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的小野猫不讲武德》飞花斋叶

122、新生活（四）

　　留下来！？
　　周文景吃惊地回头，一副仿佛自己听错了的震惊表情。
　　“呃，我晚上上夜班，晚上8点到凌晨4点，所以你可以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在我这里休息。”徐雨解释道，“不过白天你得把床还给我。”
　　周文景看了一眼房间那张唯一的，不算得宽大的床，婉拒道：“不，还是算了，你这里也不太方便。而且你朋友也在附近住，我怕到时候引起他们的误会，传到那个尹律师的耳朵里，对你来说也不好。”
　　一听到尹仁的名字，徐雨微沉了脸色：“我要怎样，还犯不着要来他同意，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周文景还想说些什么，徐雨已经开始利落地开始收拾屋子，当他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不由得面色一尬，红着脸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这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消炎药，明早我回来的时候，会顺路去药房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药带回来。”徐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换鞋，“你要是觉得饿的话，冰箱里有菜。如果不想做饭，就吃蛋糕和布丁。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过我不能保证我随时都能接得到。”
　　徐雨说着，利落地收拾好钥匙和手机准备出门。

　　周文景站在原地，看着他开门，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徐雨，谢谢你。”
　　徐雨没有回话，他点点头径直出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徐雨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来的这种既视感。

　　徐雨匆匆赶去了新的工作地点。
　　这是一家普通酒吧，离住处并不算得太近，但它胜在薪资丰厚，对于入职者也没有其他的要求，尤其是工作签证，对于徐雨来说这是最好的去处。

　　酒吧在晚上八点之后逐渐热闹了起来，激昂的音乐，迷幻的灯光刺激着年轻人年轻燥热的身体。
　　新的东方面孔，感染力十足的灿烂笑容以及那抹在笑容下闪耀的小虎牙，还有年轻、富有活力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俘获了客人们的心。

　　他们在吧台前流连驻足，冲着徐雨抛着媚眼，往他手里塞小纸条，更有或者直接拉着他的手问，要不要下班之后再去别的地方喝一杯。
　　对此，徐雨只有脸上挂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一回绝。

　　好不容易抽了个空闲去上厕所，一个没注意，就被一个醉鬼拦住想要索吻。
　　徐雨面色尴尬地拒绝着，却被人怼在墙上，眼看对方撅着一张臭烘烘的嘴就要亲过来。酒吧里的同事眼疾手快地把醉鬼给拽开，救他于水生火热之中。

　　徐雨溜进隔间，坐在马桶上，点着烟摸出手机，本想着看看何希有没有回消息，却没想到看到了周文景发来的短消息。
　　“小雨，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雨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之间，他看着那条短息，心中五味杂陈。

　　温柔，贴心，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周文景对他的态度，哪怕是在玩消失玩自杀前一个月，这一点都没有过任何改变。
　　从这些方面来讲，周文景是一个完美到极点的情人。
　　但是那又如何呢？
　　是啊，那又如何呢？

　　凌晨4点，热闹的酒吧终于开始打烊，徐雨收拾完店里，披着凌晨最后一缕星光回家。
　　拂晓的晨光为厚厚的云层渡上了一层金边儿，沉睡的都市在这层金光照耀下，逐渐苏醒。

　　徐雨望了一眼那些从高楼后面透出来的缕缕晨光，突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有闲情逸致的欣赏日出。
　　他想起在便利店打工时，托马斯曾经跟他说过要一起去约塞米蒂拍秋日星轨，还说可以叫上尹仁一起去，说尹仁家里挂着那么多和星星有关的东西，一定不会错过那么壮观的美景。

　　现在别说是约塞米蒂的星空和日出，就连纽约的日出也都……
　　意识到自己心里的想法时，徐雨脸上有些尴尬。

　　他庆幸这是凌晨的纽约，别说车了，连行人都少，没人能够看见他涨得通红的脸，也没人能够窥见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算了，现在想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老老实实回家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徐雨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并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继续匆匆赶路。

　　还没到家，徐雨就已经在楼梯口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深埋在他记忆深处，与他为数不多的幸福相关的味道，勾得他原本就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瞬间就叫了起来，馋得直吞口水的同时，也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灶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剪裁得当，完美贴身的衬衣勾勒出的宽阔肩背，还有线条优雅有力的腰臀，以及长而健美的双腿，还有那忙碌而又利落的手脚，都让他禁不住开口：“尹……”

　　听见开门的动静，男人利落地转身，脸上的笑容仿佛都沉浸在徐雨回家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年轻人喊出口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他笑着开口招呼：“小雨，回来得正好，看看我给你做的什么？”

　　徐雨尴尬地抓了抓脖子，将目光落到了周文景手里端着的小锅上。
　　煮得软烂的粥正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看上去是刚从灶上端下来，里面是一片片切得薄薄的肉片，迷人的色泽和诱人的香气，让人禁不住满口生津。

　　“我本来是想给你煮茶叶蛋的，可惜没有足够的材料。“周文景将小锅放到茶几上，并拉着徐雨坐了下来，”不过好在有牛肉，生滚粥还可以做。我也差不多一年都没有做饭了，也不知道这手艺有没有回潮，小雨快试试，瞧瞧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味道？”
　　看着眼前这一碗生滚牛肉粥，徐雨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周文景后面的话。

