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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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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就是太阳,在澄蓝的没一丝云的天穹悬挂烧灼大地。
人跟泥巴的不同,在这时候显得出来,人渗出盐渍渍的泥汗,泥塑却给裂了。
男人赤.裸上身,脖颈间搭着的是汗的毛巾能拧出水来,汗水顺着沟壑小山一样的脊背滑下来,亮闪闪的“山丘”起伏着力量。头发都推平了,头皮贴紧日光,额间的汗水流成一股河,河流在茂密的两道丛林分流,在鼻尖跳跃着,溅入土壤的,去吻它的鼻梁和唇;在两边顺着脸颊滑到颈窝的,描幕的轮廓。
是泥土的颜色,是一座从黑色土壤中生出的塔,当他把锄头扶着立起来,双手交叠,脊背舒张,脸朝澄空,伫立在田头时就更像座塔了,他那么样的站着,总让人会想到钢筋和铜什么的金属。
他在看天,他会飞,会像鸟一样抖动翅膀,牵动肌肉,从山崖上跃下冲到云霄,穿破风滑翔,俯冲而下。
他也有翅膀
没人知道。
他有翅膀,是赤红色的,展开,有那块地的两个大,会掀起风,在空中流过痕迹
没有人信。
那为啥都叫他鸟.人呢,定不是在骂他 是了,鸟.人
就是,他就是个鸟.人。
他扇动巨大羽翼,在地上都不曾留下影子,飞得那么高。
他收紧背羽,伫立在田间。
他那么亮的眼睛,鹰隼一样盛着天空中灼烧的太阳。
看不见山脊了,江河飞走了,原野覆灭了
也看不见网。
一个多月前书记说,来了个城里人,好大的学问。过来干什么“采风”的,好新鲜的词。
他有个好文雅的名字——秦彩丰。
于是鸟.人每天在田地里看天时,蓝天的一角就多了个苍白的青年,蜷着身子坐在高高的苹果地里。
鸟.人想不通,那样的人怎么跑出来晒日头,还好端端的活着。
就像是那些能被轻易掰碎的白玉筷子,他应该连站都站不稳。就像削了皮的苹果肉和飘落了的苹果白色花瓣。苹果核里敲开黑色种皮,脆生生的嫩白种子;还没成熟就滚落了泥里的果实。多酸涩。
野蜂看见了漂亮的花儿,
花儿也看见了蜂,随风偏过了头。
麦子都在夏季收完一茬儿了,鸟.人收了他的镰,但仍旧在田间站着。秦彩丰也仍旧坐在苹果地里,有时候看天,有时候看书,有时候拿些颜色往白布上抹。
再有时候两人看见对方。
秦彩丰听村上人说,那个每日站在田间的俊朗汉子是个傻的,叫他鸟.人。
秦彩丰依着果树坐在高地里,那男人赤裸着的,精壮结实的上身就那么映在他眼眸里。
鸟人鸟似的转过头去,那依躺着的,雪似的青年,眼眸也是雪般清凉
瞳仁撞上瞳仁。
秦彩丰像是喝了口烧刀子,一口到底,烧心烧胃。
“傻.子,我身上有什么”
鸟.人仰头不看他“我看我的天,倒是你,你瞅啥呢!”
秦彩丰偏头不理他“我看我的地”
快到了,下苹果的季儿了,鸟.人也快18了。
书记给他相中了邻村的春娟,比他能大上个五六岁,样貌也好,去年死了丈夫,家里还算富裕,爹妈不忍让她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