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228、火葬场（二）

　　尹仁在无尽的噩梦中循环。
　　在梦里，徐雨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明明近到触手可及，但是当他伸出手来时，徐雨就消失在一片迷雾中，不见了。

　　尹仁慌了，他四处寻找着徐雨，并大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四周空荡荡的，莫说徐雨的回应，就连他自己呼喊的回音都没有。
　　尹仁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着急的乱跑着，不知道自己要跑到什么地方 ，他只知道胸口很痛，痛得仿佛像是要裂开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尹仁被胸口的剧痛扯得清醒了过来，他清楚的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史密斯，史密斯那双蓝眼睛里写满了忧郁和担心。
　　看见他醒过来，史密斯的脸上多了些放心，并急切的询问他的感受：“你好点了没？”

　　尹仁试着张了张嘴，但是他似乎无法发出过多的音节和词句，他的每一次呼吸乃至于声带的震动都会撕扯着他的胸腔，最后只能发出像是破烂风箱拉扯时，那种呼哧呼哧的声音。
　　史密斯有些看不下去，他挥了挥手说：“行了，你别说话了，还是老实的躺着吧。”

　　尹仁一把抓住史密斯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他挣扎着，用力的从胸腔中挤出模糊的几个词句来。史密斯凑过去，贴近他的脸，才听清楚，那是在念叨着徐雨的名字。
　　“你想见徐雨？”史密斯问道。

　　尹仁用力的点了点头，费力的从口中挤出更多的词句：“……想……小雨……”
　　史密斯说，“尹仁，徐雨的态度已经很明白了，他不想见你，你别费这个力气了。”

　　尹仁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史密斯的手，他的指尖用力的嵌进了史密斯的皮肉之中，划出一道道血痕来。
　　史密斯看着尹仁过于苍白，并且毫无血色的脸，他有些怀疑对方是从哪里挤出来这样大的力气。

　　“见他……小雨……想见……”尹仁抓着史密斯的手，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眼角也跟着渗出些泪光来，“让我……见见……”
　　尹仁的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他呼吸急促，不到片刻就在此晕厥昏迷了过去，只是那双手，却还紧握着史密斯不放。

　　史密斯看着昏迷中的尹仁，他听着尹仁在昏迷之中依然不断的呼喊着徐雨的名字，心里只觉得如同刀绞一般的难受。
　　是自己错了吗？真的是自己错了吗？真的可以将尹仁病重的真相向徐雨隐瞒吗？

　　史密斯无法评判，他看着昏迷中的尹仁，不住的呢喃着徐雨的名字，终于忍不住扒拉了一下头发，他咬着后槽牙说：“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去替你找他！”
　　史密斯向护士嘱咐了几句，然后给托马斯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医院接自己。

　　托马斯没有迟疑，他直接从事务所出发，开着机车就直接过来了。
　　史密斯没有多话，直接上车，命令道：“去你家。”

　　“去我家？”托马斯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去你家，去找徐雨。”史密斯说，“快点开车！”

　　托马斯不敢多问，只有猛踩了一脚油门，轰鸣着发动机，直接奔着家里去了。

　　到楼下的时候，托马斯还没有来得及给机车熄火，史密斯就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一口蹿上了楼。结果是一样的，跟尹仁上次冲上楼是一样的，比尹仁还惨的是，史密斯站在三楼的楼梯口不知道是上还是下。
　　托马斯叹了一口气，他带着史密斯上了五楼，然后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徐雨，看见托马斯身后跟着史密斯，他显得有些紧张，但还是没有到紧张到直接关门的程度。
　　史密斯进了房间，他看着徐雨说：“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
　　徐雨沉默着点了点头，并领着史密斯进了自己的卧室。

　　关门的那一瞬间，史密斯看着徐雨，他用近乎祈求的态度说：“徐雨，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不想见尹仁，我也知道尹仁他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是我想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祈求你去见见他，去跟他说两句话。”
　　徐雨咬着唇，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史密斯继续劝着他：“徐雨，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自私，是对你的不尊重。但是我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尹仁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他是真的想要见你。”见徐雨还在犹豫，史密斯又继续说道，“徐雨，哪怕你不想跟他说话，就让他看一眼，哪怕就一眼就好。”
　　徐雨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史密斯一眼，说：“好吧，我知道了，我去。”

　　“什么时候？”史密斯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现在。”徐雨说着抓起了自己的外套，“走吧，你带我去。”

