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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依 ...

  •   (一)
       十月的锦城秋高气爽,渐凉的秋风吹过墨绿的树梢,引得树上的鸟儿一阵啼啭,仿佛在倾吐这风的寒意切切。
      “小姐,苏公子来了,正在大堂前和老爷夫人说事呢。”婢女冬桃细声细语,柳卿正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听到“苏公子”二字,素眉一皱。
      苏长安是柳卿姑妈的养子,自从三年前姑妈一家在去避暑山庄的路途遭盗贼袭击丧命后,苏长安就在她家住下了。最近一年,他逐渐接管了姑妈的产业,倒也忙了起来,只不过许久不见,也亏他还惦记着她。
      柳卿让冬桃将她扶到桌前,沏好茶,只听冬桃絮絮叨叨起来,“苏公子莫不是对小姐有意思吧,前些年苏公子在府上住的时候经常来给小姐送小玩意,这还能说是知礼节,可如今苏公子在外头都已经做起了...买卖,好歹也有了谋生的办法,怎么最近又跑来柳府呢!”
      柳卿摇摇头,“那也同我没多大干系,苏公子应当是来同爹爹谈生意的。大概,也只是顺手给我送下礼罢了。”
      苏长安同她没话讲,而且她性子本来就冷,这么些年来,他们除了客套话,还真没讲过什么。要说苏长安对她有意思,她可能会被惊出病来。她身子差,可经不起玩笑。
      “可是传出去对小姐名声不好,苏公子可是商人... ...”
      柳卿摆摆手,拿起还没看完的杂本,马上就被里面的书生与狐妖缠缠绵绵的故事吸引。冬桃正委屈着,敲门声就响起了。
      “柳小姐,在下苏长安。”
      冬桃去开了门把人迎进来了,柳卿才恋恋不舍地把杂本放下,她本想起身的,可那敞开的门带来了一丝凉气,她扶着桌子稍稍咳了一下。
      倒是苏长安抢在冬桃前头虚扶住了她,轻声问她可还好。
      苏长安浑身清冷,激得柳卿又咳了起来,柳卿稍稍避开了他,冬桃赶紧从里屋拿出披风给柳卿披上,柳卿这才好些,只是双唇微白,歉意地看向苏长安。
      “让苏公子见笑了,我这身子实在太过娇弱。”
      苏长安眯眼,伸手递出个锦盒,便说道,“这是我从汴州带来的,据说能自动发热,也不会太烫人,就是不知能否让你在这样的天里好受些。”
      冬桃瘪瘪嘴,苏公子也不知道说几句体己话。
      只是柳卿稍稍惊讶,“能自动发热?”
      苏长安在冬桃那不讨喜,但是柳卿对他印象还蛮好的,毕竟他送她的礼物确实大都精巧有趣。
      柳卿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小包里面装着不知是细沙还是什么的布袋。
      “需等上一会,它会渐渐发热。”苏长安如是说道,于是柳卿把它摊放到手掌心,然后冬桃扶着她坐下,苏长安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柳小姐喜欢看书?”见苏长安瞥过桌子上的杂本,柳卿冷静地摇了摇头,“打发时间而已。”
      “柳小姐就准备一直这么打发下去吗。”苏长安突然轻轻笑了。
      柳卿有些意外,她抬眼看向苏长安,发现他好像有点变了。
      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他,他眼底尽是冷意,清清瘦瘦,眼都不抬一下,后来可能是因为明白毕竟是寄人篱下,于是收敛了那一身的冷淡,可也还是毫无生气。如今他虽然还是清瘦极,身材却更加挺拔了,眉眼的戾气更加收敛了,刚刚那一笑,弯弯的眼角显得他温文尔雅,不像逐利的商人,更像吟诗的文人。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直接,苏长安抬眼看她,他们目光交汇。
      柳卿轻轻撇开视线,却感到手心微热。
      “小姐,您该喝药了。”冬桃在一旁掐着时间呢,一看他们气氛微妙,赶紧下了逐客令。
      苏长安起身,“那苏某便先回了。”
      冬桃送苏长安出去,苏长安刚跨过门槛,只听柳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不知苏公子,平日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呢。”
      苏长安回头,看见柳卿正端坐在桌边,脸色微白,手里捏着他给的布袋,他极浅地笑了,“看山看水,也看人。”
      “与我无异。”柳卿也笑了,她眉眼舒展开,柔美而令人爱怜。
      苏长安笑而不语,冬桃赶紧将他领走。
      (二)
      之后柳卿又咳了许久,喝药也不见好,冬桃急得快哭了,眼见这天气就要转寒,若小姐身子再好不起来,那可就难熬了。
      而这时,苏长安又送来好几包布袋,还是加大版的。柳卿揣着好几包躺在摇椅上看杂书,那书的结局是书生同狐妖上了深山,然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书到了尾声,柳卿的伤寒也渐渐好了。
      “把书藏起来罢,莫让爹爹和娘亲发现。”柳卿才刚把那本杂书递给冬桃,便听见一浑厚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卿儿有什么不能让爹爹与娘亲知晓的啊?”
