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尘梦》迷糊懒妞

32、两小旧事

　　殿内气氛一下变得紧张，宫人明显感觉里面奄奄一息的人牵涉所有人死活，不由冒出冷汗，无人松懈。过了很久，白彦出来，命是保住，要时间恢复，暂时在这调养，不能移动。所有宫人长嘘口气，他们的命也保住了。
　　徐海秋神情慌张，兵符还没拿到，魏玥如果留在樱岚殿，他没机会下手，也不知哪里生的胆子说一句，“皇上，她是带罪之身。”
　　郭瀚介受伤的手拿起身边茶杯重重摔向徐海秋，“你是要你的命还是她的命！滚！”刚包扎的伤口又再裂开，太医赶忙上前。徐海秋知道他必须尽快下手，不然不用等别人，郭瀚介就会卸他的脑袋。
　　白彦望满地狼藉，眼神锐利看郭瀚介，“我竟没注意到，皇上的心思如此坦诚。”郭瀚介微滞，连身边的陈务公公都不由愣住，看到郭瀚介面色沉下来，陈务立马将全部人屏退。
　　白彦过去将太医处理一半伤口继续包扎，“皇上不遮不掩，不怕玥儿困扰吗？”
　　“朕与她，不可能，在玥儿眼里，朕只是她兄长。”郭瀚介静静回答。
　　白彦不禁感慨，“若不能相恋，不如擦肩。”
　　郭翰介微微摇头，目光投去内室，“若只是擦肩，永身抱憾。”
　　心为爱囚吗，只是...白彦忍不住提醒，“玥儿终会知道。”
　　白彦走后，郭瀚介独坐发呆，那些他藏得很深的记忆排山倒海涌现。
　　魏玥五岁，太皇太后将她从魏家接来住进宫里。
　　那一年我十岁，是六皇子，第一次见玥儿时，京都刚下几日大雨，孩童们见雨停在院里踩水玩耍，玥儿一人站在南书殿偌大的宫檐下，远眺高耸宫墙念着什么。侍奉的姑姑问玥儿为何不去玩，玥儿说她不是小孩子，魏将军答应她，只要她背完这本兵书，就会从战场回来，待她能将上面的兵法运用自如，魏将军会带她一起上战场。宫檐上的雨水滴滴落在玥儿身边，映照一汪青翠红艳宫墙，孩童呼叹五彩缤纷的积水，唯玥儿静静站立，遥望魏将军出征的方向，她的眼睛很漂亮，明艳水灵，煜煜生辉，闪耀璀璨光芒，那刻我从玥儿眼中见到了此生最美的虹彩。
　　不仅是我，连身为太子的大皇兄都喜欢玥儿，他故意欺负玥儿想引起她的注意，太子笑玥儿是没人要的孤儿，让玥儿乖乖服软，以后可以用太子的名号，不再被欺负。那时的玥儿个头很小，面对高过自己一半的男子，小脸憋得粉红，嘟着嘴就是不肯服输。我看不过，冲出去跟太子打了一架，父皇知道非常生气，罚我们禁足。
　　禁足期母妃来探望我，我跟母妃说要娶玥儿为妻，让父皇赐婚，母妃听完非常震惊，问我缘由，其实我只是不愿小丫头被人欺负，想一直看到玥儿眼中的光芒。但我还是坚定地跟母妃说，因为我爱她，母妃听完笑了，可她告诉我，这个世上我可以娶任何人，唯独玥儿不行，因为魏氏祖先曾与郭家先祖定过盟约，魏家子女，世代不得与皇室结姻亲，历代只能以守护皇族为己任。
　　“那我同玥儿远走高飞，不做这个皇子便是。”我告诉母妃，既然祖宗规定不让我们一起，那我就不要皇子身份，我觉得当皇族并什么好，远不如寻常百姓自在潇洒。
　　母妃没有训斥，反而很认真跟我说，“介儿是这么想，可问过魏小姐，魏家世代忠烈仁义，宁可粉身碎骨也不会违抗祖辈承诺，魏玥这个小丫头十足十魏家性格，介儿若带她远走，就是把她置入万劫不复的处境，那说害，不是爱。”
　　我听完一下没了方向，那要怎么办，母妃继续说，“介儿可知道，爱除了占有更是守护，你若是真心，把这份感情埋起来，就是对她最好的守护。母妃看得出，魏小姐长大后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然而她的身份，她的容貌，注定她多难，你若珍视她，就要为她攀入权力的最顶端，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者，建立一个太平国度，将她环在你的羽翼之下，无人伤害，保她一生幸福安稳。”
