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慕大鲸

11、礼物没了

　　8:00，21岁的小甲出门给自己过生日，他要给自己买礼物。
　　因为爸爸妈妈还有小妹不在了，书、蛋糕、贺卡再也没有了，两年前就没有了。

　　小甲觉得自己在得知“车祸中三人当场死亡”的时候应该是短暂性失明了，可能是缺氧导致的。
　　他呼吸不上来了，仿佛被人掐住后颈按到泥潭里，泥浆灌进他的脑子。他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泥潭是黑色的。
　　小甲不敢看爸爸妈妈，更不要说看一眼小妹。小妹真的好小，她刚刚上小学，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醉驾的肇事车主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小甲等了三天等来这条消息。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和小妹已经烧掉了，变成了两大盒和一小盒骨灰。
　　办丧礼的过程中，亲戚们都觉得小甲坚强得不可思议，一直到送遗体去火化的路上，小甲都没有哭，只是眼眶红红的，大家甚至觉得小甲有些无情。
　　直到遗体被推走火化，门即将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小甲冲了出去，拉住了棺材，四个人竟然没有拦住他。
　　他嚎啕大哭，仿佛一个初生婴儿刚刚脱离了舒适的母体，发出对这个世间不满的号哭。
　　小甲以前不流泪，因为他觉得人在有自我意识之后的流泪是为了疏解无法解脱的痛苦或者表达抑制不住的激动而存在的。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因此不用考虑后者。他曾经打篮球骨折过，很痛苦，但是不会流泪。他很早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很痛苦，但是不会流泪。奶奶过世，他很痛苦，流泪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他就不痛苦了，泪于是停下了。
　　可是可是此刻他希望自己流尽一生的泪水，因为他太过痛苦，并且这样的痛苦将无时无刻不盘旋在他头顶。

　　小甲最终还是被亲戚拽着扯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小甲的两根手指被金属门把手上掀起的一块小铁皮划开了，他的手指在滴血，滴到白色的孝服上。
　　小甲低头看见血，一滴一滴，像小妹刚上幼儿园时老师奖励在作业本上的小红花。
　　小甲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