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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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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看到他醒了,赶紧将他扶起。
凤余墨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脆弱,忍着身体的不适,强撑着坐起。
背靠着坑洼不平的土墙,凤余墨接过夏未递过来的热水,喝下一口浸润干涸的嗓子,注意到身上的伤被上了药,看了夏未一眼。
夏未在途中也受了些伤,虽然没有他的严重,但也有些狼狈,此时他的伤口也明显被用了药。
凤余墨心下了然,他们身上可没有伤药,是谁给的一目了然,而且当时若不是那人,自己这条命怕是要完了。他朝对面的人拱手道:“多谢。”
那人头上戴着一个黑色小帽,上面也满是补丁。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漏出胡子拉碴的半张脸,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光景。闻言只是随口将剔下来的残渣往地上一吐,手指头点了点腰侧的玉佩,理所当然的道:“谢什么,我可是收了报酬的。”
凤余墨这才注意到之前给他的玉佩被他随意坠在腰带上,与一块乌石一样的东西挨在一起。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原来翠绿通透的玉佩表面附着了一层泥渍,看着污浊不堪。
不过倒是与他那身破衣烂衫很是相配。
那玉佩本事御赐之物,凤余墨本还担心为那人惹来祸事,不过看到已经面目全非的玉佩,终是没有开口提醒,而是说道:“终是靠先生出手相救,一块玉佩怎能相抵,只是我身上暂无他物,先生之后若有所求,尽可拿着此玉佩到定阜街的忘仙居找我。”
那人却是摇了摇头,语气隐约带着分不屑,“已经够了,皇家的人情,老乞丐我可担不起。”
凤余墨闻言表情一顿,心下下意识开始戒备。
他自始至终没有暴露自己皇家的身份,玉佩虽是御赐之物,但寻常之人可认不出,也从没有人知道忘仙居是他的产业,这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悄悄与夏未对视一眼,看出夏未也没有对这人透露分毫,暗中将手按在了腰侧。
“不知先生此话何意?”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凤余墨的举动,还在翘着腿懒散的闲晃,露着脚趾的布鞋被脚指头勾着,欲掉不掉。
“何意何意,哪来那么多的深意,老乞丐只是认得你。三皇子嘛,鲜衣怒马踏长街,一举成名天下知。”
语气满是混不吝,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凤余墨并不相信他的话,却也知道此人定不是个普通的乞丐,不禁蹙紧了眉。
知道从这人口中问不出什么实话,也不愿去逞口舌之快,扭头低声询问夏未道:“情况怎么样?”
夏未闻言立刻回道:“回公子,尾巴已经甩开,暂时安全。属下留了暗号,我们的人应该很快能够找来。”
说完夏未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老乞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凤余墨。
凤余墨敛着眸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来历不明,不易动手。
不过此处还是不宜久留。
“扶我起来,先离开。”
夏未赶紧扶住他的手臂,就要把人扶起。
老乞丐伸手捡了根柴丢进火里,语气凉凉的开口:“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万一气血逆行,毒气攻心,那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事关主子的安危,夏未当即不敢动作。
凤余墨踉跄的站起身,闻言道:“多谢先生提醒,生死有命,命不由人。”
老乞丐呵笑一声,“倒是固执的很,也不知你这性子是随了谁了。用续雪草为引的毒药,追杀你的人也是下了狠手。我们也算有些渊源,这里有颗丹药你服下,可保你三个月的命。”
老乞丐说罢将腰间的乌石拿在手里,从里面拿出一颗黑豆大小的丹药递过来。
破烂不堪的袖子随着动作堆叠在肘间,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根红绳,坠着一颗红到发乌的珠子。
而在他手臂的内测,刺着一个奇怪的文身。
似乎是个什么符号。
夏未看了他一眼,迟疑的接过那颗丹药。
凤余墨也不纠结,也不知是信了他的话还是怎样,拿过丹药便吞了下去,又道了声谢。
“你也倒是胆大,不怕我是要害你?”
“先生若是想害我,怕是我昨晚昏过去后就没有再醒来的机会了。”
老乞丐闻言拍手大笑,“你这性子我喜欢,冲着你的性子我再送你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离魂之人,助你登高。”
……
凤余墨回了书房,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手背搭着额头。
那天离开破庙后没多远便遇到了他的人,还算平安的回到了府上。
融安匆匆被请到府里为他治伤,查看后说此毒极为凶险,幸好有那颗丹药压制。
后来,虽然毒素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但却始终无法彻底清除。
凤余墨也派人去找过那人,却即便找遍京城,也再不见那人的踪迹。
凤余墨起身,提笔将那句话书在纸上,微蹙着眉。
生于皇家,他本就身处漩涡之中,自小经历了太多明枪暗箭,早就不信命运之说。
更不相信巧合。
既然有人把这离魂之人送到了自己面前,就且看看那人有什么后手吧。
他接着就是。
书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凤余墨淡淡应了一声。
夏未走进来,“主人,今日暗哨传来一个消息,姜家千金莫名失踪。”
凤余墨手指轻点桌面,语气平淡无波,“失踪?具体说来。”
夏未:“是,近日暗哨察觉京中出现可疑之人,散在各处,形迹可疑,冬初便派了人跟着,后来发现那些人是将军府的府兵。暗哨进一步探查,发现是姜家千金莫名失踪,姜家不敢声张,悄悄寻找。”
“失踪多久了?“
“恐……半月有余。”
“呵!”凤余墨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言简意赅的吩咐:“让冬初派人去找,找到送回去。”
“是!”
