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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又见人民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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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24号，傍晚时分，禹城飘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灰蒙蒙的天气让能见度很低，路灯早早亮了起来，郁卿走出教室关上门，看向走廊外的天空，从下望上去，感觉离得天空极近，无际的苍穹落下一片片发白的细小颗粒，落下时的加速度，拉出一条细细的白线，划过长空，落在地面，转瞬即逝。
夹杂两片成型的六瓣雪花，忽来一阵风，吹乱女孩的头发。
郁卿哈出一口气，一片白雾，就弯弯眼睛。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她扭头看去，女人穿着白色的绒线修身高领毛衣，外面一件卡其色厚妮风衣，西装裤，高跟靴，身材曲线极好，层次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感，比起初见时脸颊清瘦了许多，眼窝很深，五官打了柔光一样的温和美好。
郁卿就见她走过来，手上还捏着一个袋子，到她面前时，对方从袋子里拿出一条绒线的围巾。
“……”
郁卿低头看看被圈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绒线色号和对方身上的毛衣一样的，连清淡的一点幽香也隐隐相似，郁卿把下巴鼻子都埋进去，露出眼睛，声音嗡里嗡气“暖和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夹雪，温度还要降几度”
丛谨言替她理了理压在围巾下的头发说
“哦，老师就给我送温暖来了？”郁卿带着笑说
丛谨言抿了抿唇，收回手，看看偷笑的小姑娘说“……你越来越调皮了”
以前就算调侃也会顾忌她老师身份，藏的比较深的。
郁卿不置可否，心说，我还有所顾忌，你也不知道啊！
“走吧，回去”
“嗯”
郁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脚步，想了想又几个跨步和她并肩而行。
车里面，丛谨言直接问“今年过年你怎么过？”
她看见郁卿眉眼间没有什么郁色，一片澄澈，掰着手指说计划“27，28号两天跟李雨馨她们约了去城南度假村去泡温泉，过年嘛，做点好吃的，看春晚守岁，正月去给我爸妈朋友拜个年，然后开始复习等开学，嗯，就这样”
“挺好的”
“嗯”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能看见小区的轮廓，郁卿听见她说“我过会要回家里，爸妈的家”
郁卿已经知道她父母是南大教授，离这边一个半小时车程远。
“那，就祝……老师您的爸妈我该怎么称呼？师公师奶？”郁卿说着，眉头一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丛谨言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瞥她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电视剧看多了，到时候先叫叔叔阿姨就可以”
郁卿眉头松开，小鸡啄米式点头“嗯嗯”
心里琢磨着丛老师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到时候先？
“提前祝老师，叔叔阿姨，新年快乐，阖家安康”
“谢谢”丛谨言目不斜视说
郁卿又想到那谢谢不客气的循环了，笑的倒在椅子里面。
丛谨言“……”
到了楼下，车子熄火，片片雪花飘飘而下，落在挡风玻璃上，立刻就化成晶莹的水珠，车子里极端安静，一会儿，郁卿扯了扯围巾，像是要取下来的样子。
丛谨言说“别取下来了”
郁卿手顿了顿“啊？”
轻的和雪化的声音一样，一个不注意就忽视了
“是新年礼物”
郁卿弯了弯眼睛，歪头看一眼正襟危坐的人，肩背细瘦，挺得直直的，细软的手指白皙骨感，抓在方向盘上，黑色皮革和白皙对映分明，侧颜中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就像她看过在雨中挣扎的蝴蝶翅膀，脸上毫无瑕疵的细嫩皮肤，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路灯艟朦里，郁卿咽了咽喉咙，倏忽仓促的移开视线，过了会短促的笑了下，说“我没有准备新年礼物”
丛谨言正准备说什么时，就听见郁卿愉快的说“欠老师一个礼物”
