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243、再次火葬场（二）

　　尹仁被送进了医院，一整夜他都在鬼门关徘徊。
　　这概是他来美国这么多年以来，过得最惨烈的一个圣诞节。

　　过去的他，身边有薛定邦，还有那些和他最亲密的朋友，他们总是在这一天痛快的喝酒聊天，在温暖舒适而又愉悦的环境里有说有笑的渡过这个美好的假日。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然而，于他而言，这仅仅只是苦难历程的开始。
　　躺在加护病房里高烧一夜的尹仁，终于在第二天清醒了过来。
　　尹仁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他的皮肤，肌肉，乃至于从骨髓深处，都透着一种犹如被炼狱烈火灼烧的痛感。
　　神经毒素侵蚀了他的肌肉和血液，以及神经。
　　蚀骨的疼痛仿佛像是从骨缝里蔓延至全身，最大剂量的镇痛剂都无法缓解其一二。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对于尹仁而言，这是难以言喻的疼痛。

　　尹仁赤红着双眼，强忍着想要从胸腔里宣泄而出的悲鸣和哀嚎，不停的在床上翻滚挣扎，固定在手背上的滞留针也在挣扎中脱落多次，院方最后不得不派两名高大的男护士，用固定带将他的四肢牢牢的固定住。
　　不管他怎么强忍，那些痛就仿佛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内部撕裂开来一样，疼得他牙齿打颤，冷汗直流，病服全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似的。

　　尹仁无法挣扎，他只能用仿佛能将钢管生生拗断的力道，紧紧的攥着床把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尹仁的央求下，徐雨被特许进病房照看他。

　　徐雨看着疼得浑身肌肉痉挛，头发全湿透的尹仁，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直掉，忍不住说：“尹仁，疼的受不住的话，你就叫出来，叫出声来，会好很多。”
　　尹仁咬紧后槽牙，强扯出一抹笑意看着徐雨：“没事……不疼……比起我让你受的那些伤……这些远远不够……”

　　看着这个了揪痧都能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嚎叫，会哭唧唧的求饶，会嚷嚷着喊手下留情的家伙，眼下却强忍剧痛，一声都不吭的对着自己强颜欢笑，雨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他抚着尹仁的的手，说：“尹仁，你这个傻子，你真的是个大傻子。”
　　尹仁疼得额头渗出一股股的冷汗，嘴角却还挂着笑：“小雨，只要是……为了你……再傻再蠢……我都愿意……”

　　徐雨叹息着，他低头吻上了尹仁的额头，说：“对不起，尹仁。”
　　尹仁看着徐雨，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小雨……要离开！？求求你……别走……对不起……别走……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我好想你……自从你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好想你……想见你……想得彻底难眠……”

　　徐雨流着泪，他看着尹仁那消受了不少的面颊，忍不住再次吻了吻尹仁的额头：“对不起，对不起……”
　　“小雨，求求你，真的，别再离开我了……”尹仁说着，忍不住热泪盈眶，“我以后……会对你好……我会用……我的余生向你赎罪……只要你别……抛弃我……别丢下我……”

　　徐雨低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尹仁的嘴唇，说：“我会一直在这里，别担心。”
　　明明得到了承诺，明明人还在身边，明明还握着他的手，尹仁却觉得心底里是如此的不踏实，他忧虑的看着徐雨问道：“真的吗！？”

　　“真的。”徐雨说着，他再次吻了一下尹仁的唇瓣，然后握住了尹仁那双被裹满汗水的手，“在你的伤好起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那等我伤好以后呢！？”尹仁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他眼巴巴的望着徐雨，“是不是我的伤一好，你就会马上离开！？就像是上次我住院的时候那样！？”

　　徐雨摇了摇头，他握紧尹仁的手，说：“尹仁，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别担心。”

　　疼痛，在这一瞬间，仿佛与尹仁而言，已经不算什么。

　　徐雨的两次亲吻和那双握住他的手，以及那些承诺，比任何镇痛剂都来得有效。
　　尹仁的心，彻底的踏实了，原本过度紧绷的神经，也在瞬间得到放松。

　　尹仁躺在床上，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想要一直这样看着徐雨，去弥补那些徐雨不再身边时的缺憾。然而放松之后，成倍的虚弱感和疲惫感向他阵阵袭来，将他拖入熟睡的深渊。
　　看着尹仁闭上眼睛，终于将呼吸放缓，徐雨也放下了那颗紧紧悬着的心。他想要松开手去替尹仁掖好被角，却发现即便是在熟睡中，尹仁都将他的手握得是那样的紧，仿佛在害怕一松开，他就会跑掉一般。
　　徐雨叹息着，他再度吻上了尹仁的额头，低声呢喃：“对不起，让你如此的不安，真的很对不起……”

