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金玉日義

6、诛心

　　梁参脑子里一片嗡嗡声，眼前黑了一黑。他想起初见之时灼华喊他名字的冷酷，又想起灼华发烧那日躺在他怀里呢喃他名字的深情，这两次的神情判若两人。后来每每与他亲近时，他总是喜欢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抚摸自己的眉毛……
　　灼华原是恨极了梁成祖，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他把梁国三百年间最后一个嫡子取了和梁成祖一样的名字，就是因为恨意无法抒解，干脆就把他当成昔日的梁成祖手刃了！
　　梁参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起来，"咚！咚！咚！"最后就在如此猛烈的情绪里，碎了。

　　登基的前一晚梁参来到了地牢。
　　灼华看着他，眼里却仿佛空无一物:"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国师从梁参身后走了出来，和梁参站在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灼华看着景象就知道此前发生了什么。
　　灼华笑了起来"很好很好，该唱这出戏的人都到齐了。"接着从地上拔出了那颗把自己困了两百多年的玄钉作为了武器。
　　看见灼华拿起长钉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梁参的眉尖跳了跳，说到:"你先把它放下，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
　　灼华眼角扫了一下梁参，握紧了手中的长钉向前方冲了过去。快要刺到梁参喉骨的时候手腕一转将要害险险避过，从梁参练旁擦了过去刺向身后，梁参脸上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灼华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上面插着一把匕首，没有刺在小腹正中，偏右了一点。他手中的长钉停在国师的鼻尖，被梁参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
　　灼华吐了一口血，梁参颤抖着去扶他，却被被重重甩开"怎么不刺到底？这点程度杀不死我的！"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你先别钉子放下，我们好好说。"
　　"我不与你说！"灼华拔出小腹的匕首，鲜血瞬间喷涌而出，趁着梁参盯着他小腹发愣的功夫点了他的穴，使梁参动弹不得。"玘云！不要躲在梁参身后，两百年前你就是个缩头乌龟，今日再见你，还是缩在人后面，当真可笑。"
　　国师咯咯咯阴森的笑起来，"我一个小小的水鬼，能让西海龙子念记两百多年，连换了皮相都能被认出来，真是三生有幸了！"
　　梁参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眼睛却灼灼生辉。
　　"灼华上神！"玘云咬牙切齿的说着"我只是想得道成仙，只要当年让我吃了梁成祖的心脏，如今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非要在六道的命格里把梁成祖抹去，你明明恨极了他，却还是不让我吃掉他！不过老天厚待我，等了这么多年，又等来了第二个梁成祖。你看看，为他做了这么多，却被他和他的子子孙孙折磨成神鬼不类的样子，当真是可笑至极！"玘云笑着看灼华血流不止的小腹。
　　"少废话"灼华再次刺向玘云，虽然已经散去半身修为，并且被折磨的虚弱至极，仍然能够和玘云不相上下。
　　梁参站在那里，额角沁出几滴汗珠。
　　灼华身上有伤，流血不止，终究是让玘云渐渐占了上分。"等到辰时，梁参及帝，我吃了他，你不要管，我便留你一命如何？我们各退一步。"
　　灼华停了下来。"还有半柱香便到辰时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亲手杀了他。"
　　玘云大笑"哈哈哈哈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恨着梁成祖。"

　　灼华捡起方才从小腹拔出扔在地上的匕首，一步一步逼近梁参，玘云在一旁笑着看戏，表情明灭。
　　修长的手指抚上梁参的脸颊开始一寸寸往下移，到达脖颈处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往下走，摸到了胸膛，灼华原本深情的眼神变得凶狠，抓着匕首向刚刚手指覆着的地方刺了下去。
　　随着匕首渐渐深入血肉，灼华的手却颤抖的越厉害。一滴滚烫的水珠滴在了抓着匕首而泛白的指骨上，灼华抬起头，看见梁参闭着眼睛，左眼下方有一道水痕。
　　"灼华上神，时辰到了，你下不去手，我可不等你。"玘云看见灼华看着梁参心疼的模样，心知他那一刀绝对再也刺不深了。
　　拿起长钉杀向梁参，快！准！恨！
　　长钉没入血肉，从脊背穿了出来。
　　"怎么回事？"玘云看着从嘴里吐出血沫的灼华把匕首也同时刺入自己的喉骨，呆住了，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他也来不及想清楚便一命呜呼了。

　　梁参的穴道在方才已被解开，只是当时至情至性自己没有发现，等明白过来灼华做着一切只为拖延时间时，他已经被穿了心。
　　"灼华！"痛呼一声，接住仰面倒下的人
　　"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怕的，我这个神仙当的已经甚无意思。"灼华自嘲笑了一下，这一笑却牵的心脏疼，又使他皱起了眉。
　　"你为什么替我挡，为什么？"梁参看着灼华，心中大恸。
　　灼华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起来:"痴儿，不要再执着了，我的红线早已在梁成祖死后被剪断了，注定和谁也不会有善终的。"灼华感觉又有几滴滚烫的水珠砸在自己脸上，他装作不知道，接着说"我已经没了半点神力也已支撑不住这幅神体，待我死后你把我带到太阳下，我便会变为灰烬了，我真的好久没见过太阳了啊。"死在太阳之下也很好。
　　"我会给你陪葬。"梁参一字一句的说。却感觉到怀中人大怒。
　　"你以为我用命把你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陪葬？你本就是应该统一十六国，结束三百年乱世的帝王之命，这就是你的命！"说着用力把梁参推开，缓缓闭上眼睛。"你捅我一刀，我也还了你一刀，如今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灼……华"梁参冰凉的手想去触碰灼华的眉眼，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疼。
　　突然，灼华睁开双眼，双手勾住梁参的脖颈"为什么如今偏偏碰上的是你，为什么当年偏偏碰上的又不是你？"
　　这句话说完已经耗费了灼华仅剩的力气，抱着他的人唤着他的名字从呢喃到嘶吼，都再唤不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