找到您要找的那个东西。”

　　尹仁捏着眉心，觉得有些伤脑筋。
　　这玩意儿，不在家里，也不在车上，难不成还能飞了？

　　“律师先生，我这儿可都是第一手的人证，有些细节我甚至都没有跟警方透露过。”
　　房东那贪婪的目光和话语，尹仁记得很清楚。
　　那样的家伙，为了钱，捏造一些不存在的证据，更或者是说上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尹仁实在是不认为，这样的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也许，压根就没有任何可信度。
　　在找不到那支录音笔的情况下，尹仁只能劝慰自己。

　　尹仁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飞机起飞时间是10点，算上时差，到纽约是当地时间13点，开庭在13点半，时间抓紧点，他应该来得急。
　　史密斯撇了他一眼，说：“你完全可以坐罗伯特的私人飞机回纽约，就用不着这么赶时间了啊？”
　　尹仁：“算了，我暂时还不想欠他的人情。”

　　史密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在担心你的屁股吗？尹仁？”
　　尹仁：“史密斯，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话音刚落，尹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约翰打来的，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来确认尹仁的出发时间和抵达时间，以防庭审时，尹仁因为一些不可避免的原因缺席，从而影响整个案件。
　　尹仁在电话里询问了庭审的准备情况，约翰的回答，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毕竟对方报出来的材料都很完整，没有一点纰漏。
　　就在约翰松了一口气，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尹仁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吩咐吗？尹律师？”
　　约翰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差点以为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劳伦斯家楼上有一个房东邻居，他那里可能有关于劳伦斯当时在便利店的一手证据，我希望你能在开庭之前把这个证据查清楚。如果是对劳伦斯有利的，记得一定要说服他去法庭做证人。”
　　约翰楞了一下：“今天！？现在！？”
　　尹仁皱眉：“难道我是在跟你说明天？”
　　约翰：“可是现在距离开庭时间不到9个小时，而且现在还是凌晨2点！？”
　　“9个小时，足够了。”
　　尹仁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拒绝，约翰只能在电话那头点着头答应。
　　“你确认你自己能够完成吗？”尹仁有些怀疑的问，“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安排其他人去。”
　　“不，尹律师，我一定能过做到，拼了命也要让那个房东出庭！”约翰底气十足的回应。
　　尹仁想了想，说：“那个房东有些油嘴滑舌，你跟他谈判的时候注意点技巧，不要被他绕进去，知道吗？”
　　“嗯，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约翰挂断了电话，尹仁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放松。

　　“那家伙，做事很不让人放心吗？”史密斯适时的插话问道。
　　“岂止让人很不放心。”尹仁说着叹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翻阅着通讯录，按下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听筒里传出的是一个睡得有些迷糊的女人声音。
　　“尹律师？有什么事吗？”
　　“詹妮弗女士，很抱歉，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打扰你。”尹仁放软了嗓音道，“我刚刚安排了约翰在开庭之前去确认一个新的证据和证人，但是我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想要委托你跟他一起过去。”
　　詹妮弗那边很快给了尹仁回复：“嗯，我知道了，我跟他联系，确认地点和出发时间的，请您放心。”
　　得到詹妮弗的回应，尹仁安心的挂断了电话。
　　毕竟这个助理秘书跟在他身边已经好几年，工作能力和态度上来说，完全没有挑剔的地方，有她在场，就算约翰再怎么无能，也不用担心出大的岔子。

　　史密斯看了尹仁一眼，继续问：“到底是什么重要证据，临到开庭了都还得去确认？还让你专门打电话让詹妮弗陪着约翰跑一趟？”
　　尹仁皱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证据。”
　　史密斯被尹仁的话惊得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尹仁，说：“你说什么！？你也不知道是什么证据！？”
　　尹仁耸肩：“是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不给我多安排人手，我他妈至于在这个时候让约翰去确认这个吗？”

　　史密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尹仁你做事也有点太随心所欲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个证据到底是什么，究竟是否对当事人有利，就让约翰直接去？有点太荒唐！”
　　尹仁：“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条证据是对劳伦斯有利的。”
　　“直觉！？”史密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尹仁，认识你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见‘直觉’这个词？”

　　尹仁挑眉：“很奇怪吗？”
　　“非常奇怪！”史密斯说，“尹仁，在你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理性，事实和证据。直觉这种太过主观臆断的东西，在你这里是不专业的代名词。你从来对这个东西是持有怀疑，甚至是鄙夷态度的。现在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尹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已经不是明显不明显的问题了。”史密斯板着脸看他，“是彻底刻入你的灵魂和骨髓了，好吗！？当然我也感谢你这个特质，毕竟咱们事务所的红火和这一点密切相关。”

　　尹仁挑眉看他：“所以，你担心，我现在的变化会影响到事务所的钱途？”
　　“我可没这么说过。”史密斯连声否认，“相反的，我很高兴看到这种变化？尹仁，人的一生不可能完全并且绝对理性，我认为感性一点会让一个人的特质变得更加柔和。你需要这种柔和，同样的，薛定邦也是如此。”
　　史密斯的话，让尹仁沉默了起来。

　　“我很高兴，你有这种变化。”史密斯说着，他的目光和表情变得愉悦了起来，“我相信这是小野猫带给你的变化。尹仁，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想和他认识一下。好吗？”
　　一想到那个在家的年轻人，尹仁的眉头舒展了起来，他微勾了嘴角：“嗯，好的，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史密斯在将尹仁送到机场之后就离开了，尹仁办完登机手续，坐在候机口处，反复回想着史密斯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理性，事实和证据？
　　的确是，他从来不否认这三点。
　　这是他作为律师应该有的特质。

　　但是，直觉，甚至是包括感性这种情绪，他并非不是没有。
　　在和薛定邦长达三十年的交情中，他早已经将直觉和感性这种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否则，他不会忍着这么多年不对薛定邦下手，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那个恶毒的前田给拐走。
　　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当初为了薛定邦做的那些忍耐和克制是否真的有意义？

　　薛定邦……
　　尹仁无奈的抱住了头。
　　在拉斯维加斯决裂之后，有关于薛定邦的一切在他的生活中，依然是如影随行。
　　家里有薛定邦留下的生活用品和书籍，这就算了，就连工作之中，也在不可避免的谈及他。
　　薛定邦，对于他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来得更加深刻和明显。

　　三十年，那的确是无法忽略掉的漫长岁月。
　　哪怕是他现在如此喜爱着徐雨，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和对方共同牵手走过下一个三十年。
　　毕竟，人的一生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荣幸和另外一个人相伴三十年。

　　飞机爬升上了高空，尹仁将自己缩进了商务舱的宽大座椅中，他蒙着眼想要入睡。
　　脑海里，却反复出现的是当初在拉斯维加斯，他坐上出租车时，看见的那张充满不安的脸。
　　“尹仁，你听我解释~！”
　　薛定邦的话，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来得清晰，清晰到了仿佛就在身边。
　　尹仁下意识的睁开眼，然而身边有的只是嘈杂机场空调声和邻座小声的交谈。

　　“抱歉，是打扰到你了吗？”邻座的女士一脸歉意的看着尹仁。
　　尹仁摇了摇头：“请不要在意，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邻座的女士好心地询问着尹仁是否需要帮忙叫空乘来，尹仁婉拒着，重新躺了下来。
　　尹仁重新罩上眼罩，在一片昏暗中，他闭上了眼睛。

　　是的，那是一个噩梦。
　　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噩梦。
　　他不需要再做那个噩梦，因为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