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今日理我了》范海折

1、第 1 章

　　“我不去！我不要修行！我要爹娘我要阿姐！唔哇啊啊啊啊啊。。。。”男孩紧紧抓着少女的前领，哭声一阵一阵的。少女抬手缓缓的拍打着他的背，细语的安抚着。
　　“阿姐，我会听话的，你跟阿爹阿娘说，我不会再逃学堂了，我还会努力做功课，真的！我以后还要赚钱给阿姐买新衣裳。我不要离开阿姐，我不去修行，我不去。”男孩睁着还眶了眼泪的眼睛看着少女，不等她开口，眼睫就眶不住水了。
　　“柳清乖，阿姐不会...”话还没说完，何夫人来了。
　　“阿娘，你来了。”少女起身，让夫人坐在柳条床边。
　　“一晃眼，小柳清都这么大了，阿娘舍不得呢，真的舍不得呢。”何夫人伸手摸着柳条的脸颊，擦去他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下来了。“阿娘也不愿意让你去，阿娘怎么会不要你。”揽过抱住，“柳清我的好孩子，阿娘怎么舍得啊！”
　　“阿娘不哭，阿娘笑着好看，不哭。”男孩擦擦夫人的眼泪，夫人瞧见眼泪更是一涌而下。
　　少女在一旁更不忍，擦去眼泪，苦着开口道：“一定是阿弟去吗？不去不行吗？阿弟还这么小，还这么小...”声音越来越小，被哭声掩住。
　　“阿姐不哭，阿姐流眼泪，柳清难受。”

　　何老爷朝着屋内看了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唉，我又如何舍得。”摇了摇头，走出了院子。

　　今人妖两界冲突升级，战争不断。对于手无能力的凡人，修行，是无法选择的出路。上修的语人堂堂主万海与人皇宋誉签订契约书。
　　“根据每府每县的人口档案，姓氏家族隔十年将定一名子弟上修。普通百姓一户一人，与兵役等同。”
　　“上修五年后，可入暗修，亦可下山归家。”
　　“五年兵役与上修，可选其一。”
　　“上修期间不可与家人往来。”
　　“上修期间.......”
　　.......

　　“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轮到了何家本家，何小少爷以后可是苦咯～”路人喝了口茶，咂咂嘴，“今这茶还带点苦！”
　　“何老爷为人细心正直，帮了这街道多少户人家，可还是逃不过上修的点选。可怜哦。”邻座搭话道。
　　“还剩两天，礼修者就要过来接人咯，唉。”
　　“君扶海道，不皆暇。修人修道，夜难黑，夜难黑啊！”

　　“絮儿，柳清醒了吗？”夫人问道。
　　“哭了一夜，迷糊的睡着了，阿娘再让他睡睡吧。”
　　“也好。此去五年不得联系，柳清才十岁，五年就十五岁了，柳清要是不记得了怎么办，柳清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何夫人越说情绪越激动，一时眼泪又控制不住了。
　　“阿娘，怪我达不到女修的标准，怪我不出息，不能替阿弟去。”何絮掩面细细哭着。
　　“絮儿，这不怪你的，咱们本家就你们两孩子，不管是谁去，做娘的都舍不得。娘只是担心柳清年龄小，去上修被欺负。”何夫人一手握住絮儿，一手用手帕擦去脸上的眼泪。“快不哭了，等会柳清醒了，看着最疼爱他的阿姐哭了，又该难受了。那孩子最舍不得你了，头几年爹娘忙，都是做姐姐的你在带他，都离不开你了，哪天你成亲了，怕是得跟你到夫家去哟！”何夫人打趣到，“你今年也十四了，快到婚配的年龄了啊。”
　　“阿娘，我想等阿弟回来后再婚配成亲，五年 ，还能等的！”少女抬头坚定地看着夫人。夫人一怔，“罢了，几年也就回来了。”
　　“阿姐，我想喝水了。”柳清醒了，他知道上修是一定要去的。任性，只会让爹娘为难，让族里为难。
　　“水来啦，我们小柳清想不想吃小米糕啊？”何絮摸摸他的头，看着他喝水。
　　“如果阿姐亲手给我做的话。”柳清嘟囔着。何絮笑出声，“我们小柳条这么可爱，阿姐真是舍不得呢，阿姐这就去做小米糕，喂饱小馋猫。”说完便出去了。何夫人看着絮儿离开的背影，发了怔。
　　“阿娘，你怎么了？”“啊，没怎么，阿娘就是舍不得你，你不要怪你爹，他也很不容易的，你爹只是看起来严肃，其实看你离家上修，他也是有苦无言，他……”
　　“娘，我知道的。”柳清打断了她。
　　“我想在院子玩会，可以吗？”
　　“去吧，自己注意点。”何夫人看着柳清出了房门，转头盯着絮儿端给他的那杯水，陷入沉思。

