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多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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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尹域正在和文喜逛超市。
俩人站在食品区一排五颜六色的豆子前，准备买一包黄豆。
“你找到房子了？待会儿过来收拾东西？你来吧。”
“我？我在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东西，买完分分钟到家。”
尹域一手接电话，一手拿着舀豆子的铲子一铲一铲地在豆子堆里挖着。
文喜以一种玄学的标准，在看起来都一样的一包包黄豆里精挑细选出最顺眼的一包，放进推车里。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会挑。
“你地铁二十分钟到？额，那你到楼下先给我打个电话吧，如果你先到就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上楼。”
“嗯，拜拜。”
文喜问：“李彦现在过来？你是现在就回去？”
尹域把手机揣兜里，摆摆手，“不用，买完东西再回去，绰绰有余。”
文喜点点头，欲言又止。
这春天般友好的电话氛围小小地冲击了文喜母胎单身的分手认知。
他还是问了：“不是说最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吗？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没几天就在打电话。”
尹域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也跟李彦说，最好的前任像死了一样。”
文喜撑住推车，“然后呢？”
“然后他说阿庆的前任就真的死了。”
文喜：“……”
文喜：“阿庆是谁？”
尹域伸手拿货架上的东西，“他游戏好友。”
文喜：“……”
当时两人似乎也是刚从超市回家，一边上楼，尹域一边给李彦讲室友失恋以后发出灵魂诉求：渣男就像所有前任一样死掉吧。
李彦走在她后面听着，忽然说：“阿庆的前任就真的死了。”
尹域：“……”
……
尹域转头看文喜：“我当时感觉背后一下凉飕飕的。”
文喜“嗯嗯”点头，没说话。
他这会儿也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而且，”尹域回想了一下，“客观地说，我们平均每周打一次电话。”
老实说，尹域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刚分手前三天尹域恨不得天天给李彦打电话——抽油烟机的废油盒怎么取下来，家里电卡放哪里，网络账户……等等等等之类鸡毛蒜皮让人头大的事情。
工作离职需要一个月交接，同居情侣分手不需要时间交接吗？生活的平稳过渡和工作的平稳过渡同样重要呀！
当然，李彦一个电话都没接。
尹域：“我觉得这也是我们能顺利分手的原因之一。”
“……”文喜推着车往前走：“反正我觉得要是分手了就不要再联系了。”
多么单纯可爱的孩子啊，还没有谈过恋爱呢，就想着分手了，尹域慈爱地看着他。
以前她中二的时候，也觉得分手以后就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喜欢就要像冬天般严酷地断了追求者的念头。
直到大三的时候，室友莎莎被男生狂追，想要翻脸了，她妈妈说：“有人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对方，可以拒绝他，但是不要伤害别人。几十年后想到有人曾经喜欢你，那是很美好的。”
莎莎妈的话有如圣光普照，给了尹域的钢铁直男心温柔一击——美好的心意需要温柔对待，那曾经喜欢过的人就算分开了，也尽量友好一些吧。
尹域：“我现在就在友好地对待李彦，毕竟以前他对我也挺好的。”
尹域仿佛唐僧念经一样在耳边叨叨了一大堆，文喜感到一丝虚弱。他是谁，他在哪，他为什么在听这些。天知道是他前后只说了两句话而已。
文喜灵魂疑惑：“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尹域一下沉默，也不禁开始思考。
为什么呢？可能是今天一脑袋东西想写，结果什么都没写出来，在书桌前干坐了一天，表达欲爆棚，没能施展，所以在这儿逼逼叨叨口若悬河？
文喜：“啊，对了，你小说写的怎么样？今天产出了吗，发表了吗？”
尹域默默看向左边的货架，“这山药片你要吗？我帮你拿一包？”
“……”
文喜静止盯了她一秒，“好了，我知道你没写了。把山药片放下吧。”
他觉得尹域简直是要死了。
没工作没收入没产出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了，再这么下去是要饿死吗！哦，饿死之前还要露宿街头，并且接受她爸妈的拷打，全家鸡飞狗跳。
文喜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这几天发新文吗，那你这两天都在干嘛？赶快写啊！写了才有收入啊！”
尹域觉得：“也不要这么乐观吧，写了也不一定有收入，说不定写完了都没人看。”
文喜狠狠瞪她一眼。
尹域蚊子一样辩解：“我写了……就是写出来像狗屎一样，根本不能看。写了跟没写似的。”
说完她两手一摊。
文喜：“……”
气氛凝固了半晌。
文喜真诚发问：“那你要不要继续写？”
要不还是去找个工作，至少活着？
尹域：“那还是要的。”
文喜握着推车把手深吸一口气，忍住戳着她额头破口大骂的欲望。
两人安静地走过两排货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彦也快到了，准备去结账。
尹域：“说到这个前任啊，我还想起……“