　　史密斯有些喜出望外，他拉开房门，带着徐雨出了房间。临出门的时候，徐雨抓了一包自己做小饼干带在身上，他对着一脸担忧的托马斯和珍妮说：“别担心，没事，我去去就回。”

　　史密斯叫了辆出租车和徐雨一起去了医院。
　　在进病房的时候，史密斯去护士站问了一下尹仁的病情，护士小姐姐说在他离开之后，尹仁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

　　推开尹仁病房的那一刻，徐雨的心情是沉重的。
　　尹仁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满脸胡渣，憔悴青白，一丝血色都看不到。他的手背上挂着滞留针，看上去非常的凄惨；他的眼睑紧紧闭着，好看的眉峰紧蹙着，好像在睡梦中都在焦虑着什么似的。

　　徐雨叹着气，他伸手抚上了尹仁的眉头。
　　察觉到熟悉的体温，尹仁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身边的徐雨，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雨微笑着看他，手指跟着拂过眉间，轻抚着他的面颊。
　　尹仁剧烈的呼吸着，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剧痛的胸口扯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握住了徐雨的手，紧紧的握着。

　　哪怕是徐雨现在在他的身边，哪怕他现在还握着徐雨的手，他的心却害怕极了，他害怕得手一阵阵的颤抖，害怕自己一松手，徐雨就会从自己的身边跑开，他更被内心升出来的恐惧惊得从眼角渗出克制不住的泪水。

　　徐雨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你哭什么啊？”
　　尹仁张了张嘴，他费力的吐出两个字：“别……走……”

　　徐雨抽回自己的手，他掏出自己带过来的那小袋饼干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并掏出一块小星星的饼干给尹仁看：“你看，我特地给你做的饼干，小星星的，好看吗？”
　　尹仁艰难的点头，他笑着，用嘶哑的声音说：“……好看……”

　　徐雨歪着头笑着，他说：“我发现，我虽然没什么烹饪的天赋，但是烘培还是颇有心得的，没准以后我还能够去开个甜品店。”
　　尹仁的眼睛一直放在徐雨的身上，他认真的听着徐雨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回答说：“……我……给你……盘……最好的……店面……”
　　徐雨看着尹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谢谢。”

　　尹仁艰难的伸出手，他在枕头底下摸了半天，把一串钥匙放到了徐雨的手里：“小……雨……钥匙……”
　　徐雨看了看那串钥匙，他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尹仁脸上还没有痊愈的伤口，说：“尹仁，对不起，我打了你。”

　　尹仁摇了摇头，说：“……都是……我的错……小雨……不是你的错……”
　　徐雨握紧了他的手，再次深深地道歉：“尹仁，对不起，我不该下手那么重，对不起。”
　　尹仁看着他说：“小雨……你回来吧……我……我会……给你做……一辈子的饭……我会守着……守着你……一辈子……我哪里……哪里都不去了……只守着……你……好吗……”
　　徐雨笑着，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说：“谢谢。”

　　尹仁继续说着：“小雨……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提你不……愿意听……的事……”
　　“嗯，谢谢。”

　　“……绝对不……质疑你……”
　　“谢谢。”

　　不管尹仁说出何种的承诺，除了“谢谢”两个字，徐雨都没有更多的回应。
　　尹仁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他反手握住了徐雨的手，紧紧的攥着，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徐雨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他看着尹仁，眼里闪着泪光，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尹仁，从船长峰开始，我其实一直都在等着你给我回复。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管是你选择我，还是选择薛定邦，我都会欣然接受。”徐雨看着尹仁，他的笑中带着泪，“但是，事实证明，我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看得开。我爱你，尹仁。我太爱你了，以至于我舍不得放你去薛定邦的身边，我想要独占你，我想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尹仁紧紧的握着徐雨的手，他说：“小雨……我是……你一个人的……我不会……不会再……犹豫不决……我选择……选择你……”
　　徐雨吸了一下鼻子，他笑着看着尹仁：“谢谢，谢谢你这么说，但是现在什么答案，什么回复，什么选择，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尹仁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拽着徐雨的手，情绪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只有一遍遍的重复着徐雨的名字：“小雨……小雨……”
　　徐雨伸手摸了摸尹仁的脸，他再次亲吻了一下尹仁的手，说：“尹仁，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去中央公园野餐的时候，放的那只风筝吗？”

　　尹仁看着他，沉默着没有回应。
　　“我用你的打火机烧掉了风筝线，我给了那只风筝自由，我让它和另外一只飞远了。”徐雨笑着看着尹仁，“尹仁，我给你自由，就像那只风筝一样，你想飞哪儿去都可以，我不会再拽着你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