　　尹仁再度醒来，是圣诞节后了，解毒剂很管用，那些缠绕着他，让他彻夜难眠的痛感也消散褪去不少。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徐雨并不在这里。
　　是去上厕所了么？尹仁想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病房里还保有圣诞节的装饰，不出意外，会一直保留到元旦之后。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包糖，那种徐雨经常用来哄他吃哟的水果硬糖。
　　尹仁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像极了上一次他因为重症肺炎住院时的画面。

　　那一天，徐雨他在的枕头边，留下了星星小饼干和水果糖，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尹仁慌乱的按了呼叫铃，不停的追问着过来护士：“昨天照顾我的那个年轻人去哪儿了！？”

　　“他走了。”护士打量着他的检测数据，漫不经心的回答着，“今天一早走的。”

　　走了！？
　　尹仁的心彻底的空了。
　　他抓着那包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徐雨依旧还是没有原谅他。
　　昨天说过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不过是出于紧急状况下的权宜之计。

　　他看着柜子边的那包糖，说不清楚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要难过的，他应该是会心痛的，就像是上一次那样。然而现在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麻木了一般，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知觉。
　　尹仁试图说服自己，尊重徐雨的决定，尊重徐雨的选择，但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等不到任何期盼的无力感，像是一堵巨大的墙，一步步的缓慢推压着他，直至将他推入绝境。

　　尹仁呆坐在床上，他双眼失神的发着楞，不管身边人怎么叫他，他都无法回应。直到有人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略略的抬起目光，将视线落到了那双的主人身上。
　　跟他打招呼的是托马斯，在这里看到他，尹仁觉得有些意外。

　　“嗯，是徐雨打电话通知我的。”托马斯说，“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
　　“徐雨给你打了电话！？”托马斯的话，仿佛像是暗夜之中的一点明灯，瞬间照亮了尹仁脚下的路，为他指明了方向，“他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他现在哪儿！？”

　　托马斯一脸无奈的看着尹仁：“尹律师，你这一连问了个好几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好了。”
　　“徐雨他现在在哪儿！？”情急之下，尹仁抓着托马斯的手直接吼了出来。

　　话音刚落，尹仁就听见病房门外有人说笑的声音，其中一人的声音很是熟悉，清冽的，犹如冰块相互叠压撞击时，发出的悦耳声音。
　　是徐雨！

　　尹仁的心仿佛像是被线紧紧的提了起来，带着些急切的，想要跃出胸膛的激动。
　　他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清晰，终于，他看到了那一张爽朗的，仿佛像是透过玻璃杯投射出来的，最灿烂明媚的的那一抹夏日阳光一般的少年气十足的笑脸。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珍惜的徐雨，是他连须臾片刻都舍不得分开的徐雨。

　　“小雨……”尹仁呼唤着徐雨的名字，连着声音都带了些难掩的哭腔，急切的伸出手想要去拥抱徐雨。
　　徐雨一脸紧张走了过去，他坐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尹仁的额头，关心的问：“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尹仁一把将徐雨紧紧搂在怀里，嗅着着徐雨身上那股好闻的甜香，他说：“我以为你又离开了……”
　　徐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摸着尹仁的发顶，温柔的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离开你，我会陪着你。”

　　尹仁有些旁若无人的撒着娇说：“可是我醒过来的时候，你都不在病房里。”
　　“因为我要去托马斯那里联系史密斯啊。”徐雨说，“而且我顺便去托马斯家给你烤了点小蛋糕和小饼干过来。”

　　徐雨从珍妮手里拿过了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两个纸杯蛋糕和一小袋姜饼，散发着和徐雨身上闻到的同一股甜香。
　　“这都是给我的……！？”尹仁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问着徐雨，仿佛自己听见的都是梦话一样。

　　“当然都是给你的。”徐雨笑着掏出一块饼干塞到了他在嘴里，“好吃吗？喜欢吗？”
　　尹仁一边嚼着饼干，一边点头：“非常美味！只要是小雨你做的，我都喜欢！”

　　对于尹仁这种旁若无人，豪无节操的舔狗行为，珍妮无奈的翻了翻了白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托马斯。
　　托马斯怂了怂肩，表示不以为然。

　　早在他进事务所之前，他就已经习惯了尹仁这种不管旁人，到处撒狗粮的行为。反正他还见过尹仁比现在更加更加无理取闹百倍的时刻，所以早就见怪不怪，波澜不惊，稳得一批。
　　就在尹仁和徐雨两个人旁若无人秀着恩爱的时候，史密斯非常不合适的出现了病房门外，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徐雨，托马斯，以及珍妮都不认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