她没说什么时候把礼物补上，丛谨言就也问没什么时候给她。
“我下车了，老师回去路上开慢些，注意安全”
“嗯”
“到家报平安？”
“好”
“那，我先上去了”郁卿拉开车门，下车，砰把车门带上。
车窗被滑下，郁卿低头看向车里，笑着说“老师，我会想您的”
少年人的眼睛里面是无暇的镜面，最能看清懵懵懂懂的情思。
丛谨言面色不变，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女孩，微微点头，不接她话茬，只说“快上去吧”
郁卿摸了摸鼻子，目光触及那红润的耳朵尖，乖巧的举手投降状，“您先开车吧，嗯，明年见？”
丛谨言没和她继续磨蹭，低声说了一句“明年见”就启动车子，走了。
郁卿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蹦了蹦，握拳，低呼“耶！”
然后一阵风的冲进楼梯口，跑回家。
丛谨言回到爸妈家已经晚上八点了，刚进门就看见正等在客厅看电视的爸妈。
“爸妈，我回来了”
“闺女回啦，肚子饿不？你等下，我给你把饭菜热下”陈教授看见女儿回来了，电视也不管了，老头子也不要了，拉着丛谨言打量着，半晌说“好几个月也不回家，你是不是不吃饭啊？怎么下巴颏都瘦出来了”
“没有”
丛谨言无奈的任老太太打量，目光落在对方还青丝犹在的头发上，眼眶不着痕迹的一红，很快隐忍克制住了，几个月的时间不是不想回，而是近乡情怯，愧疚难言，和终究意难平。
这次回家，也有因为害怕意外比明天先到的缘故，何况，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去因为不忍心两家关系而让沈芯得寸进尺，沈芯不愿学是沈芯的事，她又凭什么为沈芯的人生负责？
就因为自己对年少的她付出一些温暖，就被死死抓住不放，用自杀威胁自己不离去的不择手段让她疲于应付。
她了解沈芯，上辈子这人也不是爱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堕落时刻伸出的手，抓住了就不愿放弃，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她成长了，优秀了，眼界开阔了，世界壮观，自己却因为她有家不能回，生活一团糟，来自沈芯父母的厌恶敌视，父母的失望透顶。
丛谨言终究意难平，到死都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
从头到尾，被沈芯拖下泥潭，从没说爱，却被用生命禁锢在沈芯周围不得离开，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带坏了沈芯，是她勾引沈芯成为同性恋……
可是，她连说不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就先顺着她，那是一条人命啊！
一条人命，所以不忍心。
若是知道不忍心换来的是那样可怕的未来，丛谨言想，这辈子沈芯要去死就去死吧……
陈教授说完，就跑厨房去热饭菜去了，丛谨言低头片刻，让情绪恢复正常，走到沙发坐下来，叫了一声“爸”
丛教授点点头，“嗯”一声，问了几句她近况，“还好吧？带班有压力吗？”
“还行，学生都很乖，高二没有高三压力大，循序渐进能接受”
“老沈家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能教好不？她就亲你，老沈求到我跟你妈面前来了，不然也不会安排到你班上”
丛谨言面色淡了淡，“爸，一个人要学好的主观态度是靠自己的，与其让我教，不如让沈哥他们多关注一下沈芯生活”
“你这什么话？你不是她班主任吗？她又听你话，一听你教她，高兴的都连连保证学好了”丛教授皱了皱眉说
丛谨言想到上辈子自己就因为这些话一退再退，脸色一冷，语气都强硬不少，“爸！这话不用说了，我看着您面上让她进班里就不错了，她愿意学我教，不愿意学是她的事，我没听过谁学习还要老师去哄的，甚至您最好跟沈哥说清楚，让他管好女儿，不要骚扰我！我是老师，不是保姆！”
丛教授脸色都变了，“你等等，你说沈家丫头什么意思？”
丛谨言语气讽刺道“能什么意思？我可不想哪一天被人指着鼻子骂师德败坏！”
丛教授动了动嘴巴，神色复杂“那丫头……你……不能劝劝”
“我没本事劝！”丛谨言拒绝道“也教不了她”
谁爱拯救失足少女谁去，她这辈子都不想在跟沈芯粘上关系了！
见过最让人糟心的学渣，所以甫一接触到郁卿那样的自觉选手，瞬间就被治愈了。
而且郁卿那么乖，舒服又毫无压力的相处才是让丛谨言渐渐走出上辈子的阴霾的原因。
学渣和学霸，怕是任何一个老师都做出正确选择。
“诶……”丛教授一声叹息“我找个时间跟老沈家说说吧，趁早绝了她的苗头，不然到时候闹出来，你工作上风评不好，影响你”
丛谨言眼眶微红，她想如果上辈子她没有因为不忍心隐瞒了这件事情，爸妈是不是也像这一次一样站在自己这边。
陈教授出来看爷俩沉默着，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