　　母妃的话让我思虑很久，我确实不愿玥儿随我一生颠沛流离，如果我的爱只会让玥儿痛苦，那我宁愿不爱，禁足期过后，我去书院又见到玥儿。
　　看到她我特别开心，亲切唤她玥儿，玥儿似乎不记得我，凶凶地说不许这样这么叫她，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唤她玥儿，我可以叫他魏小姐，或者魏玥。
　　我同意玥儿所说，我也不喜欢别人亲昵称呼玥儿，我与玥儿提出以后让她叫我哥哥，我是她兄长，是她亲近之人，就可以唤她玥儿。玥儿一开始不同意这个没来由的要求，我耐心解释，我年纪大她，她唤我哥哥，以后可以替她出头，除非，玥儿想认太子做哥哥，想到这我有些不开心。
　　玥儿大眼睛转了转，思考后答，那更不好，她不喜欢太子，还是我来做她哥哥，我开心摸着她的小脑袋，玥儿，往后哥哥定护你。
　　在那后我为争权夺位费心经营，只要能坐上那个呼风唤雨的龙椅，就能护玥儿周全。
　　太子察觉到我的心思，来与我谈判，说只要我不参与帝位之争，往事概不追究，他不会跟我抢玥儿，登基后会下旨废除魏家与皇室不得联姻的规定将玥儿赐予我。我摇头，我只愿玥儿此生无忧，不想她卷进皇族无休止战斗，世上但凡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自己去取，仅玥儿不同，我不盼与她做夫妻，只想守她平安快乐。
　　太子被废当日，我设计意外让他们全家葬身火海，唯有永诀后患，才能让我的帝王之路无后顾之忧，这些是玥儿不知道的，我也不会让她知道，在玥儿心中，瀚介哥哥善良仁义，我愿意一直扮演这个身份，只要玥儿开心。
　　十七岁我正式登基，父皇临终前对我说，所有皇子中，我最为狠辣，最适合做皇帝，却也最不适合，他们夺这个天下，为权力，为野心。我若心思在社稷上，定能保山河百年太平，可我另有他想，为了心中所想，我会随时舍弃帝位，舍弃江山，舍弃千万子民，他虽不知我真正目的，只想告诉我，既得帝位，夏州千千万万的子民，便是我的责任，勿舍弃。我此生第一次觉得父皇懂我，可能比母亲还懂。
　　玥儿已经十二岁，长得越发水灵，时常引人垂涎，我看得出玥儿很苦恼，我也不喜欢，玥儿日后的夫君必定要真心爱她，无关容貌，这些凡夫俗子都配不上玥儿。我命人制副白羽轻纱给玥儿遮面，她很喜欢，说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跟着她，偶尔会遇到轻浮公子，能否也赐面纱给她们，我同意。
　　持政六年，不断有大臣请旨娶玥儿为妻，他们不仅贪图玥儿美貌，更多是为魏家兵权，我尽数回绝。直到收到邯丹和亲要求，邯丹与夏州虽无战事，始终不温不火，大臣集体上奏让我应允，如果玥儿嫁去邯丹，不但能拉进两国关系，魏家兵权亦不外落，不会壮大任何世家势力，我极不愿，玥儿若嫁邯丹，我便再见不到她。
　　就在我踌躇不定时，太皇太后替上一位人选，是安家三公子，太皇太后说这位公子文武兼备，为人稳重谦实，温润雅正，若将玥儿许配给他就不必远嫁，我犹豫，虽知玥儿终要成婚，但每想到那日要来，心都是撕裂的。后来魏将军来求见，亦请旨将玥儿许给安家公子，我思虑再三同意，这是避免玥儿和亲的唯一办法。然而玥儿十分反对，我何尝想玥儿成婚，只是局势所迫，待事情平静后，玥儿若与安家公子难以相处，我定赐和离书还玥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