      柳卿给冬桃使了个眼色,冬桃心领神会,立马把书丢到柜子底下。
      “什么风把爹爹和娘亲给吹来了。”
      “莫再提风!你风寒刚见好,不能再提此字,不吉利!”柳老爷一脸严肃,将起身来迎他们的柳卿又给按回椅子上。柳夫人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然后拉着柳老爷在一旁坐下。
      他们先嘘寒问暖一番,然后说是给柳卿请了新的郎中,嘱咐柳卿要按时吃药,接着柳老爷说是还有公事未处理完,先走了,留下柳夫人。
      柳夫人再给柳卿说了一些城里新开的店面,她前几日去淘了一些首饰绸缎回来,说是待会会有人给柳卿送来,让她挑自己喜欢的。
      柳卿认真听着,笑着点头回应。
      “卿儿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年爹娘念着你身子柔弱多病,想让你在家养几年,不料却耽误了你的婚事,这几日爹娘替你精挑细选了好些郎君,你看看,可有合你眼缘的?”说着,便让后头的婢女捧上好几副画像。
      “这个是陈秀才... ...”柳夫人慷慨地给柳卿一下子介绍了四五个,柳卿看出了些苗头,这几个都是门第次于柳家的,柳夫人怕不是想招个入赘女婿。
      “娘亲觉得呢?”柳卿在柳夫人殷切的眼神下,缓缓问道。
      “陈秀才如何?”柳夫人又仔细吹捧了陈秀才一番,说他如何品德与文采并行,又不恃才傲物,谦逊有礼,况且柳卿的哥哥在京中任大官,将来若是陈秀才做官了,也不怕压不住他。
      “既然娘亲都觉得好,卿儿也没什么意见。”柳卿声音细软。
      然后听到躲在门外的柳老爷松了口气。
      “那这几日爹娘就帮你安排一下,卿儿你只管养好身体先。”
      柳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有点疑惑,但也没有什么异议,她是无所谓的。
      晚些时候,柳夫人那送来了几大箱箱子,满满的金的玉的红的金红的各种首饰和绸缎,这分明就是嫁妆了。
      柳卿躺在那摇椅上摇啊摇,最后还是叫来冬桃,“把苏公子送的那些玩意都丢了吧。”
      (三)
      天气渐寒,柳夫妇怕柳卿再生病,就决定简化流程,只不过宴席,礼乐各种大阵势是一个都没落。
      柳卿坐在婚房里,听着外面的喧嚣,感觉头有些疼。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响动,然后门咯吱地开了,柳卿感到一股寒意,不由得打了个颤,她鼻子开始痒了。
      等到她被那红盖头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还不见那陈秀才有什么动静,她琢磨了一下,便唤了声,“夫君?”