　　十年前，何老爷还是少爷何襄，还未继承本家。与夫人成亲四年多，头年下一女后，就再没有怀上，族里人看重子嗣，让何少爷带夫人外出游玩，心情好，想来日子也会快些。路上听说乌啼镇有个很神的山王爷，途径歇脚的旅人都会拜一拜。何少爷一听，觉得神奇，便想带着夫人去祈愿。何夫人一直没有怀有孩子，少爷还把夫人选去的好女子都打发了，越让夫人对何少爷一族愧疚，这两年来，试过太多法子了，夫人越感乏力，但少爷一直没有放弃。去山王爷祈愿，也是希望万事都会发生可能。
　　拜过山王爷，日头正晒，何少爷带着夫人往山路那边乘凉去。娃娃哭声一阵一阵的，越走近声音越大，夫人寻声过去看了，“夫君，那是个孩子！夫君帮忙把他抱来，我想瞧瞧。”转身对着少爷说。
　　“好的，就来。”少爷随手捡个棍子过去扒开周边的树枝草丛，把孩子抱到夫人面前。“夫人你看，还是个襁褓娃娃呢！”
　　夫人伸手抱过孩子，“哪家人对孩子这么狠心，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便扔在山上，若不是今日我与夫君过来，这孩子恐怕就。”夫人轻拍着娃娃，好在娃娃身上裹着棉衣，没被什么刮伤。“男娃娃啊。”

　　“乖宝宝，不哭不哭，夫人带你找娘亲嗷，嗯？乖，不哭……”夫人一直轻声哄着，娃娃渐渐安静，哭累了，一会就眯着眼了。
　　“夫人，我们养着这孩子吧。”何少爷看着夫人，说道。
　　“这，孩子家人会找来的，也许是一时糊涂呢？也许他家人就在附近呢？也许……”说着说着，一亮的双眼暗下去了。
　　“夫人，一家能把小娃娃放在这哭这么久，不管不问的，即使找来了，这孩子以后能过好吗？我们带回去，当自己孩子养着，待他好千百倍，有何不可。”
　　“可族里人……”夫人担忧的看着孩子。
　　“我们一同养着他难道就不是自己孩子了吗？他是我们两的孩子了，现在，你就是他娘亲，夫人！”何少爷环抱着夫人和怀里的孩子。

　　柳清，也叫何柳清，在何家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过了十年，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在阿姐身边撒娇长大，一直被爹娘疼爱。到今日，小柳清好像明白了，那天拿着告示到家的礼修，就是要带走他，带他去上修，没有商量的余地。
　　正值夏季，满秀亭旁的池子里开满了荷花，香香的，柳清常常坐在亭子里拿着鱼食，一点一点的撒向池塘，看着那鱼儿争食，好不乐乎。但今天，柳清就只是坐在那，看着手指发呆，想着，是不是我平时总是捉弄授课先生，阿爹知道了，生我气，是不是我逃学被阿爹知道了，是不是我没有好好吃饭，阿爹担心了，为什么阿爹几天都没来看我。很多问题，十岁的柳清还想不明白，但还是很想阿爹。
　　我要去找阿爹！柳清猛地站起来，正迈着步子要离开亭子。
　　“阿爹!你来了！”何老爷正站在那路口，对柳清招招手，说：“到这来，我们说说话。”
　　“嗯，好！”柳清抬脚跑过去，跟在老爷身后。
　　“你们先下去吧，我同孩子说说话。”
　　“是。”
　　“柳清，来，到爹身旁来。”何老爷转身，宠溺地看着他。
　　“阿爹！”柳清上去一下子抱住他，紧紧拽着他的袍子。“阿爹，为何几日不见柳清，儿子好想你，阿爹你在生我气吗？柳清会改正的，阿爹别生气，好不好。”
　　柳清还只到他衣带那，何老爷抚着他的头发，“柳清，今年十岁了吧，阿爹看着你长大，你只是调皮，不坏，孩子心性正常。阿爹怎么会生你气呢，这几天忙着处理事务还有你要去上修的事，柳清会怪阿爹太忙了吗？”
　　“阿爹，你最好了，不会怪阿爹的！真的！”柳清睁着还是光亮的大眼睛，看着老爷，但一下子就黯淡了，把头埋在老爷的衣袍里。
　　“阿爹，我舍不得你们，我会好想你们，我不想去，五年好久啊。”何老爷听着孩子这么说，男人再坚强的心也会柔软。
　　“孩子，你很优秀的，真的，不要害怕那五年，爹娘和你阿姐还等着大小子你保护呢，男子汉不要轻易对自己投降，知道吗？”
　　“爹娘会一直想念你，会想着我们柳清是不是长高了，有没有吃好饭，有没有认真修行。”
　　“柳清啊，你要保护好自己，五年后，爹娘和絮儿在家等你回来，知道吗？”
　　“阿爹，我知道了。”柳清还是拽着老爷衣袍不肯放手，像是一放手阿爹就走了。
　　“乖孩子，你阿姐来了。”老爷看着迎面走来的絮儿，心里感叹道：女儿长大了啊。真像她娘。
　　“柳清，阿姐带小米糕来了哦，不吃就凉了哦。阿爹还要去处理家族事务，听话哈。”何絮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哄道。柳清噘着嘴，不情愿得松开了手，“阿爹，你去忙吧，柳清可听话了。”委屈的小眼神，就差一刻，泪水就要决堤了。
　　“阿爹，我带柳清过去，会好好顾着他的，你去忙吧。”
　　“絮儿总是这么乖，阿爹很欣慰。去吧。”说完，何老爷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就朝书房走去了。
　　何絮牵着柳清往亭子去，等坐下，柳清便开始吃了起来。“还是阿姐做的好吃。”何絮笑着看他吃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