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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一个筑梦师。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是国家认证过的职业筑梦师,本质上来讲和那些招摇撞骗的家伙不是一类人。
我们靠为别人织梦赚钱——好的,坏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当然,一分价钱一分货,一单下来的受益自然也是个天文数字,故而我们的工作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算多晒两天也晒不死。
不过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接活儿了。
二
火焰燎过手臂,灼烧感是真的,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我笑了笑,刚刚醒来时的恐慌一扫而空。
筑梦师须知第六条,哪怕在梦里你被砍了脑袋,醒来也不会有碗口大的那个疤。
这就像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哪怕是不小心进了别人的梦,任何伤害都无法真的作用在筑梦师的□□上。当然,疼不疼这是另外要考虑的——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同行一觉起来被疼死的案例。
身上还是进入这个未知梦境前刚换上的纯黑摇粒绒睡衣,就连胳膊上压的褶子都没消下去。我环顾四周,除了火还是火,着实单调。我很清楚,这不是我的梦,因为那个我引以为荣的特制印章此时就在我的手心。那个简单的圈就是我的锚,一旦顾客的梦境失控,我就可以通过那个圈回过神来,免得被困死在里面。
不过这到底是谁的梦?
我怀着一肚子疑问,开始在火场中来回穿梭。
脚下是平坦的沥青路面,在高温的火焰下变得软黏,一脚下去发出让人不很舒服的声音。拖鞋很快就阵亡了,我不得不丢掉它光脚踩上去。很快,脚底钻心的灼痛就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就连被自己狠狠咬住的嘴唇都已经没了知觉。我只能寄希望于每次抬脚的瞬间来缓解,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慢慢的,灼痛消失,那种整个人被泡在冷水里的感觉让我觉得舒服的同时也有些慌张。
终于,在我担心自己皮下神经出毛病的时候,我走到了尽头。
仅存的触觉告诉我,那是一层铁皮。我挥拳敲打,耳边只有金属的闷响。我很快放弃了打破这层铁皮的念头,觉得自己恐怕是被疼成弱智了。
我转身背靠着铁皮墙滑坐在地上,感觉眼睛被火灼得一阵阵流泪,决定还是等梦主人醒了再说。
身体习惯了伴随的剧痛,脑子就开始想别的事情,比如明早吃什么,还有我是怎么被拉近这个鬼地方的。我记得我就是刷完牙走出了卫生间,然后就一脚到了这个鬼地方——没有任何预兆——那该是个心智非常的人,不然怎么有这么大能耐直接拉一个筑梦师进去。
不过说来,我为了这次度假可是专门挑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就怕出这种打扰人好梦的事儿,怎么还会被拉进去呢?
正想着,耳朵突然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声音。我立刻集中精神去听,隐约间,觉得那似乎是有很多人在哭。
这个猜测让我脑子一炸——众所周知,噩梦的崩塌概率也是分等级的,而这种有明显表现出负面情感的,崩塌概率绝对能甩出其他种类好多节。
这就意味着,我被困在这片火里的可能性在直线上升。
得出这个结果后,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开始努力回想自己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样子,家里的温度,还没散尽的火锅的味道,还有口齿间我最爱的薄荷牙膏的清凉感......我合十双手,把这一切都集中到那个黑色的圈中。很快,我感到我熟悉的一切都在回到身边,耳朵里也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哭声。
“差点忘了。”
陌生的声音如同一道炸雷,摧枯拉朽般将渐渐清晰的房间劈碎,火焰一拥而上,碎片被火舌卷噬殆尽。我慌忙睁开眼,手心火辣辣的痛,像是被人活生生剥掉了一层皮。我低头看,只见熟悉的黑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谁!”
我听见自己的嘶吼,失去知觉的双手疯狂捶着打铁皮墙。被我放心抛开的恐惧和担忧洪水般将我淹没——那个让我胜券在握的锚不见了,我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离开这个梦!
