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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山 ...


  •   苍幽山。

      只闻远处钟声鹤唳,但见满山云雾蔼蔼。

      下山小径上,一长一少两个素白服道长和小道一前一后往山下行去。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下山?”一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山下的幽水镇发生了瘟疫,你掌门师伯让我们先行下山了解情况,稳定疫情。”少年身前一中年男子回道。

      “哦……”

      也不知少年听懂了没有。

      云漾今年虚岁十五,身形已是小大人的体量,眉眼长开,颇有一股少年人清俊淡雅的滋味。听师傅说,他是在苍幽山脚捡到的他,觉得甚有眼缘便把小云漾带回了苍幽山修了道法。

      可是师傅姓宋,小云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姓云而不是跟师傅姓。不过师傅向来不拘,山上什么猫猫狗狗,花花草草,飞鸟虫鱼,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师傅但凡喝过酒之后,通通能给它们起上一两个颇似勾栏女子的名字。

      就比如观里那只看门的小黄狗,名唤香香;掌门师伯养的那条狸花猫,名唤小怜;后山池子里养的那几条小金鱼也没能躲过师傅的毒口,牡丹,翠翠,如烟……

      ……

      思及此处,云漾内心甚是欣慰,好歹师傅给取的这个名字中规中矩,没有跳脱天界之外五行之中。想必师傅当时定是没有喝酒,并且认真查阅了番百家姓千字文。

      说来云漾也是很有道缘,十岁炼气,十二岁筑基,十四岁参悟入定,十五岁结成金丹。

      这十五年来,云漾于修道之路是顺风顺水,灵性颇深。按照掌门师伯的话说就是将来必是飞升上神,位列仙班,长身不老之体。得掌门此评价,可谓是羡煞山中弟子。

      ……

      幽水镇。

      “卖糖葫芦咧,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咧。”

      “磨剪子嘞,戗菜刀……”

      “来看看,来尝尝啊,本地甜瓜,不甜不要钱啊~”

      ……

      一进城门,便听到一声声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尾音拉得及长,像是曼妙的歌曲,听那声音停了,必定是有生意上门了。

      此一派其乐融融吆喝呼喊叫卖的景象,云漾实在看不出镇上哪里有像是遭受瘟疫之苦的迹象。

      “师傅,我们不是下山来控制疫情的吗?”云漾不解,仰头问道。

      道长抿唇沉默,蹙眉看着眼前景象,不作言语。

      两人在城门口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儿,白衣道长终于动身往卖糖葫芦的老者走去。

      老者见有生意上门,连忙从台阶上起身,堆着满脸皱纹的脸谄媚一笑,搓着手问:“道长仙风道骨,一派仙资。可是要给小道长买上一两根糖葫芦解解馋?嘿嘿嘿”

      小云漾看着那买糖葫芦的老者对着师傅巴结的样子,顿感不适,但也不表现出来。况且掌门师伯在山上时常教导众弟子,修仙之人当是戒除凡间滋味,远离尘世烟火。虽说现在小云漾还未练成辟谷,但也从不沾染荤腥酒味,极是自律,所以小云漾也是看不上那些凡间之物。

      “唔。”白衣道长应了一声。

      老者顿时喜笑颜开,忙从稻草绑就的靶子上取下一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递给小云漾,今日开了张,心情十分愉悦,对着道长又是一顿猛夸,连带着夸了小云漾,说什么看着就是有根骨之人,不假时日定能成就一番吧啦吧啦……

      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小云漾,脸上表情阴晴不辨,委屈巴巴对着道长:“师傅,我……”,后半句的我素来是不吃这些的还未出口,只见师傅对他点了一下头,后半句便又打回了肚子。

      那老者一通上天入地的猛夸还未完,只听见他话语间一转,“前两天也是有好几位仙气飘飘的仙长路过。”

      一听见似是有些端倪,道长忙装出一脸好奇,做出了洗耳恭听样。“哦?这镇上可是有别家仙人来过?”

      老者见这一长一少两个道长也是气度不凡之辈,便回道:“可不嘛,从三个月前到现在,已经来来回回来了好几家仙门大派。”

      “老人家,贫道可否请老人家挪步店里,请您吃顿便饭?”白衣道长模样勤恳。

      那老者一听有免费的午饭,蹬时心花怒放,待小云漾回过神来,师傅与那老者已然进入了旁边一家酒肆。

      “师傅,等等我。”小云漾连忙跟上去。

      三人进了店,店中木桌木椅摆放齐整,寻一靠窗位置坐定,店里小二见道长风姿绰约,气度不凡,忙上前去招呼。“仙人可要点些什么?店里新上了菜色合口的斋饭。”其实在场的只有小云漾知道自家师傅就是个大尾巴狼,人前人后的模样真可谓是天差地别,天上地下,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老者一听,斋饭?!