      便听得那脚步声一下一下向她逼近,柳卿觉得有阵阵寒意袭来。
      “是我。”
      那冷冷清清的声音,是苏长安。
      柳卿既觉得意外,又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
      “你同我爹娘说了什么,他们吓得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柳卿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怕我拐跑你。”苏长安低笑,“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他眯着眼,双目通红,在柳卿几步开外停住,笑声消弭,他深深浅浅地喘着气,像是在平复些什么。半晌,他抬脚走进柳卿。
      “柳小姐,对不住了。”说着,他便用棉被里外将她裹了好几层,让人把她抬走。
      临走时,他给她塞了好几个会发热的布袋。
      柳夫妇当然没料到苏长安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在成婚之日劫走新娘子。于是府里大半人都到宴厅庆祝去了,苏长安就这么顺利地把柳卿抬走了。
      苏长安也没敢走太远,打算就近在柳府不远处的酒馆将柳卿安置下。
      夜里寒风凛冽,大街上冷冷清清,他走在去往客栈的路上,眼眸愈发深邃。柳卿就在他身旁的软轿里,一想到她温软清澈的眼眸,他复杂的思绪稍稍平息。突然,柳卿轻咳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若是... ...若是她说要回去呢?
      他这么走着,觉得这条街好长好长。柳卿一下一下地咳着,她每咳一声,苏长安就觉得有铁锤在他心头重重敲了一下。
      软轿里,柳卿被裹成个球,她缩起脖子,觉得有点冷,可是怀里是发热的布袋,又不是很冷。
      十七年来,她一直都没出过柳府,最远的,也不过是去大堂。十七年,她一直靠着话本来了解外面的世界,只是不知这外头是否真有那怪石嶙峋,清流激湍,素湍绿潭,以及花妖狐媚。
      这看山看水及看人,能比她看话本更加有趣?
      这么一发呆,便到了客栈。
      只是有种入了虎口的感觉。
      (四)
      苏长安让人搬来好几个大铁炉,将屋子烘得热乎,柳卿在喝过热汤水后也不咳了,捧着热乎的碗好奇地看向苏长安,问他,“接下来你要如何?”
      “前些日子为你专门修造的庭院在几天前完成了,明日我带你去看看,你不喜欢再改。”苏长安坐在桌边,纤长的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若是我不愿去呢。这么跑出来,会让我爹娘为难的。”柳卿被满室的温热蒸得脸红红的,眼底却清亮极。
      “方才在来客栈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喊停,”苏长安垂下眼眸,说的极慢,“我本想着你若有半分不愿,我便立马将你送回去。”
      “可我没有。”柳卿叹了口气。
      “如此,我此生都不会放你走了。”微弱的烛光下,苏长安咧开的嘴角露出森白的牙,他黝黑的眼眸里满是危险的侵占与疯狂。
      啊,这才是她认识的苏长安。
      (五)
      苏长安之前来柳府就是来提亲的,前些日子他在汴州参加了一大商贾的婚礼,这才想起柳卿也早到了适婚的年龄,他着急了,便急匆匆来柳府探探情况。不想锦城的人更为保守,柳府的人一听他做起了买卖,都对他有点嫌弃。他便打算再等等,他如今有了资本,身份的事一切好说,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去科考,主要是要让柳卿欢喜见他。却不料柳夫妇心急火燎地给柳卿安排好了亲事,等到他赶回来,他们已经在拜堂了。苏长安是又气又怕,可等到他看到柳卿端坐在红色的屋室里头时,他又觉得不真实,这分明是他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尤其是当柳卿轻声唤出“夫君”二字时,他脑子“轰”的一声,那堵他三年来在心头一砖一砖砌起的高墙轰然崩塌,翻涌而出的是对柳卿的疯狂占有欲。
      他怎么受得了柳卿如此去唤别的男人,他怎么受得了柳卿成为他人的妻。
      (六)
      夜里,柳卿慢慢睁开眼,她睡得极浅,况且又是陌生的环境,即使这床软乎得很,她也不太习惯。
      桌前那个黑乎乎的影子还在,她禁不住,轻轻咳出了声,那个黑色的影子动了动,向她走来。
      他声音低哑又柔和,“渴吗?”
      接过苏长安端过来的杯子,柳卿浅啜了一口。“你不睡?”
