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与家犬》仙琳郡主

6、发烧

　　“那得恭喜你了。”黎薇回头，扯着嘴角，言不由衷。
　　林重生盯着她晦暗不明的侧脸，心里仿佛有一处被人拉扯着，隐隐作痛。黎薇的父亲曾在婚姻里劣迹斑驳。她眼里的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而他眼里的婚姻却是爱情的升华。他以为像个骑士般守护她，忠诚于她就能慢慢填补她的安全感，但黎薇却不似公主，满足于自己为她筑起的城堡。她更像一只野猫，自由不羁，任性霸道，仗着自己对她的爱为所欲为。那晚，当他得知黎薇背着自己打掉了孩子，他心里那座城堡轰然倒坍，她变相地讽刺了他所有的付出，甚至也许从未将他纳入未来。
　　当他把那张撕毁在垃圾篓的检查单摊在她面前时，她的不屑、她的冷漠彻底将他击垮。
　　“为什么？”清冷的月光洒在室内，两人的身影拉得纤长。
　　“不为什么。”黎薇面无表情地伸手扯过纸条，一把揉成团，再次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事情，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除了结婚还有什么选择。”她都还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更别说怀孕。生下来，也不过是害了他。
　　“黎薇！跟我结婚你很痛苦吗！”
　　“对，很痛苦！我不想跟你结婚！”
　　黑暗中的对峙，似一把无声的利剑，看似坚固的感情终于被砍出了一条裂缝。

　　“听说你支教了两年。”他微微上前，站在她旁边。也许是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
　　“你怎么知道？”她跟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重叠的交际圈。
　　林重生神色复杂地盯了她许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她总是要知道的：“她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她？
　　黎薇愣了几秒，明白了。原来如此。
　　这风，突然不似之前那么温柔了。吹得她有些头晕，恶心。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转身一踏脚，没注意台阶，重心不稳倒向一边，林重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身上的外套因倾斜滑落，露出雪白的双肩，一根细细的红色吊带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性感诱人。
　　扶正她，迅速拉上她的衣服。“没事吧？”看了看她的脚，几处伤痕若隐若现。“怎么这么多伤？”
　　也许是心里有气，黎薇下意识地抗拒他的关心和触碰。微微挣扎，“没事，鞋不合脚，磨的。”
　　“那就别穿了。”黎薇抬眼，对上他略带责备又关心的眼神，曾经只属于她的眼神。感受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林重生徒地放开了她。
　　“我去把车开过来。”

　　来时有多激动，回时就有多颓丧。黎薇坐在后座，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急速后退，变换。世界唯一不变的，是时间；一直在变的，也是时间。她曾信誓旦旦地以为林重生再也遇不到比她更懂他的人，她知道他的弱点，了解他的内心，把控着他的情绪，甚至闭眼都能勾画出他身上的的每一处印记。她以为只要她还爱着林重生，林重生也会一直爱着她。
　　而现实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林重生透过后视镜看着她黯然凄凉的神情，心情也跟着沉入谷底。从她踏入他的人生轨迹那天起，他时刻都在感受情绪的起伏。风平浪静了两年，她的出现，又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是孽，还是缘？
　　安静的车厢，各怀心事。
　　“黎薇，你住哪？”
　　迟迟未应，睡着了？
　　“黎薇？”借着车窗外的灯光，林重生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闭着眼仰靠在后座上，额上覆着一层细汗，脸颊泛起一圈不正常的潮红。
　　不好的警钟在脑海里瞬间拉响。
　　立马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拉开后座门，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出所料，烫得惊人。
　　“黎薇…黎薇！”
　　“恩…到了？”她挣扎着起身，头却晕得厉害，眼前晃晃悠悠着好几个林重生的脸。莫名又有些心安。
　　“你坐好！”把她按回去，又脱去她脚上的鞋，这都入秋了还穿什么裙子凉鞋！又把她往里面推了推，脱下外套盖住她的腿。“你发烧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重生…我头痛……”，低头看着身下的她，呢喃呓语，额间的头发湿了一片。眼眶微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鬼使神差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忍一会。”

　　高烧，39度。在医院呆了没多久黎薇就吐了。她一直讨厌医院的味道。拿了药，林重生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刚下晚自习的舒静怡在办公室静静地等着林重生的电话。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
　　10点半。
　　10点40。
　　10点50。
　　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接着不安地输入一串熟悉的数字，打了过去。
　　看到显示屏上的来电提示，林重生才想起今晚是舒静怡下晚自习，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缓缓起身，替黎薇掩了掩被子，轻步走出去才接上。
　　“喂，静怡，对不起，我今天忘记了。”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事了。我已经到家了。你快睡吧。”
　　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完美得没有瑕疵。
　　“恩，那你也早点休息。”正欲挂断往房里走去，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静怡，能不能把你们的课表和各个科室的老师联系方式再发我一份。”
　　看来他是真的忘了。原本还有些失望的她，马上又原谅了他。
　　“好，我发到你微信。”

　　对着课表，林重生仔细看了看黎薇的课程，明天周四，她只有下午有一节课，上午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接着又拿她的手机给教务主任发了个上午请假的信息。搞定好学校这边，他又把公寓里所有女性的东西一并扔去了垃圾桶。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出轨的丈夫。连同自己都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