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不记得自己听过那个声音,也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么一号人。我很确定,敢拿自己的职业素养发誓。
我发疯的过程没有被人打断,无论他是谁,恐怕都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铁皮墙另一边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时远时近,周遭火焰的温度高的可怕,如果再不离开,我恐怕就得为疼死的筑梦师案例添砖加瓦。
对了!崩溃点!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努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最大限度地集中注意力去听铁皮外的哭声。那哭声一定很重要,甚至有破开崩溃点直接将梦境主人唤醒的可能。
梦境之所以会崩溃,多半是因为身处梦境中的人以为自己受到迫害,或者回想起某些记忆深刻的悲惨记忆,但如果能找到那个崩溃点,身处梦境的筑梦师就可以尝试通过心理疏导让梦境平静下来。
这或许是我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我半跪在地上,耳朵贴紧烧得通红的铁皮墙。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一开始只是没有任何线索的呜咽,渐渐的,我听到了一些不甚清楚的词。
心里一喜,我闭上眼,试图通过封闭一个感官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叶......殡......退后......”
“......思哲......”
“假......会......”
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无论多少次,那些片段拼凑在一起,都只得出一个结果。
三
醒来时,我躺在卫生间门口。
三番确认自己不在梦里,我才回过神来看依旧刺痛的手掌。掌心那会在梦中浮现出锚的地方只有一圈浅浅的红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想到什么的一刻,眼前就黑了。
鼻子里还残留着一丝烤焦皮肉的臭味,但我清楚这不过是幻觉。
亮光顺着客厅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一刀将房子劈开。我借着光看了眼挂钟,竟然已经正午了。
哪怕身上穿着睡衣,一晚上都席地而睡的结果还是鼻塞严重的感冒。然而我对于给我带来麻烦的那个梦境的罪魁祸首一点思路都没有。我问遍了所有同事,甚至托关系在管理局档案里翻了一翻,没有找到拥有瞬间摧毁锚的能力的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丧气的了。
哦,有的。
就比如现在,这通最重要的电话第三十一次拨出,接通,但无人应答,甚至有几次直接显示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号码是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应该在距离我上千公里的地方出差,理应保持着二十四小时来电通畅。
这已经不是奇怪可以形容的了。
我很难想象一个会在接到命令两天内就准备好所有东西坐车出发的工作狂会犯这种错误。那会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我盘腿坐在窗前,凝神朝着被大雾笼罩的天空发呆。本来是打算今天下山去找那个家伙确认点儿东西,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雾妨碍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不顺利。
电话自动挂断,又是一次未接听。我叹了口气,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手机振动两下,警告电量过低,我不得不从这个坐了半天的地方挪窝,去找不知道插在哪的充电器。
手心传来一阵瘙痒,我习惯性地挠了两下——自从昨天醒来,那个会在梦中出现锚的位置就常常如此,但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把手机插在沙发旁充电,我打开了电视。
【......肇事车辆的驾驶员昨日已确认死亡,而遭受正面撞击的大巴车的行车系统经过技术人员的修复后,将有望在明日前被读取。有关方发言人表示,届时他们将会公布相应录像和内容......】
我看着电视里事故现场的图片,一时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真的追踪报道到这种程度,我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等等,昨天——昨天并没有——
“来电!来电!来电!来电——”
我惊得浑身一抖,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一面嘲笑自己的神经质,一面接通电话。
“您好?”
那头并没有声音。
【现在,让我们来回顾本次大沧山四·五重大车祸的全过程——】
骚扰电话?我正准备看来电显示,离开耳廓的听筒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4月5日,大沧山一客车和违规行驶的小轿车相撞,客车司机驾驶客车躲闪不及开下山崖。”
【客车下坠三十米,车体严重变形。救援人员赶到后立刻对车体进行了破拆,4月6日凌晨2时,车体破拆结束——】
“全车31名乘客无一生还。”
【小轿车司机刘某某被及时送往市第三医院,院方立刻聚集专家会诊,全力抢救——】
“叶思哲,4月3日接到上级指令,于4月5日出发前往大沧山区对代号428的可能存在大崩溃点进行疏导,于早八时在指定地点集合上车。”
【事故发生时为中午15时,初步判断为小轿车司机疲劳驾驶——】
“午15时,叶思哲所处大巴车失联。”
听筒中刺耳的机械音和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混杂着,在我脑海里横冲直撞。我的脑袋像是随时会炸掉一般,成千上万的人在里面叫嚣争吵。我跌坐在沙发上——可能是无意间碰到了遥控器,电视啪的一声关掉了。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我听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把自己拉扯到极致的跳动,举着手机的手臂僵硬,脑子里尖叫着要将电话挂断的念头根本无法传达到手上。
“你......你是谁......”
