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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越嫃 ...

  •   暖气初回,万物复苏,微寒的桃花味儿春风里带着点点娇莺燕语,透过窗棂,和着缕缕阳光撒进屋子里。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
      三月,是踏春的好时节。
      楼家在郊外有一处栽满桃树的庄子,拟为“桃庄”。
      昨日,据庄子管事传信来说,桃花十里、落英缤纷,好不美丽。
      自收到消息起,几房夫人小姐陆陆续续去了老夫人屋里,叽叽喳喳大半天,话里话外无一不是想去庄子上看看。
      春天,总让人心情愉悦。
      在和煦春光的映衬下,老夫人看着家里愈发亭亭玉立的姑娘们,小眼睛里都透着满意,再与男主子们一合计,爽快发话:明天就去!
      对于楼府一众饱读诗书、又适逢休沐的年轻男主子来说,欣赏桃花春景无疑是件美妙的大事。
      于是,今日一早,蜀州楼府忙作一团,午膳过后,楼家一众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就要乘车外出了。
      越嫃{zhēn}在自己的房间里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东西。
      楼家家教甚严,除非特许,女眷不得随意外出。
      闺阁女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拘在屋子里做女红,闷得人实在难受,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碰着个外出的机会,可得好好把握。
      想到这里,越嫃收拾的速度更快了。
      “四小姐,您在吗?”
      这时,有人隔门喊道。
      越嫃听出来人,放下手里的物件,走出内室,来到外屋:“含笑姐姐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屋中立着一个身着蓝衣的高个女子,笑脸盈盈,清丽婉约,正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含笑。
      虽说是个丫鬟,但她是在老夫人手下娇养长大的,受宠程度可不是越嫃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女能比的了。甚至有时候,她一句话,都能决定府里某些丫鬟小厮的生死。
      看见越嫃,含笑行了一礼,柔声道:“老夫人唤奴婢,请四小姐过去。”
      越嫃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笑脸一僵:“......哦,这样啊。待我洗漱一番......”
      没等越嫃说完,含笑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老夫人请四小姐马上过去。”
      说着,加重了“请”字和“马上”的音。
      越嫃扁扁嘴,想到老夫人最是不喜欢自己,见面还总扔眼刀子,现在又是叫过去立什么规矩吗?心里就很是不情愿。
      含笑笑脸盈盈,语气却是强硬:“四小姐,请。”
      越嫃顿时泄气:“好吧。”
      两人一路无言,很快,就来到了老夫人的福安园。
      还没有踏进屋子,熟悉的争吵声就从屋里传进耳朵。
      “就是你推的我,就是你,就是你!”
      “不是我推的你,不是我,不是我!”
      “你就是在撒谎,撒谎精!”
      “你就是在说谎,说谎精!”
      “好了,好了,别吵了。整日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娘,你又帮姐姐说话!”
      “娘,你又帮妹妹说话!”
      越嫃刚行至门侧,这些个句式和说辞都一样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果然……
      门前,含笑恍若未闻,对着越嫃微微福身,打了帘子进去,随着含笑的出现,屋里的争吵声一静,之后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不过片刻,含笑出来,请越嫃进去。
      自她踏进屋,各种奇怪的目光落在身上。
      大夫人笑脸盈盈,但是温柔笑意中隐藏着肉眼可见的冷漠。
      三夫人翘起嘴角,隐约可见半个笑脸,算是礼貌中带着敷衍。
      双胞胎妹妹们……悄咪咪地冲她呲了个牙。
      好白的牙花子……
      越嫃突然想笑。
      但是,老夫人在眼前,要是笑出了声,指不定怎么受罚呢。
      虽然这样想着,越嫃到底有点儿忍不住。
      她连忙垂下头,咬了咬唇,无论心里怎样翻山倒海,面上一点儿没漏出来。
      众人所见,便是她自进门起便低眉顺眼,给在座的长辈见完礼之后,又半垂着头楞楞站立在原地。
      正坐上位的老夫人静静坐着,眼皮都不掀一下,越嫃见礼时,也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
      一时间,屋子鸦雀无声,只刚才争执完的双胞胎微红着眼睛,捂着脸嘤嘤啜泣,哪里有一点儿刚才悄咪咪冲越嫃龇牙的调皮模样。
      “越嫃。”老夫人抿了口茶,悠悠开口。
      越嫃连忙应声,静听吩咐:“在。”
      谁知,老夫人只是叫了遍名字,就缄默不言了。
      越嫃也没有觉得难堪,任谁每次在发生了类似于什么双胞胎吵架啦、外出发现府中陈年往事被人作谈资啦、心情不顺啦之类事件,都会被拉过来罚站着,次数多了,都会习惯的。
      至于为什么罚站,谁管呢?
      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
      偷偷斜瞥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面色淡淡,越嫃放下心,面色不改地静立着,心里却活泛开了:
      这大好春光最适合外出了,老夫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过会儿我应该……也可以一起去庄子吧?
      那我该收拾什么呢?
      带什么东西去庄子呢,衣裙?金子?银票?
      诶?不知道衣裙带两套够不够?
      或许可以是......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才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恩赐似的道:“行了,回去吧。”
      闻言,越嫃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如释重负。
      虽然她本人对于这样的情况是习以为常了,并且暗中偷偷练习了不动声色调整舒适站姿的方法。
      但,再舒适的姿势,硬站半天过后,还是会让人腰酸脚疼的。
      于是,老夫人一发话,越嫃立即麻溜地行礼离开。
      她这边倒是离开得爽快,老夫人却是面色一沉。
      待越嫃前脚跨出屋子,后脚,她手中的茶盏就重重地落在茶桌上:“没心没肺的东西!”
      语气忿忿,小丫鬟们纷纷垂头跪地,不敢言语。
      是何缘故,屋里众人都心照不宣。
      楼大夫人与楼三夫人对视一眼之后,缓缓起身,挥退几个胆小发抖的女婢,行至老夫人身侧:“母亲息怒。”
      老夫人面色沉沉,眼中一片厉色:“可怜了我儿既明,为了这么些个东西,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大夫人轻叹一声,面含忧色:“母亲别太担心,二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闻言,眼中漾起一抹柔和,握住大夫人的手,轻叹一声:“这些年,辛苦你了。又是操持庶务,又是好心教养那丫头,还得...... ”
      老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夫人心领神会,回握老夫人的手,柔声道:“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儿媳不辛苦,还请母亲放宽心。”
      老夫人只是拍拍她的手背,苦笑着摇摇头。
      楼三夫人——齐氏看着眼前二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道:做样子给谁看呢?假惺惺。手握府中大权,动动嘴皮子,就有一堆人忙赶着帮你把事做好,还“操持”。楼府谁不知道你柳氏(大夫人)对失踪二弟的遗孤不闻不问,还好心教养——呵!笑死个人了。
      齐氏捻着手帕赶苍蝇似的挥了挥,起身道:“母亲,儿媳先带这两个丫头回去了。”
      说着,齐氏给女儿们使了个眼色。
      双胞胎得令,拭着眼泪,娇娇柔柔地行礼:“祖母。”
      老夫人这才看向她们,神色平平:“回去吧,敷敷眼睛,别整天闹闹嚷嚷的,姐妹间要和睦相处,懂得礼让。”
      闻言,齐氏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两个女儿就是喜欢打闹了些,又不是什么大事。
      双胞胎红着眼眶,柔声回道:“是。”
      微垂的头却是偏了偏,速度极快地相互做了个鬼脸,被自家母亲瞪了一眼之后,才收敛表情,安静地跟着齐氏离开。

