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何世》渺渺予怀

13、四、香扇坠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哀婉的歌声仿若春天的细雨般沁入了在座每个人的心中，全场寂静。当台上那个戴着紫砂的女子行了万福告别之际，台下的人才恍然大悟，好像回魂一般为能听媚香楼香姬一曲而暗自高兴，鼓掌叫好。
　　李香君回到绣楼开始回顾自己的悲剧。军训时她跑步，跑着跑着就掉到了水里，明明记得学农场地附近没有水塘这种东西啊。掉到水里的她感觉到灵魂脱离了身体一般失去意识，再醒过来还是在水里挣扎，不过衣服换掉了，不再是那深墨绿的军装，而是一身天水碧的纱裙。她以狗爬的姿势爬到岸上，跌跌撞撞的走到最近的建筑物里求救。接着一个满脸胭脂水粉的看不出长相的大妈冲出来抱住她，弄得她差点喘不过起来，在她快要憋死的时候，大妈放开了她。
　　在大妈的哭诉中她知道原来自己附身的就是自己的前世李香君，因为几个地痞流氓药店她出台，李香君和鸨妈都不肯，对方硬抢人，李香君被强行拉到媚香楼外，宁死不屈之下就投水了几个流氓见此情形全跑了。大妈就是鸨妈，君月冲入的建筑物就是媚香楼。
　　她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就留在媚香楼，反正是卖艺不卖身，只当是艺术节表演了。幸好君月从小热爱艺术，唱歌跳舞都是请专门的老师教过的，再加上从小热爱古典文学，竟然没怎么被看出破绽……除了变得活泼了一点。
　　当然，她留在金陵还有一个理由，就是玄学社的众人曾经从益悌楼的电梯来到秦淮河畔，也就是说这里应该有某处是穿越时空的契机，或许留下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然而，她在这几天不太忙的时候已经跑遍了禁令的各条街道、各个角落，就是找不到什么可以的地方让她看到回去的希望。虽然学农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但总比留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地方好。
　　同样是灵魂穿越，在常州的柳墨酽和陆德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高考过后网上出了估分答案，陆德清一心想要估分，就把资料打印出来带到三八农场，就连跑步的时候都随身带着，所以以穿越到常州钱谦益的身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对答案，再加上这里的钱谦益已经是一个六十二岁的老人，难以跑动了，所以整天关在房间里面估分。
　　但偏偏柳墨酽是一个坚决反对考后对答案的人，她觉得考都考完了，对答案就是自虐，于是在穿越到柳如是身上之后，一怒之下扔下钱谦益，自己跑到金陵去了，她考虑到大家加入都来到了明朝应该会到曾经穿越到过的金陵秦淮河畔集合。
　　很快柳墨酽就到了金陵，秦淮河畔的花娘和恩客们多数都认得这个曾经名噪一时的柳如是，以为她是被钱谦益抛弃了才回到秦淮河畔来做生意，缺心眼一点的人嘲笑她，好心一点的人向她介绍最著名的媚香楼比较好做生意，柳墨酽不太在意别人的说法，真的到了媚香楼。
　　原本只是想热闹的地方遇到自己人的可能性比较大，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君月。两人交流了一下来到明朝后发生的事情。
　　“我把整个金陵城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让我们会去的地方。”君越气愤地说。
　　“难道穿越的地方会自己转移？比如从学校益悌楼到了学农的三八农场。”柳墨酽回答。
　　“可要是会转移，我们还能回得去吗？谁知道它去了哪里！”
　　“那你是从哪里冒出来到这个时空的？”柳墨酽问。
　　“河里。”君月说，“对了，我忘了去河里看一看。于是决定半夜一起下秦淮河。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柳墨酽和君月偷偷摸摸地摇着画舫往秦淮河中央去。看看四下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们，两人就跳下水去。水里暗得什么都看不见，君月刚想说话，就喝进一口水，难受得连憋气都忘了，手脚胡乱摆动，却还是往水里沉，柳墨酽也是什么都看不到，根本不知道君月的情况，还自己往水下潜。许久，柳墨酽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好浮上水面，爬到画舫里上，叫道：“君月，你发现什么了吗？没有的话就上来吧。”
　　没有回音，君月什么都不说，也不上来，柳墨酽只好再叫：“君月，上来吧，免得被人家发现。”君月还是不理睬她。
　　柳墨酽担心君月出了什么事，再一次下了水，柳墨酽的体力和游泳技术都比君月好，她不小心踢到水下的障碍物，摸了一下后发现可能是君月，最起码应该是一个人，所以把障碍物捞了上来，果然是君月。
　　然后就是心脏起搏、人工呼吸，又把君月倒过来让她吐水，弄了许久，天都亮了，君月总算醒了。两人湿淋淋地溜进媚香楼，好在媚香楼的鸨妈不怎么管李香君，所以两人都蒙混过关。柳如是曾是名妓，现在虽然不在媚香楼接客，但就算在外面坐坐，也能招来一大批客人，所以鸨妈对她很客气，也绝不干涉她。
　　两人在绣楼里交流发现的是，却都是一无所获，突然柳墨酽发现君月手里想拿着什么东西，就问她。君月摊开手掌一看，居然是一只粽子。
　　“你居然还带着粽子下水？”柳墨酽好奇了。
　　“没有啊，说不定是往下沉的时候抓在手里的。”君月解释。
　　“拿着粽子是哪里来的呢？离端午节还有好些时候呢！看这粽叶应该是新鲜的。”柳墨酽分析。
　　“难道是穿越时空而来？”君月马上联想到这上头。
　　“做梦那吧你，就一只粽子！”柳墨酽反驳。
　　“可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啊，晚上太暗，我们还是白天在下一次水吧。”君月说。
　　柳墨酽沉吟了一会儿，道：“好吧。”
　　两人正准备再找个理由出去，正好鸨妈进来说：“香儿啊，有一位方公子来邀你游湖，我替你答应了，快准备准备吧。”
　　君月和柳墨酽互看一眼，只好出去再做打算了。两人登上画舫，跟着那位聒噪的方公子游湖。
　　“李姑娘，你看这杨柳好漂亮啊。”方公子说。
　　“是啊。”君月笑道。
　　“李姑娘，你看这水好清澈啊。”方公子说。
　　“是啊。”君月敷衍的笑道。
　　“李姑娘，你看这鱼好可爱啊。”方公子说。
　　“是啊。”君月冷笑道。
　　“李姑娘……”还没等方公子说完，君月就以手支头，作柔弱装，说：“方公子，我的头好晕啊。”
　　柳墨酽马上接口：“大概是晕船了。”
　　方公子说：“那就到舫内歇息一下。”说着就要送她们进去。
　　君月马上与虚弱的声音说：“方公子，打搅了您的雅兴，真是抱歉，切身休息一下就好，还请公子自便。”然后立刻和柳墨酽一起进入画舫，将方公子留在外头。
　　两人来到画舫的另一头，幸好没什么人在周围，两人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