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欢》纷纷和光

90、第 90 章

　　转眼入了秋，京城的暑气渐渐消散，早晚透出几分凉意。

　　婚期已经定下，是个宜嫁娶的大吉之日。

　　虽说姜朗不在京城，但这毕竟是皇上亲自赐婚，齐王又是如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亲王，这场婚事的规格自然低不了。

　　姜家原本冷清的门庭，这段时日几乎被踏破了门槛。

　　内务府的官员、礼部的司官，还有齐王府流水一般送东西进来的下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有李兴昌打理各种事宜，姜南雪这个准新娘反倒成了最清闲的人。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

　　姜南雪正窝在榻上吃葡萄，彩云便领着几个尚衣局的女官走了进来。

　　“小姐，嫁衣送来了，您得试一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还得拿回去改。”

　　姜南雪擦了擦手，从榻上下来。

　　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托盘，上面盖着红绸。

　　待红绸揭开，满室仿佛都亮堂了几分。

　　正红色的王妃喜服上用金线密密匝匝地绣着翟鸟与祥云。凤冠精巧，点翠嵌宝，几颗东珠颤巍巍地缀在流苏上，光华流转。

　　“真好看啊……”小翠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感叹，“做工竟然这么精细。”

　　在几个女官的服侍下，姜南雪换上了这身繁复的嫁衣。

　　层层叠叠的衣料压在身上，虽然华美，却也沉重。

　　待到那顶凤冠戴上头，姜南雪只觉得脖子一沉，差点没抬起头来。

　　“好重……”她扶着脖子，眉头微蹙，“成亲那天要戴着这个一整天吗？”

　　彩云在一旁笑着帮她整理裙摆：“小姐忍一忍，这是规矩。再说了，您这凤冠上的珠宝，可是殿下特意让人从库房里挑的最大最好的，旁人想要这般重的福气还得不到呢。”

　　小翠看着镜子里的姜南雪。

　　红衣似火，衬得她肤白胜雪，眉眼如画。往日里的几分娇憨稚气被端庄的礼服压下去，显出几分平日少见的艳色与贵气来。

　　正试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伍夫人。

　　自打上次被闻顾和李兴昌敲打过后，伍夫人消停了许久，连姜家的大门都不敢轻易登。

　　如今眼看着婚期将近，这送进姜家的东西一箱接一箱，泼天的富贵看得她眼红心热，实在忍不住，便借着添妆的名头又凑了过来。

　　李兴昌正指挥着小太监搬东西，见伍夫人探头探脑地进来，眉头微微一皱，但想着大喜的日子不好赶人，便只是淡淡行了一礼：“伍夫人来了。”

　　伍夫人没理会李兴昌的冷淡，一双眼睛盯着姜南雪身上的嫁衣。

　　姜诗芸当初的嫁衣也是花了重金请名家绣的，可跟眼前这一比，完全不能看。

　　“你们一家子的命命……可真是好。”伍夫人酸溜溜地说道，伸手想去摸那嫁衣上的金线，“这身料子，怕是宫里的娘娘都未必有吧？”

　　彩云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夫人小心，这金线娇贵，手上有汗容易污了。”

　　伍夫人讪讪地收回手：“瞧瞧，这就护上了。三姐，婶婶今儿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想着你父亲不在，你出嫁若无长辈送亲，显得咱们姜家没规矩。不如让你叔父背你出门？正好全了咱们姜家的脸面。”

　　姜南雪转过身，凤冠上的流苏轻轻晃动。

　　她看着伍夫人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经历这么多事情，她的心早就凉了下来，对所谓的同族情谊早就淡漠。

　　“不必了。”姜南雪淡淡道，“殿下说了，到时候会有宫里的嬷嬷来引导，不劳叔父费心。”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伍夫人急了，“你叔父身为户部侍郎，给你送亲是给你撑腰。若是没有娘家人，你到了王府受了欺负怎么办？”

　　经过闻顾上次恐吓，伍夫人不敢再有动静。

　　但这次姜南雪出嫁非同小可，如果姜南雪婚嫁时不维护好关系，将来自家有时候想求上齐王府，恐怕难如登天。

　　落在外人眼里，外人也会说他们与齐王府关系不好，进而搬出过往种种事情。

　　“伍夫人多虑了。”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伍夫人浑身一僵，回过头，只见闻顾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神色淡漠。

　　“殿、殿下……”伍夫人脸色微变，赶紧行了一礼。

　　闻顾没看她，径直走到姜南雪面前。

　　李兴昌道：“夫人有什么事情，出去和奴才说吧。”

　　伍夫人一声不敢吭，赶紧和李兴昌走了出去。

　　姜南雪有些好奇：“殿下，你今天怎么能来？”

　　闻顾似笑非笑：“怎么不能来？你婶婶能来，本王不能？”

　　姜南雪道：“我听人说了，婚嫁前一天，不能见面的。”

　　闻顾让屋子里其它人都出去。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姜南雪一番。

　　姜南雪早已经习惯了闻顾不守规矩，他平日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拦得了他。

　　与此同时，姜南雪心里也有点想他，毕竟前些日子，她没能见到闻顾。

　　“你、你看什么？”

　　虽然穿着衣服，姜南雪却有种被他眼神看穿的感觉，“今天你看到婚服，明天再看，就不惊艳了。”

　　闻顾把她拉了过来，把她头上沉重凤冠摘下来，揉揉她的头发：“本王在意的从来不是衣服。”

　　不过，小姑娘有这种心思，确实挺可爱。

　　紧接着，闻顾又道：“宫里出了一些事情。”

　　姜南雪心一紧：“什么事情？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不会影响我们婚事。”闻顾冷淡的勾了勾唇，“这是家丑，传不出去。”

　　只是他想着姜南雪听了兴许会高兴，特意前来和她讲一讲。

　　另外，顺道再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