文喜忽然出声：“不是要买米吗？你家又有米了？“
“哦！没有！“
尹域瞬间把儿女情长抛到脑后。她拉着推车，车拉着文喜，连成一串直奔粮油区。
***
尹域回家的时候，李彦还没有到。东西有点重，文喜贴心地帮她提到路口然后回学校了。
她觉得有点可惜，原本还想着李彦到了可以帮她提提袋子。
现在？她长吸一口气，拉开单元门，腹式呼吸保持节奏匀速上了六楼。一边爬楼梯感受肌肉发力，一边想：可以，今日运动量优质达成。同时暗下决心下次不要买这么多米。
圆润、可爱、莹白、不知产自何处的大米缓缓注入透明的米盒里，像小孩子玩的沙丘一样可爱。
尹域盖上盖子，内心被大米治愈。
她最近有一个新发现，那就是如果家里的米盒空了，她就会感受到一种焦虑，这中焦虑有时轻有时重，但内涵都差不多，大概就是人生无望、坐吃山空、下一秒就要露宿街头和天桥下面的流浪汉作伴的灰心丧气。
并且切身体会到以前只在小说电视剧看到的“揭不开锅了”“咱家米缸没米了”原来是这样一种忧愁。
当她发现自己这种心情的时候，悚然一惊，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买几袋大米囤在家里。
但她觉得，这跟米的关系可能不大，跟她每日产出的关系很大。一天写不出东西，一天没有收入，坐吃山空的压力就摆在那里，逐日递增。平时可能会被她忽略，但在每个米盒空了的瞬间，就会像容嬷嬷一样拿着针冲出来，一个激灵给她扎醒，让人担心、害怕、瑟瑟发抖。
卧室的小书桌上，笔记本电脑、稿纸、参考资料摊开一片，然而今天文档里一个字没多，一看字数，还少了几千字。
她现在就头大且瑟瑟发抖。
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塞冰箱里，尹域洗洗手，换上家居服，往沙发上一躺，准备刷会儿她磕的cp的新物料，待会儿等李彦一到就帮他收拾东西。
然而刚拿出手机，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她爷爷。
尹大爷是个活得很严谨的老爷爷，具体来说，就是凡是喜欢提前准备。出门遛弯前，做饭的食材要提前准备，出门旅游探亲行李提前好几天准备，坐车提前两小时到车站，日常最嫌弃事不临头绝不做，拖拖拉拉着急忙慌丢三落四的作风。额，就是尹域本人。
她还想起了她奶奶。热情、能干、勤劳，家里年节时候但凡有谁过完年要走了，本人行李还没收，她奶奶已经整理出一大堆东西在门口放着了。
尹域放下手机：我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老一辈的优秀品质，从今天开始勤劳一点？再说早点收拾完，李彦可以早点回家。不然像上次一样凌晨两点走，遭罪。
她憋住一口气，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
可以，腹肌运动。
衣服鞋子、电脑这些东西收起来都很快，先放着待会儿一起收。
尹域本着全面、细致、无遗漏的原则，在屋里打着圈儿转来转去，把李彦常用和喜欢的一些小东西都找出来摆在餐桌上。
茶壶、托盘、零食盒、电动打蛋器、窗台上的绿植……
她把或许已经死了的绿植放在门口的地上，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搜罗出衣领净、衣架、鞋刷、指甲剪、耳挖勺……
在她搜罗出更多东西前，李彦姗姗来迟。眼前的门一打开，他就被一口小白牙闪到了。
李彦：“？你很开心吗？”
尹域点点头：“我已经帮你收了一点东西了。”
老实说，打包有一点令人上头。但仅限于帮别人打包，打包自己的东西她只会觉得头大。
李彦扫了眼客厅，又站在书房和卧室门口各望一眼，疑惑，“在哪里？”
他没看到箱子或袋子。
尹域往餐桌一指。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
李彦：……
尹域：“指甲剪你不用吗？耳挖勺你不用吗？电动打蛋器，你新买的，不用了吗？还有这个……”
李彦点点头：“嗯！有用！”
尹域放下心来，“你要收什么东西，我帮你收。”
李彦走到书房，把肩上的背包放下，“我就带衣服鞋子和电脑走。”
尹域：“……”
她特意没收这三样？果然，反常的勤劳没有好结果，还是保持平常心吧。
但家里的生活用具都是双份的，李彦这会儿懒得搬，再去买一套也得自己搬回家。
她挠挠后脑勺：“枕头和被子不带吗？冬天得用啊。”
李彦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看手机：“我买了。”
“……”
尹域想想也是，他在杨凯那儿住了半个月，很正常。
她左看右看，看到打开的衣柜门，“衣架呢？可以要吧？”
李彦手指在手机上划：“我买了。”
“你买了？？？”
尹域震惊了，李彦这种糙汉，衣架一定是他置家购物清单最末尾的东西，是那种可能半夜洗了衣服发现没衣架晾然后跑到附近超市当场买的那种。
李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他买衣架很奇怪吗？
尹域平复一下惊讶的心情，钦佩地看了他一眼——认认真真准备新家，万事俱备，这才是新生活新气象，李彦在多么认真地展开他的新生活啊。
她受到触动，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生活，更努力才行，比如明天一定得写点东西出来。
李彦埋头刷着手机，忽然，“对了，你的小说怎么样？”
尹域一僵，感到一阵过年被长辈提问的窒息，凝滞一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还好。”
“嗯。”李彦点头，看着手机里花里胡哨的小视频。
她没有兴奋地冲上来说一大堆阅读点击收藏或者谁又评论了她之类的话，嗯，应该……没那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多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