      三人出了福安园,齐氏脸上的鄙夷愈发明显,脱口而出四个字:“什么东西!”
      双胞胎自然知道,自个儿母亲说的是谁,母亲生性直爽,最看不惯大伯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
      最让母亲不爽的,应该就是关于四姐和二伯父的事吧。
      两人对此也有耳闻:二伯父失踪,前三年每年都要发动数千人四处寻找。后来,寻人之事被大伯父和大伯母揽了过去,美名其曰为母分忧,实际是抽了人手和银钱另作他用了。祖母不知,父亲母亲却是无意中知道得一清二楚。
      双胞胎心有灵犀地互作鬼脸,齐氏正在前面走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一个回头,看见一对斗鸡眼,又气恼又好笑,便笑骂道:“你们这两个泼皮,刚才是谁又哭到老夫人面前去了?害得四姑娘又无辜被牵连。”
      两姐妹吐吐舌头,一人抱住齐氏的一个胳膊,撒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谁晓得祖母又叫来四姐。”
      齐氏无奈,摇头道:“你们呀。”
      “可是,娘。”双胞胎之一疑惑地眨眨眼,“祖母怎么总是叫来四姐,又只让她干站着呢?”
      另一个也连忙附和:“是啊,娘,祖母这样做,好奇怪啊?”
      齐氏眼神一变,眸中情绪晦涩又复杂,脸上却是风轻云淡:“这有什么,你们祖母年纪大了,想多看看自个儿的孙女而已。”
      真的只是想多看看孙女而已?
      双胞胎蹙眉,她们才不信呢,可是任她们快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
      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没一会儿,两人的话题就从“娘你别骗我们了,肯定有问题”变成了“午膳过后要去庄子赏花,我们该穿什么颜色的衣裙”了。
      齐氏一边走着,一边侧头听着女儿们的讨论,思绪却幽幽飘向深远......

      楼府有三子,大子楼乐康,次子楼既明,幺子楼怀信。
      传言,次子既明,自小俊雅斯文、气质非凡,更有三岁著诗、七岁成文的睿哲,且他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十岁之际便闻名蜀州。
      其志不在仕,却喜好游学,凭着一副好相貌和一身才气,友遍天下,且无意中撩拨了无数少女的芳心,甚至连当朝郡主都被他深深吸引,媒人踏破了门槛,却都被一一婉拒。
      不知是何原因,其直到弱冠之年都未娶妻。
      后来,一个阳光午后,河水漾漾、杨柳依依。
      画船上,怀抱琵琶半遮面,黄莺出谷幽兰现。一个回眸,一个淡淡的擦肩而过,一双清澈的眼睛就这样撞入他的心间。
      期间种种,多是“两情相悦无名分,棒打不成母生恨”的狗血戏码。
      再后来,这场狗血戏码就演变成了流传坊间的“花楼清倌产女身死,尊贵公子抑郁失踪”的风流故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越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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