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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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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沅回家的时候看见了苏曼身边的另外一个小丫鬟宝姝,她在门边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何思沅身后带的有其他人以后,抚了抚胸口,一溜烟跑去给苏曼传信去了。
回府后何思沅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发呆,府里多了些生面孔,苏曼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她心里乱的很,钟秀才嫁与不嫁不能让苏曼说了算。
何思沅细细回想着在何府的日子,她到底在留恋些什么?这里没了娘亲,住这的人哪个又会念她,这里的一花一草有哪一株又是为了她而开放的呢?
何思沅坐了一会儿后,让宝笙守在门外,自己拿了帕子进了书房。
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通体乌黑的琵琶抱在怀里,仔细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浮灰。
“娘,我会弹十面埋伏了,不过是背着苏曼偷偷出府学的。”
何思沅指间轻挑着琵琶上的弦,没敢把声音发出来,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再抬头时脸上早已落满了泪珠。
何福生已经出府好几天了,何思慧大概是得了苏曼的训诫,吃饭的时候只是拿眼睛瞪她并没有找何思沅的麻烦。
吃穿用度苏曼反而对何思沅大方了起来,就好比前些日子何思慧想要做新衣裳,苏曼也用同样的布料给何思沅从里到外做了几身。
她越是这样,何思沅就越不安。
“沅沅啊,这女大不中留,你母亲去的早,我便代她管着你的婚事,前些日子我与你父亲写信告知了他关于钟秀才的事情。”苏曼停下筷子说。
“父亲怎么说?”何思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不想陪着苏曼演戏了,也不想知道苏曼这葫芦里卖的是些什么药。
“你父亲他很满意,钟秀才有功名在身,日后你嫁过去了就是官家太太,享不尽的福哦。人人都羡慕得紧呢。”苏曼笑眯眯的,她夹了一块醉鸡放进嘴巴里。
何思沅:“钟秀才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多大?家中可有双亲可在?母亲能与我说说么?”
苏曼料定何思沅不知道钟秀才的事情,她被管着出府的机会少之又少,能够接触外面的机会不多,况且何思沅又是个喜静的性子,闹市她也不会去。
“年纪三十,虽是大了些但是会疼人啊。家里有个老母亲,人啊我见过彬彬有礼,是个好儿郎。”
“哦,对了,你父亲来了封信给你。”苏曼往后招手,有小丫头把信递给何思沅。
何思沅没有接过来,示意宝笙把信收好,她继续端了碗慢慢吃着饭。今天的饭桌上有她爱吃的烧鸡,可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而败坏了胃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曼也不催何思沅看信,她把话带到了,戏做足了便可。
何思慧看看苏曼又看看何思沅最后在苏曼满是警告的眼神下,收敛了情绪。
用过饭出了大厅,何思沅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慢悠悠地开口问:“宝笙,我今儿戴的这支簪子可好看?”
“回小姐,自然是好看的。”
何思沅一把把簪子从秀发中抽了出来,簪子固定的那几缕头发散落下来,落在修长的脖子边。她手里的碧玉簪子有些缺损,但在尾部,单从簪头是看不出来的,而且簪子的后半段藏在头发里也瞧不见有什么破损的地方。
“我听说钟家秀才赢钱以后想娶的是思慧,母亲却把他推给了我。就像这簪子,坏了也给我。”何思沅半垂着眼睛,伸手把那只碧玉簪随手扔进了湖里。
宝笙张了张嘴:“小姐,逃吧。”
“我能去哪?府中的护卫多了,这何府我怕是出不去了。”
“去找昭和镇找忠伯。”宝笙急道。
走上去凉亭的小路,何思沅老远就看见了在凉亭中央的何思慧,她摇了摇头让宝笙扶着她回了住的院子。
何思沅又想到金元宝的提议,她坐下来,手里拿着前些日子没绣完的梅花,刚绣了两针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上也缠绕了篮子里这些五彩的绣线,越是挣脱越是缠的紧。
只有在心里有事的时候何思沅才会拿起绣绷,心不在焉绣了几针以后,何思沅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喊道:“宝笙,把那封信给我瞧瞧,到时我心里有数。”
信上无非是说生意不顺利,何福生暂时还不得归家,希望她听从苏曼的安排,钟秀才不错云云。