      道长笑哈哈对着小二道:“将你们店里上好的招牌菜呈上来,再来两壶酒,贫道不戒荤腥不戒酒。”

      小二似是以为自己听岔了,忙又开口问询了一遍方才退下。

      未走几步又被身后之人叫住,“唔,再上一碗清粥,一杯清茶。”

      这家酒肆似乎生意极好,往来客人络绎不绝,走完一桌再上一桌,大堂内南来北往的客人交盏碰杯之声不绝于耳。店内一角的云漾直直蹙眉,瞪着桌上那串糖葫芦,仿佛要把它看出花来才罢休。白衣道长眼角余光瞥向他那小徒弟,只觉甚是无奈,他一不拘与礼的闲散道人,怎地就教出了这样一个一板一眼,规循教训的徒弟?!不解,不解,甚是不解。

      心中无奈地感叹,又无力地摆了摆拂尘。定是他那好掌门师兄,教坏了他的乖徒弟!心中愤愤,回去定要找他好好说教说教。

      不消半刻,酒菜上齐。

      “老人家,您请用。”刚才心中还无数感慨的宋道长,此时已然换了一副面孔。给老者倒了杯酒水,继续道:“老人家方才在外面说前段时间此地来了几家仙人,可知他们来此所为何事?”

      老者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几杯酒水下肚,嘴巴竹筒倒豆子般吐出了话音。

      “咳,实不相瞒,其实镇上近三个月多发疫情,已经死了三十几人了。那些人死去的模样,别提多吓人了,个个都是五窍流血而死,眼睛久久不能闭上,甚是渗人。”那卖糖葫芦的老者一脸痛心疾首道。

      白衣道长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就了口酒下菜,“驻守此地的不是山上苍幽一派吗?为何不把消息往上报,请他们出面解决?”

      “咳,您说的这些我们又何尝没试过?”老者表情很是痛苦,把脖子上的汗巾取下抹了一把嘴角,放下手中酒杯,郑重其事地抖出了他憋了老半天的包袱,“发现第一起因受疫情感染的人时,县太爷曾派仵作前去验尸,结果,你猜怎么着,没两天,那仵作竟也跟着一命呜呼而去。死去的那第一人是个流浪汉,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是那仵作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啊,仵作死的第二天,他全家老小全跟着归西了。”

      老者颤抖着手又喝下了一杯酒,继续道:“当时一连发生了五起命案,县太爷觉察事情不对劲,连夜把吴家给烧了,那五具尸体也是给拖到了荒郊焚烧的。”

      “老人家,您前面说的已死了三十几人,可是刚才您只说焚烧了五人,那剩下那二十几人又是怎么一回事?”道长端坐着问道。

      老者又一杯酒水下肚,似乎是为了壮胆,维持了下表情,道:“别急呀,正要说至此处。当时连县太爷都以为,这种病疫是人体传播触碰才会受到感染,结果呢,不出半个月,又发生了三起。你说渗不渗人,明明那五人都已经焚烧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会再发生才对。”

      “后来听人说起,那些人死前的模样别提多恐怖了,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手脚痉挛,印堂发黑,脖子上甚至还爬起了几缕黑色的血丝。”老者痛苦的回忆道。

      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手脚痉挛,印堂发黑,黑色血丝,种种迹象都在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一定不是普通的瘟疫!

      一直在旁边喝着清粥的云漾从师傅和老者的对话间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寻常。结果听见后者接下来的话,一番咂舌。

      “后来县太爷也觉着此事不简单,曾向苍幽山送去几封求助信,均是没有得到回应。想来也是,人家苍幽派山大势大,哪里会管咱们这些平头小百姓的死活。”老人家自顾自地又说了几句,“还没问道长,出自何山,来自何派?”

      “苍幽山,鄙姓宋。”

      “嗯,苍幽山,姓宋,苍幽山,苍幽山。”老者自言自语了几遍苍幽山,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又想不起来,把壶里剩下的酒一股脑灌了下去。突然,冷不丁想起了什么,猛地呛了几下,“咳咳咳,你们是苍幽山下来的人?”

      “正是。”宋无衣颔首回道。

      老者得到确切答案,放下手中酒壶,起身就要带上插满木梆子的糖葫芦串走人。

      还未起身,宋无衣拂尘挡住了老者去路。“老人家,我苍幽山是近日方才知晓镇上出现疫情,掌门师兄甫一得到消息便派我先行下山探知情况,我师徒二人久未下山,也不知山下情况何如,只能向老人家打听打听,我苍幽一派好有应对疫情之策。”

      一旁的云漾听着自家师傅这一番颇有些德高望重模样的大道理,一连点了几个头以示同意。结果猝不及防的一拂尘打上脑袋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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