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郎传》司徒天心

12、恶非恶道

　　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山路也变得越发的泥泞，有些疲惫的易凡手扶着大树左右寻找着秦炎的踪迹。他走着走着便来到了神俊山后山断崖边，这天上乌云还未散去也无一丝月光照进来，易凡一个不留神被一块石头绊到，他踉跄了一下，乎的有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拉住了他，当易凡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面前便是一道深渊，他险些就掉下去。

　　那人见易凡以站稳了脚跟便转身想要离去，此人正是黑衣人秦炎。

　　“喂，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着我们？”易凡见秦炎要离开便皱起眉头向他质问道。

　　秦炎停下了脚步，低着头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低声道：“师兄早有察觉，又何必问秦炎，不知师兄还有何事吩咐，如若无事秦炎就先行告辞了。”说罢，秦炎便拱手行礼。

　　易凡捉住秦炎的手腕毫无放开之意，那眼神凌厉似要讨回公道一般的质问道：“你着什么急走啊？我话还没问完呢，你为什么要把整个寨子的人都杀了？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土匪，你可以抓了送到官府啊？何况他们与你的仇恨无关，你这么做难道不觉得过分么？”

　　“哼哼…”秦炎嘴角漏出了久违的一丝笑容，那笑容似有些讥讽但多少还带着一些崇敬之意：“呵呵呵…与他们无关，哈哈哈哈哈…与他们无关，我全村上下四十三口人无辜丧命又与他们有何干系，这群山匪哪个不是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的恶徒，我杀他们又有何不可？”秦炎甩开了易凡的手，他满脸血渍却从眼角流出了开心的眼泪，易凡看着那张脸显得如此的寂寞，从幸福中失去亲人的感觉还不如从来都没有过，他感觉到那种孤独感，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孤独感，多少年为了复仇又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罪，自大仇得报的那一刻起他就再无拼搏的理由也再无前进的目标了。

　　秦炎漏出了笑容，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一块半透明且有多种颜色的令牌，易凡一看便知那令牌应该就是代表着大义的琉璃色伤门令无疑了，秦炎将令牌放到他手上，随后向他深鞠一躬道：“师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秦炎尊重师兄，师兄帮我报了血海深仇，这琉璃伤门令自然也属于您，如今我以再无意回师门了，还望师兄再帮我一忙，今后如若有人问起我的下落，还请您告诉他，我以坠崖身亡了。”

　　易凡点头叹息，他不知该怎样表达那种心情，就明知杀人不对但又不得不杀的感觉，他忽的想起什么便向他问道：“吕岩死了么？尸首呢？”

　　秦炎目光移到悬崖深处道：“死了，尸首被我丢下山谷了。”

　　“好，我知道了，可是师弟，师门可是你的家啊，你不回师门以后要去哪啊？”易凡接着道。

　　秦炎背过身摇了摇头叹息道：“哎…我也不知道，天大地大也总是有处可去的，我本就为了报仇才习得这一身本领，如今大仇已报，我想我是没有理由回去了。”

　　易凡点点头没有说话，晚风吹过月亮也渐渐的浮现出来，秦炎看向易凡再次向他拱手行礼道：“师兄的恩情秦炎永记心中，有机会秦炎定会舍命报答您的恩情，还望师兄照顾好身体，我就不再久留了，请您多加保重。”

　　易凡看着秦炎转身离去，心中有些惋惜，他看着手中的伤门令豁然的惆怅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这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去了，自从他醒来莫名其妙的事就接连发生，换做是别人也很难接受，但随后他一想到瑶儿与文吉还在山寨，便立即沿路向回走去。

　　“哥……哥……呜…呜呜…你醒醒啊哥…”

　　易凡还未走进门，便听到文吉在殿内泣不成声的哭喊着，一想到她已经醒来，易凡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他在门前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推门而入。

　　文吉跪在啸尘的尸体跟前，瑶儿也是蹲在旁边安抚着她，一听到开门声响，二人立即站起身。

　　“师兄，您回来啦，怎么样？捉到人了么？”瑶儿对易凡使着眼色，似在告诉他顺着自己的话说一样。

　　文吉也跑到易凡的面前问道：“有…有没有找到凶手，老吕…不…吕岩那恶贼怎么样了。”

　　易凡看了看二人不由的摇了摇头道：“他们两个从山崖上掉下去了，我没能捉到他们。”

　　“啊？”“啊？”二人惊讶的叫了一声后同时向他问道：“真的假的？”

　　易凡点了点头随后便看向这周围的尸体。

　　“这两个贼人死有余辜，这么白白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真该拉出去千刀万剐了才对。”文吉眼含热泪的说罢后看向瑶儿，瑶儿没反应过来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也顺应着她点了点头。

　　“都已经这样了，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了，咱们三个还是找个地方把他们都埋了吧。”易凡说罢向文吉看去，见她那不舍的眼神便接着劝道：“文吉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吧。”