若是何思沅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恐怕会信,现在看来这封信就像是一个荒诞的笑话一样。
宝笙的视线被假山后面的桃红色裙角吸引了,她眉头微微一皱,心想道这丫头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小姐,我瞧您闷闷不乐的,厨房里做了您最爱吃的芙蓉酥,要不我去拿一份吧?”宝笙弯腰说。
何思沅这时候根本吃不下东西,但又不想让宝笙太过于担心,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宝笙绕过假山,往厨房那边走去了。
她走后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立马跟在她身后往另外一条去厨房的小路上去了。
“你怎的今天过来找我?”宝笙看着老早就等在路上的小丫头宝静问。
宝静八岁左右,面黄肌瘦,她那双眼睛倒是生的明亮。看着面前的宝笙有些不满道:“你是大丫头,肯定要比我们轻省些,我要再不过来以后都找不到机会过来了。”
何府里的小厮丫头的等级并不是以名字划分的,而是从衣着上区别的。大丫头身上穿的是绿色的的衣裳,二等丫头穿蓝色衣裳,最末等的丫头穿桃红色衣裳。
宝静身上的桃红色衣服明显不合身,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她刚买进府的时候什么也不会,教导的嬷嬷严苛,刚几天这丫头去了半条命。何思沅见了心有不忍便随口说了几句,嬷嬷才有所收敛。她们把要死不活的宝静扔进了柴房里不管不问,反正死掉一个丫鬟对于何府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宝笙偷偷给宝静送了几回药,也私底下救济过她。宝静也懂得感恩,悄悄给何思沅递了几回信。
“可是出了什么事?”宝笙问。
“我瞧见了老爷。”
“老爷?”宝笙惊讶得瞪大了瞳孔,“他不是不在府中吗?又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他一直在怡月楼上的小阁楼里,恐怕不曾出府。”宝静老实答道。
宝笙心下大骇,但好歹心思深沉,她扭头往后看了看压下声音问:“你可瞧清楚了?没有看错?”
怡月楼在何府的西南角,原先是老夫人在世时住的地方。后来老夫人去了,怡月楼便成了一处冷清的地方了。又因为地里位置偏僻,无论是去用饭的大厅还是去其他地方都不方便,就算是那的景是全府最好的地方也鲜少有人会去。里面除了一个耳聋的粗使婆子以外,便是定期让小丫头过去稍微打扫一下。
“绝不会错,怡月楼前两日是我当差,约寅一刻时我去的,管事嬷嬷让我提前打扫完毕以后在小阁楼里摆上吃食,说是二少爷要在那处看书,免得我们打扰,做完这些便不让我们这些小丫鬟靠近了。”
“但我在其他地方见到了二少爷,心里好奇,手头无事躲在一旁想一探究竟,离开怡月楼的时间比平时慢些,莫约卯时老爷便进了小阁楼。然后再也没有从里面出来。”
宝静想了想又补充道:“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可知他何时离开的?”
宝静摇头:“不知,管事嬷嬷只让一早过去,下午的当差便不是我了。要不是一同与我交好的宝琴家里有事告假回去了,我也不能连着两天当差。”
宝静说完看着宝笙,她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老爷在府中,为什么还要对外宣称自己不在府里,为什么他要演这么一出大戏呢?
带着疑问,宝静今天就来找宝笙了。
宝笙:“可否具体说一下你是哪天在怡月楼当差的?”
宝静:“初四那日。”
宝笙心里更慌了,初四那日是何思沅出去见金元宝那天,那天苏曼不让何思慧找何思沅的麻烦,她还记得那天何思沅去永安街荷花巷去证实苏曼的话。想弄清楚苏曼的用意,结果从巷口人们的交谈里获得了真相。
宝笙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她道:“这事我知晓了,这银子你先拿着,你还是跟往常一样,莫要声张,不然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攒了银子早日给自己赎身吧。”
宝静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过来心下稍缓,飞快收下了银子道:“我知晓,宝笙姐姐不要为我担心。”
宝静没走几步又回头说:“我方才从大门过来的时候,瞧见孙媒婆走进来,她一脸喜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宝笙点点头,孙媒婆来怕是交换庚帖的,要不了多久合了八字,就该上门下聘了。
宝静走了以后,宝笙白着一张脸在走廊边上的座椅上坐了一会儿,她的手上被她掐出来很多印子。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一起算计她家小姐的婚事来,也不知这钟秀才给了多少银子才让苏曼和何福生松口。
宝笙拍拍脸,等心定以后才匆匆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