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琴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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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和你学，”阿梨道：“你和我师父一样，规矩多，和你学琴，闷死了。”
冯霖步入室内，见她饱睡一宿，神采奕奕，一嗔一笑都格外灵动，轻轻一笑，道：“那你就无处可学了。茵娘是我的人，我不答应，她不敢教你。”
听到“我的人”三个字，茵娘脸色不觉微微一红。阿梨因正求她教琴，一门心思在她身上，直勾勾盯着她看，立刻注意到，叫出口：“咦，茵娘，你怎么无端脸红了！”
怎会是无端？阿梨不懂事，冯霖却不能不懂。他念及自己前一句话，立时反应过来，向茵娘举手致歉：“唐突了。”
茵娘自然明白他意思，抬眸见他面色从容坦荡，无一丝迤逦，更证实了这分猜想，心头不由一空，面上却仍衔起笑：“王爷不必如此，我明白的。”
两人一来一往，只几句话的工夫就让阿梨一头雾水。分明每个字都听得明白，可见他们彼此那默契的样子，又仿佛许多意思尽在言外，不免有些悒悒，意兴阑珊着坐回到椅子中，懒懒道：“我说我不和你学琴嘛，说个话云山雾罩的，听都听不明白——你们两心有灵犀，往后和你说话我要带着茵娘，让她替我解说解说。”
因话里有不满，她说时不觉撅了撅唇，无端添了分撒娇意味，冯霖略略一怔，笑道：“哪句话听不明白，不用茵娘，我自己解释给你听。”想到她话里的“心有灵犀”四个字，眉心几不可察地一拧，又补了句：“我和茵娘没有心有灵犀，她解不了我的意思。”
茵娘低头，脸色不觉暗了一暗。
阿梨自然不察，只是道：“我才不听你解释，你总骗人，肯定说的越多，骗的越多。”
冯霖老着脸皮道：“我近来何时骗过你？”
阿梨左思右想，旧债不翻，左近他的确没什么瞒骗自己的行为，正要心虚地岔开话题，忽然想起他煮茶那天说的话，借题发挥道：“你那日说我若睡不好，便赔我一壶好酒，我前夜果然便没睡好，可是酒呢？可见你又是骗人的！”
冯霖挑眉：“没睡好吗？我见你精神好的很呢——”
阿梨轻轻一哼，道：“你只管耍赖，我稀罕你的酒么！”
冯霖淡笑：“自然是不稀罕。是我求着阿梨姑娘好歹可怜可怜我，收下我这壶酒的。”说着，竟真从宽袖中掏出个玉色酒壶来，在阿梨眼前轻轻晃了一晃，递给茵娘：“酒我带来了，但你现下身上有伤，需得忌口，我交给茵娘，让她管着你。”
阿梨本不贪酒，只是为了与他斗嘴，此时见他真带了酒，惊讶之余发现自己落了下风，对上他那得意的笑，忍不住轻哼一声，气鼓鼓转过身去，拿背影冷对着他。
冯霖追着转过来，她见了那张阴魂不散的笑脸，“气”地又转向别处，冯霖又追过来。阿梨终于恼怒：“你到底干什么！”
冯霖微笑：“我见你转来转去，以为这面风好些呢，哦，原来竟不是么？”
阿梨被他嬉皮笑脸逗的有些绷不住，但又不甘真的绷不住，于是假模假样地气哼一声，不理会他。
冯霖笑道：“又哼什么，我不骗你了，你还学琴不学？”
阿梨不语，眼珠子却亮了亮，似在犹豫要不要这么没骨气的松口，答应他。
冯霖看出来，唇边笑意更浓：“这也算我求你的，好不好？你和我学琴，我陪你下棋。我昨日新学了几手棋，你定破不了。”
学琴倒还罢，一听说有新棋招……阿梨转过圆溜溜的漆黑眼珠子看他，默然片刻，终于点头。
那晚琴声自阿梨院中传出，诸人皆以为是茵娘所奏，一日暮鼓来向茵娘取个东西，恰碰上她在调琴，笑着赞：“茵娘你琴弹的可真好，听的我如痴如醉！”
茵娘垂首，神思微离，良久，方淡淡答道：“可不是，那琴音深沉旷远，犹如天籁，我常去教坊送酒，听了那么多回琴，也没这一回好听的。可……”她自嘲一笑：“这么好听的琴音，岂是我能奏的出？”
“不是你弹的啊……”暮鼓皱眉：“那是谁弹的？假借你的名声，恁个闷骚！”
话落，身后忽响起轻咳声，暮鼓回头，撞见一张冷脸，联想自己才说的话，反应过来，心头一跳，立刻改口：“那个……琴弹得好就行，闷不闷骚没关系！嗨，我这张嘴，什么闷骚，那叫内秀……啊不，深沉，对，深沉！王爷你说是不是啊？”
冯霖不语，径自越过他：“茵娘，明日陛下要宴请定乾将军，你那还有好酒没有？”
“有的。”茵娘忙道：“窖中还有几壶上好的念浮屠和阿婆清。”
“郑图是武将，阿婆清太淡，还是念浮屠吧。”
“是。我这就去给王爷取来。”
茵娘走后，冯霖冷冷觑了暮鼓一眼，便往外走。暮鼓连忙追上来，赶着方才还热乎的马屁继续拍：“王爷琴弹的那么好，怎么不和人说啊，我还以为是茵娘弹的呢，就差要和茵娘拜师学艺了！”
冯霖典典衣袖、淡淡回：“本王闷骚啊。”
“王爷！”暮鼓吓得一头细汗：“属下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明鉴，属下是为王爷不平，王爷仙人琴技，怎能让人掠美于前！”见自家王爷仍神情冷淡，自觉马屁大概力度不够，又重重拍了一下：“王爷琴弹的这么好，得空也传属下个一招半式吧！”
冯霖听到“一招半式”，皱起眉头，“你一个学武之人，学什么弹琴？”又道：“你不必跟着我，留在这，帮茵娘搬个酒。”
学武之人就不能学琴了？！你这是歧视、偏见！凭什么茵娘、阿梨你就教，我就不行？
茵娘也就罢了，阿梨就不是习武之人？
你直说传女不传男不得了？
暮鼓倒也不是真想学琴，本只想拍个荡气回肠的马屁，听他这么明摆着区别对待，就委屈巴巴了。呆立原地，见冯霖走远，才敢小声抱怨。
正巧茵娘从酒窖回来，听了他的抱怨，轻叹道：“王爷其实从未教过我琴。”
“那琴……”暮鼓微愕。
茵娘道：“他只是将琴放在我处，掩人耳目而已——王爷任人误会是我抚的琴，也是顾及阿梨姑娘名节，王爷说，以琴挑之，终归显得不庄重。”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琴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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