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鬼》李悟星辰

7、【番外】如果她虔诚

　　“小清，要认真一点。”
　　“知道了，母亲。”

　　小清姬明天要过七岁生日了，母亲带着她和姐姐礼佛祈福。

　　“佛祖保佑小清健康成长。”
　　“请佛祖保佑祖母父亲母亲姐姐健健康康。”

　　“佛祖保佑小清嫁个好人家。”
　　“请佛祖保佑姐姐，还有我，嫁个好人家。”

　　“今有信女橘清子，年月日生人，问圣母娘娘，能不能幸福如意？”
　　橘夫人拉着巫女问神。
　　两块奇形怪状的木板子不停地摔在地上。

　　小清姬躲在一旁，看老婆婆摇头晃脑，觉得颇为喜感，像年节的戏剧。母亲在一旁一会眉开眼笑，一会愁云密布。
　　这个殿堂实在阴森，并不是寻常她和母亲常来的那间。佛祖金身塑造得很是高大，而且向下倾斜。一双巨手也是向下倾覆，要把所有人压在五指山下。
　　佛像两边罗列着许多鬼神。其中有一个蓝色皮肤的持刀神像，还有很多小鬼。清姬确实有些害怕，但她更为好奇，这间殿的塑像色彩和样式很不寻常。

　　小清姬继续扫视，有一尊像她是认得的，药师佛。邻家姐姐出嫁之年，风寒不愈，家人为她请了一尊药师佛。不久女子病逝，他们家便将尊像砸了。
　　可见人间疾苦非常，求神拜佛也没有什么用，只能求一些心理安慰。

　　小清姬这样想着，突然看到药师佛后有一双绿眼滴溜溜地盯着她。

　　“小清，待会儿巫女叫你，你就过去求她，说要还愿，要给大香大蜡二十斤油，放六十响鞭炮，听到了吗？”
　　姐姐拉住愣神的清姬。
　　“小清，小清？”

　　“尊小姐是犯了魔怔了。”
　　“最好叫她虔诚一点。”

　　小清姬朦朦胧胧看到祖母母亲姐姐巫女都盯着自己看，她们手上端着瓷盆，上书“香灰水”三字。
　　今天真是很平常的一天，她礼完佛就随亲眷回家休息去了。

　　时间流逝，转眼又是七年。清姬十四岁了。
　　她果然健健康康地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十四岁这年，姐姐燕姬许了人家，她也偷偷听到父母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
　　也是这一年，少年武士开始带着猎物，众星拱月，谈笑风生，从她的西墙走过。
　　她想，嫁给一个受贵族赏识的武士也不算太辱没自家的门楣，父母会同意的。但这一切，也只是她无聊时的想想。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西墙武士总是收到许多香囊扇子丝巾，他是许多姑娘的西墙武士，也可能是东墙、南墙、北墙武士。
　　但清姬保证，她亲手绣的青色仙鹤香囊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那只。这样精湛的绣工，这样高端的布料，这样清淡典雅的香草，只有橘府的二小姐才能拥有。

　　嗯，西墙武士很受欢迎。他不仅武艺精湛，而且热心公务，细心帮助村民，难题总是他抢着揽到自己身上。
　　听说寺庙的药师佛像里铸着邪神，武士主持法事，将佛像砸了。

　　嫁给这样的人不算辱没门楣。

　　嗯，怎么说呢。清姬看见西墙外经过的仪仗了，旗帜招展，锣鼓嚣然。这是送王子回都城的仪仗经过西墙。

　　橘府配不上王子的门楣。
　　东都的紫部小姐等着她的未婚夫回来。

　　那就这样吧。把亲手绣的珍宝，亲手送给意中人，然后不等他答复就娇羞跑掉，这是足以让每个女孩子珍藏一生的美好回忆吧。
　　足够了。

　　橘清子十五岁时嫁给邻村的乡绅长子。披红挂绿，洞房花烛，孝顺公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书画消遣，含饴弄孙，鳏寡孤独，无疾而终。
　　这是无比幸福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