　　他不知道究竟是这热粥的蒸汽模糊了双眼，还是熬了夜上工让眼睛变得有些不舒服，总是觉得湿得厉害。
　　生滚牛肉粥吃在嘴里还是那么香浓，绵软的米粥和煮得恰到好处的牛肉片，即便是没有周文景嘴里说的茶叶蛋，也足够让他想起远在万里之外的家。

　　在那些为数不多的幸福回忆里，总是有这一碗粥陪伴着他，如同那个不管在何种逆境和不幸里，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妈妈。
　　当初来美国的时候，想的是能够拥有全新的环境，全新的生活，以及可以让妈妈无忧的晚年，可几年过去了，非但没有实现出国时跟妈妈许下的承诺，反而将生活过得一塌糊涂，甚至都不敢和妈妈联系。
　　徐雨忍不住掉了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周文景给他煮的那碗粥里。

　　周文景手足无措地看着徐雨，他一脸不安的问：“怎么了？小雨？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粥太烫？要不要凉凉再吃？”
　　徐雨抱着粥摇头，眼泪扑簌簌地掉得更凶。

　　周文景盯着徐雨看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他蹲在徐雨的面前，端走了粥，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小雨……我很抱歉，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要来纽约，我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周文景用拇指轻柔地抚摸着徐雨的手背，情深意切得连声音都哽咽，“如果不是我辜负你，你也不会遇见尹仁，更不会被那个人渣律师伤得这么深。你原来明明是那样一个活泼热情开朗的孩子，现在却变得这么敏感脆弱……”

　　徐雨抽回手，勉力挤出一抹笑来：“周文景，我上了夜班回来，我累了，我不想谈这些。”
　　周文景双手握住徐雨的肩膀，用力摇晃：“小雨，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在逃避问题，你知道吗！？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迈不过他这道坎儿，你怎么开始以后的生活！？”

　　我他妈没迈过你这道坎，不也是这样生活了快一年吗？
　　徐雨很想就这么怼回去，可是他实在是心烦意乱，压根不想在尹仁的问题上和周文景多做纠缠。

　　周文景看上去并不想这么快的结束话题，他义正言辞地道：“小雨，你知道吗？那个人渣律师是圈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从大学时代，就有无数的小基佬围在他身边为他前仆后继。他成为律师之后，换情人的速度犹如换内裤，有的甚至不到一夜就被踹了。这种人，他根本不会在乎任何人，他身边的风景多得他数都数不清，他根本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徐雨原本就心烦意乱，周文景在他耳边像是一只蚊子一样不停的嗡嗡嗡，吵得他心里头一阵无名业火起。

　　周文景不停歇地继续说道：“这个人渣，每次都是分手的时候，总是仗着自己有钱，拿钱打发那些他不想再有瓜葛的情人。否则，就他那么个风骚的性格，招惹了那么多情人，迟早会引火烧身，翻车不断。”
　　周文景的话让徐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握紧拳头愤怒地锤在了桌上，力道大得让桌面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

　　“他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在侮辱人！以为自己有点臭钱就可以解决一切，简直就是个毫无底限的人渣，是个彻底的斯文败类！”周文景说着，他面色凝重地握紧了徐雨的手，“小雨，咱们可不受这种窝囊气！他给再多钱都不能要！”
　　徐雨冷冷道：“我没要他的钱。”

　　周文景瞪大了双眼，他松开了徐雨的手，好半晌才开了口，那话语中，透着十二分的愤恨和不满：“这个人渣！？他居然真的这么干了！？”
　　徐雨回道：“在他看来，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说道这里，徐雨冷笑了一声，“不，多少还是有点区别，他说我的屁股值个100W，是他那些情人之中有过的最高价位。”

　　周文景楞了一下，试探地问了一下：“100W？美金？现金？”
　　“支票。”
　　丢下这两个字，徐雨起身走到了床边。
　　他发现，床上的被褥铺得整齐，看上去压根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回头看了一下刚才坐过的沙发，靠垫被摆成了枕头的模样，并有被人睡过的痕迹。

　　徐雨叹了一口气，他坐在床边看着周文景，说：“周文景，我真的很累了，可以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会儿吗？”
　　周文景连忙点头：“嗯，你好好休息吧？我把厨房收拾了就准备离开，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

　　“离开”两个字，此刻听在徐雨的耳朵里尤其的扎耳，他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疼，连吞咽的动作都显得那样的困难。
　　“周文景，虽然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走到了终点，但是我依然还是把你当作朋友来对待。”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说道，“你有难处，我不会视而不见。在你的困境没有解决之前，我这里可以暂时做为你的落脚地。”

　　周文景走到徐雨的身边，轻抚着他的额头，说：“小雨，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很善良，善良到我都不忍心伤害你。可是尹仁那个家伙，他居然这样狠心，狠心伤害这么可爱，这么善良你……”
　　徐雨抚开周文景的手，直接和衣钻进了被窝并翻身背对着他——徐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已经不想再就尹仁的事发现任何问题。

　　至此，周文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替徐雨掖好了被角，说：“小雨你好好休息。”
　　徐雨没有吭声，他依旧背对着周文景。
　　他听着周文景起身去收拾碗筷清理厨房，又听见周文景推门离开的声音。

　　这个男人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徐雨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困倦感像是潮汐一样，被月球的引力层层推动着，席卷了他身体，裹挟着他的意识，沉入更深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