我听见自己这么问。
“法医确认死亡时间为,4月5日15时;叶思哲火化,4月9日;叶思哲下葬,定在了4月15日。”
我的手脚冷得不像话,整个人像是被冻成了冰块,根本无法动弹。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休假的呢?”
是4月......9日......
“今天都是4月13日了,你要回去为他送行吗?”
右手的剧痛终于让我回过神,手机掉在地上。我却顾不上去捡,抱着右手,痛的在地上打滚。视线渐渐被生理泪水模糊,我掰开紧握的拳头,看向手心。
“醒醒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黑色的圈,我的锚。
四
A睁开眼的时候,觉得脸颊被风吹得冰凉。鼻子里有些堵塞,眼睛有肿胀感,手心里一捏全是粘腻的冷汗。
“醒了?”
Z两手支在膝盖上,向前探着身子,轻声问道。
“......”
Z顿时觉得有些棘手。A并没有看他,而是陷入了一种类似发呆的状态。这让他多少有些挫败。
就在他觉得需要对这位远近闻名的同行用点儿别的办法时,A突然扭头看着他。
“你可以问了。”
Z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所以你之前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进去,要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
A沉默了片刻,“如果我在车上,那司机犯困的时候我一定知道,因为我既喜欢座前排,还不喜欢睡午觉。”
“就算你真的在车上,你也很难在那种情况下救得了他们。”
“是啊,我晕车,说不定当时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所以这是没必要的自责。”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Z不解地看着A,心里奇怪于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当然了,人总不能因为各种‘如果’就给自己判刑,不仅对自己不公平,也对逝者不公平。”
A笑了,“还真像是你说得出来的话——为什么把镜子罩起来了?”
Z顺着A的目光看向那面被放在窗边角落里的穿衣镜,皱起眉头,“好像是前些天不小心撞碎了......新的还没买来。”
A点点头,从舒适的躺椅中起身,揽起搭在架子上的褐色风衣,“那么回见了,医生?”
Z打开门,回以微笑:“回见。”
目送A的背影消失在转角,Z长出一口气,慢慢关上门。他转过身,刚迈出一步,脚下清晰的异物感另他浑身一激灵。
下意识地抬起脚,他看到了一张巴掌大的立拍得照片。
失主不必费力去想,今天来过咨询室的人除了自己就是方才那位筑梦师。
不过那真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人了,明明八月的天气,却还穿着殷红色的长袖棉质衬衫,黑色的长裤,还要套一件风衣。且不说热不热,就是这配色也透露着一种他欣赏不来的独特的品味。
好奇心驱使下,他翻过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一群人挤在一辆大巴车前,对着镜头露出各种搞怪的表情。整体看起来很普通,只有一张脸——或者说一个人,从看到的第一眼起,他的心脏就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那个男人个子很高,站在人群最后的角落,望向镜头的眉眼中满是温柔和无奈,哪怕无论是角度还是位置都看得出他只是不巧入镜而已
Z的手指拂过照片。这种眼神,他曾在小助理看向强制要求给她拍照的男朋友眼里见到过——或许拍这张照片的人也是这个男人的什么“重要人物”?
