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兮归兮》许三白

2、跑路

　　北都清关 24年春
　　清关的杨柳春是在北都出了名的。清水河畔，一溜的杨柳柔柔地靠着，好生妩媚。可那酒馆窗边的半大少女却并不体会这般风情，只叫胡乱飞舞的柳絮扰得心烦。
　　“师傅？”少女斜过白净稚嫩的脸庞，百无聊赖想找桌对面的人搭话。
　　却不料立刻遭到一个白眼。
　　对面的女子穿着素衣，乍一看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大姑娘，但若是细细一看，却会令人生疑。那女子双手白嫩，虎口与拇指内侧却有厚茧，分明是个练家子。眉眼虽是温润的模样，但总令人觉得蒙上了股萧杀之气，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
　　此刻，那女子轻敲了敲酒馆内那油气乌黑的桌面。
　　少女立刻心领神会，改了口：“阿姐，我们接下来往何处去？”
　　“阿遥，我们这便要向南行了。”
　　“那我们还会回北关山吗？”
　　“......”
　　“我明白了......”
　　虽然知道了自己已经再不能回到住了五年的“家”，但于之遥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自她记事起，搬家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之所以多问了这么一句，不过是还怀恋北关村里那些像家人一样熟的村民们。今天北七那小子肯定又跑到她家“请教”了吧，哎，每次都被打哭还是坚持不懈呢。遗憾的是，还是没能看到白姐姐种下的花盛开。对了，这镇里卖的桂花糕有王奶奶做的好吃吗......
　　还没等少女从桂花糕的甜香中缓过来，酒楼下的一阵骚乱便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是有人堵了官员的车马喊冤。不知是不是觉着这条街人多特意在此截车。
　　还没等于之遥把脑袋伸出去凑热闹，那男人喊冤的声音便硬生生灌到耳朵里来了。
　　听了半天，终于搞明白了，那男人的小女被个富贾强抢去了，就在昨天，那女子不堪其辱，生生上吊自尽了！于是在此请求公道。
　　隔壁酒桌的人插嘴道：“这男的真是个傻子，官府都不管，他在这喊冤有个屁用。”
　　“官府为什么不管这事？”
　　那男人见发问的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又看了眼她随身的包袱，口气不禁放缓了几分。
　　“你是哪家的小姐吧？从北边来的？你是不知道，这南北最近不太平哟，我们这交界之地，那些狗官们哪有心管咱百姓这点事。”
　　还未再等她再发问，楼下便传来争吵之声。
　　“快走开，今日这轿子里可是大人物”走卒们像赶狗一样驱逐这挡路的男人。
　　“大人！大人！小女死得冤啊！”
　　“你这不知好歹的！”
　　眼见那走卒手中的鞭子就要甩到那地上涕泗横流的人身上。于之遥忍不住了，这分明欺人太甚！
　　“阿遥！别动！”
　　被千雨呵斥的阿遥有些吃惊
　　“你不是说在世为人，便是要有侠义之心么？”
　　“现在不是时候，有人盯上我们了。”
　　千雨暗暗摸到了身旁的长刀，在桌上放下酒钱，一只手拽着于之遥便走。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少女向那轿子遥遥一望，却见有双狭长的眼睛也正盯着她，心下一时大惊，慌忙跟紧了千雨的步伐。
　　出边界城关的路早已有重兵把守，千雨一刻不停地向兵力稍弱的截虎关奔去，竟是比昨夜出逃还要快了几分，少女跟在身后稍有些吃力，却也丝毫不敢放缓速度。
　　可若是在旁人见着她们赶路的样子，可能觉着是见着鬼了，一阵白影烟一样“咻”地便刮了个没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