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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求佛 ...

  •   城外静安寺,坐落于千寻山半山腰,苍翠掩映中三进院落,算不上什么大寺庙,但香火鼎盛,很受京城达官贵人供奉,一是因为方丈归一大师本世家子弟,二是因为灵验。
      归一大师,与玄清年纪相仿,出身显赫,多年前勘破红尘出了家,随静安寺莲音大师修禅,莲音大师圆寂后便将衣钵传于了他。他和玄清是少年时的好友,虽说红尘勘破,但究竟情义难舍,相交至今。至于我嘛,按归一大师的说法是与佛有缘,可结为小友,但我看他就是缺个人陪他下棋,上回输给我一顿素斋,吹胡子瞪眼睛的,哪里像个修禅的人。
      至于来静安寺求佛的善男信女,求功名的,求康寿的,求姻缘的,都有,但求子最灵。
      说来无趣,太子和太子妃成亲六年,一无所出,太子姬妾不多,致使已过而立之年膝下尚无一子,即使太子不说什么,皇后的脸色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我看魏无音跪在佛前双手合十拜的虔诚,心里竟有些凄凄然。
      “星月,归一大师给我设了静室供奉长明灯,我得亲手去添香油,你和肖晋先逛逛吧。”
      “好,无音姐姐你去吧。”
      寺庙后院遍植菊花,就对花的喜好来说,我实在不知道归一大师和玄清是怎么成为朋友的。这季节花开正好,尤其是几盆蟹爪,饱满张扬,富贵而不庸俗,一看就……很值钱。
      “星月,”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肖晋突然叫住我,“对太子恭敬些。”
      “嗯?”
      肖晋难得正色,道:“星月,你是聪明人,多想想王爷现在的处境,不要逞一时之快。你自幼随王爷习武,平日在宫里飞檐走壁谁不知道,今日在王府实在太放肆了。”
      “是他擅自闯进内院的,太子又怎样,他先坏的规矩我不过还他罢了。”我拦住又要开口的肖晋,“好了你别叨叨了,我知道今天是我过分了些,以后不得罪他就是了。”
      “我就知道星月……”
      “肖副将,有没有规矩,本郡主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了?!”
      肖晋愣了愣,我趁机端着架子趾高气昂往方丈室去了,留下他幡然醒悟后在原地捶胸顿足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静室内仅魏无音一人,她手执油壶,为百盏长明灯一一添油,神色安然。火光微动,似有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来,魏无音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她放下油壶,转身,男子素衣素发静立于后,道:“我希望带给你的是好消息。”
      “说吧。”
      “已经确认了,男孩。”
      魏无音轻轻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看来这静安寺是真的灵验,不枉我供奉的这些香火,看来菩萨也是要打点好了才肯保佑啊。希望一切如愿。”
      “是。”孟奕看着魏无音,有些担忧,忍不住道,“你脸色不好,不要思虑太多,现在的情况你也得调理好身体才好应对。”
      “你小心自己就好,你知道的,我不能失去你。去吧,久留无益。”
      火光摇曳,片刻后又恢复寂静,魏无音重新拿起油壶,虔诚地添灯油。
      屋外适时传来敲门声,“施主,斋饭已经备妥。”
      “多谢,这就来。”魏无音看了眼满屋香火背后的佛像,眼神讥诮,转而换了副浅笑模样。