他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恐怕管的太多了。无论如何,明天这个时候,一定要记得将照片还给那位同行。
他正要站起身,目光最后扫过照片时,忽然顿住。
大巴车的车牌隐约从画面的角落里,露出了一半。
Z呆滞了一秒,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手机,调出了四·五重大车祸的最近一篇新闻。红色加粗的车牌号占据了屏幕最显眼的位置,他盯着那几个数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拿近照片,瞪着车牌。
“这是他们临走的时候拍的照片。”
他猛地回身,惊讶地看着倚在门框上的A,“你怎么——”
A拍拍口袋,“一摸口袋发现东西不见了,我觉得应该不是那群老东西当做遗物私自顺走的,肯定是掉在你这儿。”
Z耳根一红,尴尬地放下手机,“我就是不小心踩到了,不是——”
“没关系的,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A走到他身边,抽走照片,“三十二个人,都在这里面了。”
Z下意识地数了数人头,“三十二个?”
A小心翼翼地捏着照片,晃悠着走到窗边坐下,侧过头看向窗外。
“拍照片的是最角落那个笑得春心荡漾的家伙的结婚对象。”
A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目光却转向了那面被罩起来的镜子。
Z心里一紧,抬起头。
“干吗那副表情,”A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加上照相的人不就是三十二个了吗?”
“这个男人......就是叶思哲吗?”
屋里一阵沉默,Z听到自己心如擂鼓,不安和同情心下的悲伤让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话来安慰A。
“医生,筑梦师守则第三条是什么?”
“不要试图将自己困在梦里,否则你失去的将比原来更多。”这再简单不过了,毕竟在治疗A之前他可是很仔细地重温了那本书。
A慢慢靠在窗框上,小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冲他笑了。
“我不能让你困在这里,你自己也知道的。”
狂风骤起,吹得A的风衣猎猎作响。Z脸色一变,拔腿朝窗口冲去。罩着镜子的白布颤抖着被揭开,他慌忙伸出手,视线却被飞到脸上的纸糊住。
越来越快的心跳,直到这一刻突然消失在耳边。
片刻的恍惚和万籁俱寂中,他听到什么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那声音如同是乐谱上最后的休止符,响起后,风止住了,思绪也随之断开。
白纸如雪花翩翩飘落,他扭过头,泪眼朦胧中看到角落的镜子。
镜子光洁明亮,映出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
五
王均是最早得知叶思哲醒来消息的人。然而他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看到的只是一脸木然的脸。
“......思哲?”
叶思哲浑身一颤,闭上了眼。
王均心口一阵抽痛。这曾经是他手下最得力的筑梦师,更是整个团队的创始元老之一。而如今,仅仅一场货真价实的意外,团队毁于一旦,就连唯一的幸存者也......
王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节哀——要知道就算你当时同行,也未必能——”
“不要安慰我了,王局。”
叶思哲睁开眼,一片平静,和他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我会辞职,你也不必挽留。违反了前三条守则的筑梦师是不应该留下的,这个我想你和我都很清楚。优秀的筑梦师还有很多,以后就辛苦您了。”
说罢,他扭过头看着窗外,眼神再次飘忽起来。
王均明白他的意思。但临出门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真的不用帮你找个人介入疏导吗?”
叶思哲摇摇头,“已经有人帮我疏导过了。”
六
筑梦师守则第一条,锚是筑梦师赖以生存的工具,如果锚在梦中损毁,筑梦师将失去天赋,终身无法从事该行业。
筑梦师守则第二条,不要试图将有生命的物体当做你的锚,一旦锚衍生出自我意志,将会有很大可能将筑梦师困在梦境中。
筑梦师守则第三条,不要试图将自己困在梦里,也不要以为梦是逃避现实的好去处,否则你失去的将比原来更多。
七
叶思哲知道,他不可能再留在团队里了。
作为“黑守卫”团队中唯一一个心锚成迷的人,早在几年前与那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留在团队里的资格。
天才的筑梦师,总是一身经典的白衬衫黑裤子,顶多等春城入冬后给自己披上一件加厚的褐色风衣。
所以他私自将这个人设定成了他的锚,并打算无论对方是否最终答应和他共度终生,都不会改变。
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在为对方带上订婚戒指的那天后,他同样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幻想占有这两个称号一辈子,并将此等最高奖项的奖励与另一半共享。
他做到了。
感谢您的阅读,文中如有行文问题,可以私信作者,再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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