　　文吉转头看向她兄长的尸体，满腔的悲情不知何处安放，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一滴滴的流下，抿着那微微颤抖的双唇点了点头。

　　就这样，几人将这寨中尸体抬出放在了寨门口，因为这人数不少，只得将那些尸体就地掩埋了，就在山寨的正中央他们选好了地方之后开始行动起来，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也终于将尸体安排妥当，几人也累坏了，就在寨中随便找了一处地方休息，未时刚过，易凡便睁开那疲惫的眼睛坐了起来：“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想到这，他起身便向外走去，谁知一推门，瑶儿便整个身子一踉跄撞在了他的身上，只听“哎呦”一声叫，易凡就被她撞倒在地。

　　易凡皱着眉双手撑在地上，而瑶儿则是整个身子都趴在易凡的身上有些懵圈，他连忙抓住瑶儿的肩膀把她放在了一旁的地上，随后便拍拍屁股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

　　瑶儿两只手放在脑袋上，忽的似想起什么来一般站起身汗颜道：“啊，师…师兄，文吉姑娘走了，刚刚她在桌上留了一张布条，你看…”

　　瑶儿将布条递给了易凡，他打开后发现这布条上竟写着令他可以看懂的一些文字，但与那篆字不同，他问道瑶儿，瑶儿却说这种字体叫隶属，也与易凡所认识的现代文字很是相似。

　　这布条上也没写什么，只是一些道别的话语，虽然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但在这乱世中或者以属难事谁又能强求谁呢。

　　易凡收起了布条，叹了口气便向门外走去，瑶儿在身后叫住了他，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问道：“师兄…六师兄是真的已经？”

　　易凡摇了摇头，他拿出了琉璃伤门令道：“六师弟决定退隐，我不能看着他们再把仇恨延续下去，所以只能说谎，我想这样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山寨，这一路让易凡见识到了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杀父屠村之仇、陈年细作之事，人性在这个年代简直是少之又少，就连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他还没有搞清楚，思来想去的始终没有一个答案，他看向前方马背上的瑶儿，暗自的叹了口气。

　　几个时辰过去了，二人也已回到了伤让门中，他们将马牵回马厩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这一夜又是漫长的一夜，易凡心事重重始终是合不拢眼睛。

　　“咚咚咚…”

　　这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此时已是深夜，易凡还在纳闷是谁会这么晚来找自己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便传进了屋子里。

　　“是我，我知道你还没睡，把门打开。”

　　此人正是易延，易凡一听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向门口。

　　他没有说话将门打开，只见易延手提着两壶酒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易凡无奈的看了一眼易延后便将门关上，随后也坐在了桌旁一副惆怅的表情。

　　“呵呵呵，见你归来为父便知你遭遇何事，来，既然忧心且不得睡，那便与为父喝几杯可好？”说罢，易延将这两壶酒打开将一壶递给了易凡。

　　易凡接过酒心道：“也好，反正也是睡不着，借着酒劲可能还能好一些。”

　　于是他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口，易延一见便嘴角一扬也开始喝了起来。

　　易凡这几口下肚便感觉头脑有点晕乎乎的，他将酒壶放在桌子上一脸茫然的问道：“老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炎的仇人是谁了？”

　　易延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易凡又是喝了几口后道：“我早该猜到的，就凭你去调查还会有什么事是查不到的呢，呵呵，你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说罢，他又开始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呵呵呵，我儿能想到为父心中之事，为父甚是欣慰啊，只可惜你知道的晚了些，所以才会落到如今这副模样，秦炎戾气太重，为了报仇定会不择手段，发生这种事也以在我预料当中，琉璃令牌所代表的是大义，当他替他的村人报仇时，这枚令牌就以不再属于他了，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结果就是如此。”

　　“呵呵，所以他便从开始就跟踪我，就怕我得知真相后不告诉他，对么？”易凡此时脸也有些微红了，已经渐渐的开始醉了。

　　易延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命，就像你不曾想过习武便不会发生这些事，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仁者之道才是真正的大义。”
　　易凡喝光了酒壶里的酒，从不饮酒的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这么一会就喝了一壶，他眼神开始飘忽，心中的结在酒精的催使下也以渐渐消散，他醉了，醉的一塌糊涂，他意识渐渐的消失将头埋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

　　易延扶起他，把他放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随后他在衣袋中拿出了一枚铜制的令牌，而这枚令牌正是原属于易凡那代表着智慧的铜质伤门令。他将伤门令放在了易凡的枕边后叹气道：“哎，不知我今日的决定是对是错，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为父只能帮你到这了，今后是之对错也皆由你自己决定吧。”

　　易凡沉沉的睡着，也没听到他说些什么，随后易延悄声的走出门外，关门向自己的卧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