      我蹑手蹑脚靠近方丈室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归一大师正在品茶,啧啧有味,一脸享受,嗬,又让我抓到了吧。我推门而入道:“大师,这什么茶这么有滋味,能让你喝出酒香?”
      “哎呀,我的小友来了。”归一不慌不忙又哚了一口,“门关上,过来尝尝这女儿红。”
      “花和尚啊花和尚。”
      “出家人尚在修行中嘛,唯酒一物难以割舍,若是全然勘破,我就成佛了。”
      “说的倒是十分在理,那君子坦荡荡,你关着门用茶壶喝又是何意?”
      “门关是不关在心,于旁人是关,于小友是未关,至于茶壶酒壶,本质都是壶,不要执着于表象,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酒即是水,水即是酒,”我用一杯清水换下归一手里的酒,“大师,莫要执着于表象。”
      我仰头倒了一口酒,底味甘醇,香气略淡,年份似是不久。
      “大师,你这女儿是不是嫁得太早了些,酒香都还没储够。”
      “没办法,这是你七岁的时候我给你存的,近来想起,开坛取了点,果然还不太行,起码得存足十六年,不如你二十又三再出嫁吧。”
      “承你吉言。你一和尚管我何时出嫁做什么。看你下次被我抓着喝酒又能扯出什么新故事。”
      “我可不管你出嫁,那是玄清的事情。嗳,玄清是不是回来了?”
      “中秋之前都别想,玄清是不会来找你的,正经应酬都排到长安街了,哪有时间来看你个花和尚。”
      “小友错解了,老衲不过是惦记他从塞外带回来的好酒。”
      屋外传来敲门声:“郡主,住持,斋饭已经备好了。”
      “我去叫无音姐姐!”
      归一止住我:“已经有人去了,你还是随我一起吧。”
      我点点头,随归一漫步往饭厅去,嘴里念叨着菜谱:“八道豆腐,两道时蔬,甜点四种,茶品一壶,这个季节,秋茶香醇,比起桂花味浓还是菊花配茶合适些,但菊花乌龙实在太苦,不如菊花雪梨更得我心……”
      归一摇了摇头,道:“叽叽喳喳,全无淑女模样,实在不如小时候可爱。”
      我轻哼一声,道:“大师,是你说的,人不能念念不忘过往,沉迷旧日孽债,月落星沉,即是日出时分。所以星月劝大师莫要挂念陈年旧事了,我如今这模样也有大师你的功劳呀。”
      “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

      归家已是掌灯时分,玄清听到动静便来门口接我,刘叔在前面提着灯,我落在玄清身后半步,盯着他半散的头发,发丝随着脚步微微晃动,在夜色里闪动着若隐若现的幽光。
      “星月,今日……”
      “今日是星月冒失,以后不会了。”
      玄清轻轻笑了一声:“以后当真不会了?”
      “当真,我这一天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算为了少听些教训,我以后也不会了。”
      玄清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谁说你不是了?”
      “谁都说我不是。”
      “那你也觉得自己错了?”
      “我……”我看了玄清一眼,突然觉得不忿,“我不觉得我错了。你哪点不如玄兆,他是东宫太子还不够得意么,明里暗里,总要做些让你难堪的事情,你不争他也一刻不肯放过你,他这般忌惮你做什么,这江山是谁的江山,就轮得到他来忌惮?!”
      玄清既不生气也不欣慰,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带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
      “刚还说不会了,这又是在说些什么呀?”
      “实话。”
      玄清轻轻揉了揉我的头:“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但没必要,你只需知道,我现在不与玄兆计较不是我不敢,是我不想。有些事时日已长,我早就看透了,你就不要老拿怜悯的眼神看我了。以后你想怎样就还是怎样吧,不必在乎他人言语,更不必怕。”
      “你不是要训我么?”
      “我本来只是想问你今日拿到锦缎没有,可还喜欢,中秋在即了,你得赶紧做成衣裳。”
      “呀,我忘了。”
      看我回了房,玄清和刘叔折身往书房去,刘叔欲言又止。
      “刘叔,你要说什么?”
      “王爷,恕老奴多嘴,郡主这样真的好么?”
      “星月是聪明人,她有分寸的。”
      “那王爷呢?陛下近来身体有恙,斗胆说句胡话,若是陛下……王爷就这么看着太子登基么?”
      “自然是看着,不然还能蒙眼不成。好了,刘叔,你别被星月那丫头带偏了,我和玄兆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再说,父皇不过是秋日里旧病复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打紧的,你不必为我担心。”
      “对了,你明天一早安排人去云绣坊把锦缎取回来,然后让府里的裁缝绘几个样子给星月挑一挑,赶紧给这丫头做身新衣服了,免得中秋家宴又去艳羡别人的蜀锦苏绸啊的。”
      “哎,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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