      苏长安摇摇头,柳卿只觉得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可她又看不清他的脸。
      “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苏长安一愣,柳卿只是浅浅地笑着。
      柳卿往塌里挪了挪,苏长安迟疑了一会,然后躺下。
      见苏长安一动不动,柳卿觉得好笑。有时候觉得他阴森极,可他在她面前有时却又无措单纯。
      “苏公子是有多喜欢我呀。”
      半晌,苏长安才憋出一句很喜欢。
      (七)
      柳卿觉得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看到苏长安小时候的样子,特别小一只,瘦的皮包骨。那黝黑的眼睛似乎照不进光,他蹲在杂物间,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杂物间外传来几个小孩子窃窃私语的声音。柳卿听到有一个童声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然后过了好一会,门开了,是小柳卿。
      “你莫怕,他们被我吓跑了。”小柳卿喘着气,小脸红红的。
      苏长安没理她,“我不能出去。”
      “为何?”
      苏长安没理她。
      小柳卿便学着他在那蹲着,蹲了好一会,她累了,居然晕乎乎地靠着苏长安睡了过去。
      等到嬷嬷找到她将她抱起来,她才揉着眼睛醒过来,临走前她悄悄回头看了眼苏长安,发现他正盯着她。
      小柳卿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凶,有点像后院那只恶狗。
      后来小柳卿又大病一场,大家都认为她是在杂物间沾染了秽物,于是嬷嬷将她看得更紧了,于是后面就算姑妈再来,爹娘也不敢放她同姑妈的孩子去玩。她便没有再见过苏长安。
      柳条百尺拂银塘,三年前,姑妈一家遭难后,柳卿在园里赏花时又见到苏长安了。
      他垂着眼眸,跟在领路的下人后面,突然有所感,向柳卿看过来。
      他眼神淡漠,骤然看到柳卿,眯了下眼确定了一番,那阴冷滞涩的寒意柳卿远远地就感觉到了,激得她一颤。她向那发着寒意的源头望去,只见少年收回目光,低着头,很快就消失在她视线中。
      那分明是条恶鬼,在这苍白的天地幽幽地飘着。
      柳卿半天没恍过神,她觉得她又要病了。春风微拂,柳卿坐在亭子里,仍觉得凉意嗖嗖,蓦然吃到一颗酸的草莓,柳卿酸得脸都皱起来了,悄悄拿出手帕接住吐出来的一小口草莓,把手帕藏在盘子底下,柳卿用茶水润了润口,回了自己的小院。
      夜里,苏长安凭着记忆,悄悄去到白日柳卿坐过的亭子,他就坐在柳卿坐过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他看到了水果盘子底下露出的一小块粉色帕子,他把那帕子拿了出来,边角绣着个卿字。他打开帕子,看到了里面一小团明显被嚼过又吐出来的不明物体。然后他揪着那草莓团放到自己口中,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亭子里的月光隐晦不明,苏长安一下一下细细嚼着。
      柳卿被吓醒了。
      她睁开眼,却看到苏长安坐在床边看她,也不知道他坐在那多久了。苏长安见她醒了,朝她露出一个斯斯文文的浅笑。
      披着人皮的恶鬼。
      “我替你擦脸。”苏长安把她扶起,然后拿过一条面巾,凑近了她。
      他温凉的气息清清浅浅,却是极为认真地,动作轻柔地帮她擦脸。然后拿过漱口的茶水,又伺候她漱口。
      柳卿昨晚没睡好,脸色比平日又白了几分,但是在洗漱完后,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我去端粥。”苏长安正欲起身,却被柳卿拉住衣袖。苏长安回头,看见柳卿温软清净的眼神,倒吸了口气,眯起眼,笑着问柳卿怎么了。
      “你凑过来点。”柳卿面不改色。
      苏长安听话地坐回床上。
      “再近一点。”
      苏长安向柳卿逼近,黑色的瞳孔盈满柳卿的脸。
      柳卿垂眸,伸手将苏长安黑色的束腰间那抹不协调的粉色抽出。
      那方帕皱巴巴的,中心有一圈污渍,最重要的是边角绣着个卿字。
      苏长安挑眉,不自觉抿起了唇。
      柳卿表情古怪,片刻,她神情恢复正常,把方帕丢去床下。
      “不许再捡。”
      苏长安没有表情,点了点头。
      柳卿想了想,怕苏长安还是会去捡,便从衣袖里抽出一条新的方帕,递给苏长安。
      苏长安慢慢接过,那方帕还带着柳卿的体温。
      “柳卿。”苏长安唤了她的全名,声音沙哑。
      “柳卿。”苏长安又唤了一遍,柳卿眨眨眼,不敢出声。
      “柳卿。”苏长安攥紧方帕,抬头朝柳卿笑,笑意在他眼底蔓延,多到溢出来,那分明的藏不住的疯狂在他心底翻涌。
      “柳卿,你真好。”
      (八)
      柳卿又病了。高烧之下她整个脸呈现出病态的红彤。
      她烧得迷迷糊糊,一天中多半都在做梦。
      一会是梦到杂物间里瘦小的苏长安,一会是梦到那被她吐出的半口草莓胀大,变成了一只恶狗正朝她呲牙咧嘴,那接连落下的口水沾湿了它脚边好大一片,然后那恶狗又变成苏长安,他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长安听着柳卿细细的喘息声,眼神愈加晦暗,他凶狠地望向一旁一众战战兢兢的郎中。
      “她何时能好?”