……
转眼又过了几日。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湖里的荷花开的正盛。
江源躺在屋顶,头枕着手臂,姿态悠闲。
手臂一旁放着罐子,毛毛虫在里面咔嚓咔嚓的啃着嫩叶,体型明显见长。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多适合出门玩的天气!”江源语气闷闷,轻叹口气。
穿越过来后他还没机会出去逛逛呢。
这不是他想要的穿越生活。
自那日之后,融安便每日三次来诊脉,每顿饭前一碗苦了吧唧的中药。
他想出门去玩,院外却站着看守,走一步跟一步,活像是盯囚犯。
江源悲哀的察觉,自己终究在不知道的时候,活成了小白鼠。
院门被人打开,江源恹恹的抬头看了一眼,下一瞬,便身子一滚,藏在了屋脊的夹角。
还不忘顺手捞走装着毛毛虫的罐子。
啊啊啊,又来了!
融安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没有发现屋顶的江源,迈步上了台阶。
“嘭嘭嘭!”
“小江?小江你睡了吗?到时间吃药了。”
“小江,逃避是没有用的,坚持吃药病才会好呀。”
融安拍拍门,嘴里还啰里啰嗦着劝慰的话。
没有得到回应,他手上一个用力,只是闭合着未锁的门便被推开。
房内自然是没人的。
江源趁着他进屋,起身悄悄跨过屋脊的吻兽,躲到了另一侧。
他真的不想再吃药了!
若不是因为随便编造一段身世分分钟就会露馅,他真的不想装失忆,这日子太痛苦了。
为什么他的穿越这么惨?
求求穿越大神赐金手指啊!
江源在心里一通吐槽,顺着屋顶的瓦片便溜到了旁边的屋顶,再往前便能跳到长廊的顶上,顺着长廊往前有处矮墙,可以跳到地面上。
江源勾着身子轻车熟路的穿过长廊,刚跳到矮墙上,正欲往下跳,便看到一墙之隔的地方,一个衣着华贵,年龄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江源吓得扶着墙头的手臂一软,差点栽到地上。他赶紧伸出根手指嘘了一声,企图稳住少年。
少年却依然瞪着眼看他,神情变得防备。紧接着步伐凌乱的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到墙上。
他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身边没人,张嘴就喊——
“来人!有刺客!来…唔……”
“别喊!”
江源慌忙跳下矮墙,疾冲两步过去捂住少年的嘴。
这条长廊尽头便是前院,离大门极近,时常有人往来。之前几次他运气不错,没有碰到过人,导致他一时竟给忘了。
看着少年变得惊恐的眼神,江源另一只手抓了抓脑门,急切的解释:“你别叫,我不是刺客,我是这里的客人。”
江源说完努力摆出真诚的表情,冲少年眨眨眼,看我真诚的眼神!
“唔唔唔……”少年根本顾不上听他的解释,因为害怕也不敢剧烈挣扎,只在那里小幅度扭动。
“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只要保证不喊,我就松手好不好?”江源凑近他,语气尽量温柔的说道。
干净清澈的声音柔和的传进少年的耳朵,少年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一些。
他看向江源的眼神平静下来,身子也不再扭动。眸底却在江源没看到的角度闪了闪,最后冲江源点了点头。
见他信了,江源放松下来,将捂着少年的手放下。
还不等说什么,就见那少年身子灵敏的横向一移,从江源面前闪开。
旁边就是长廊尽头,那里有一道月亮门,少年退至门边,恨恨的说了一句:“你个贼人,休想骗我。”
“来人啊!有刺客!!”
江源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折,指着少年骂了一句:“你这小子真是奸诈!”
说完便转身跑回矮墙,手忙脚乱的爬上去,顺着长廊就往回跑。
形势比人强,若是被人以抓刺客的名义抓住,他这本就尴尬的身份就更是解释不清了。
操,那个臭小子!
别落到他手里了!
转过一个弯,江源隐约听到后面不远那少年在与人说话,下一刻,便有脚步声追了过来。
靠!
江源暗骂一声,眼看就要到他住的院子了。
却忽然看到长廊尽头,一道青色身影,不偏不倚正堵在他逃跑的路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