      “依老夫之见,夫人莫不是沾染了什么邪气的东西,才许久不见好,公子不如请神婆来替夫人驱邪。”一个弯腰背驼的老郎中站了出来,如此提议。
      苏长安突然笑了。
      是他。他从来就是那阴秽之物,只会给周遭的人带来不幸。
      苏长安让那些郎中走了。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柳卿好一会儿。
      柳卿躺在床上皱着眉头,嘴里还在嚅嗫着什么。
      苏长安敛眸,吩咐道,“送柳小姐回府罢。”
      (九)
      柳卿回了府,乱成一锅粥的柳府平静了些许,但众人仍然紧紧张张地为柳卿的病提心吊胆。
      (十)
      初春,柳卿的病渐渐好转。
      她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
      她刚刚听说苏长安出家去了,觉得很奇怪,但转眼就被杂本里的刀光剑影吸引。
      冬桃走了进来,说是陈秀才来了。
      柳卿熟练地将杂本藏到锦裘下,笑着迎陈秀才。
      陈秀才生的极清秀,不像苏长安那般带有戾气的冷淡。
      只见陈秀才一见她就神神秘秘的,只是几次瞄着旁边的冬桃,顾左右而言他。
      柳卿挥手让冬桃退下,陈秀才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一脸认真地对柳卿说,“我现在还不能入赘柳府。”
      “为何。”柳卿浅浅地笑着。
      “因为我与苏公子有君子之约。”
      “哦?”柳卿拉长声音,有些好奇。
      “既是私约,便不好将内容告诉柳小姐。”陈秀才说,“只是苏公子,切实对柳小姐情深至极,在下自愧不如。”
      柳卿不置可否。
      (十一)
      柳卿数着日子,眼看到了她病愈后的第八本杂书,苏长安来了。
      他当真面貌焕然一新,踏着一地黄色的落叶,迤迤然朝坐在亭中的她走来。
      柳卿眨眨眼,朝口中送了颗葡萄,葡萄的汁液溢了出来,清甜极。
      “这葡萄很甜。”柳卿平静地,又咬了颗葡萄。
      这葡萄是他送来的,听此,苏长安笑意浅浅。
      他拿出个锦盒,递给柳卿。
      “不知柳小姐是否还记得那会发热的布袋。”
      柳卿接过锦盒的时候,触到了苏长安温热的手,稍稍一愣,错开,然后她接过锦盒。打开锦盒后,里面平躺着一小包布袋,只不过还透着点粉红。
      柳卿把它摊放在手心上,然后看向苏长安。
      苏长安示意她看向那布袋。
      这次,布袋很快就散出暖意,只是那粉红色渐浓,然后布袋慢慢裂开,一朵粉红的晶体小花在她手心上绽开。随着她手中的粉花开放,围着亭子的湖上也绽放出无数朵粉红的晶体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很欢喜。”
      柳卿浅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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