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海云烟录》一阳衔蝉

1、宫墙里的“疯子”

　　“庭院深深，楼阁数阙，其声即旧。雨蒙蒙，雾蒙蒙，老皇帝穿裤衩，丑了吧唧。”暴雨倾盆而下，一道白衣男子在雨中饮酒，好似完全不知此刻的天气。红色的披风，在红色的宫墙里摇曳，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成为其中一面。
　　“驸马这疯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前面吟诵的倒有些诗词的影子，后面实在是不堪入耳。”
　　“快些走吧，皇后娘娘还等着用膳呢。”
　　“赵公公，为何没人来劝一下。雨这般大，淋坏了可怎么能行。”
　　“天家事，谁说得清呢，以后休要妄言。你记住了，这宫里除了上头两位，就数这位不能得罪了。快些走吧。”
　　“站住!”那道身影竟向着这边走来。
　　“蒋先生。”赵公公弯腰行礼，小太监们呼啦啦跪倒一片。再无人同情这位驸马爷了，下雨天说跪便得跪，芝麻点的人哪里来的同情心给旁人。
　　“这菜看着不错，我想吃。”
　　“唉，这就给您送去。”赵公公一挥手“小李快速御膳房通知他们重新做一份。”赵公公将伞放到驸马爷的头顶上“天凉了，先生不能只穿得暖，身边得随时叫个人照顾才行。我们这就一起回宫里去罢。”
　　说着赵公公便提过驸马爷手里的酒，带着驸马往宫里走去。
　　驸马竟然也安安稳稳的跟着回去了，路上没有闹着要跑，只是嘟囔着听不太清的话。
　　回来第一时间宫里的丫鬟太监们纷纷迎上来，换衣擦头准备热水澡，一顿忙活。这里似乎并没有因为驸马疯了或者住在宫里的尴尬局面有所懈怠。
　　驸马宫里的大丫鬟许嬷嬷将赵公公引到桌边，两人帮着将食物摆放完毕。恭恭敬敬的等这位疯驸马出来。
　　自从那件事发生，驸马之位便像个笑话。住在宫里，享用的却是皇后该有的一切用度，只可惜给什么名分都是折辱。
　　蒋先生的房间地上散落着很多上好的宣纸，有的纸上是能看懂一些的文字，有些大抵是胡乱涂鸦，最离谱的一张上面只有两个黝黑的墨点。就是这样驸马爷也不许他人乱动，若是丢了一张或者顺序有所不对就是要发一阵火。
　　许嬷嬷有次做主丢了一张只有一个圈的纸，驸马气得摔了御赐的砚台，虽然没有碎，只是现在放在桌子上缺了一个角有些不美观罢了。当时惊动了皇帝，这位帝王气得要关驸马三日禁闭。只是禁闭当天，人就发了一场烧，烧的如今连天家都不认识了。浑浑噩噩的再无半点气性。说来也好笑，之前没那么糊涂的时候为了一张不知所云的纸都宝贝的不行，如今彻底疯了，那些东西可有可无了，旁人却不敢再碰了。
　　就像现在，泡完温水澡后蒋驸马出来看到赵公公一脸的疑惑。“你是谁？干嘛来了？”公公行礼“听闻先生有些馋这些吃食，特意送来给先生解馋。”
　　“唔。”驸马爷坐下，许嬷嬷便在一旁布菜。只吃了两口这位就皱着眉头离开了。许公公见状赶快揖了一礼，离开了。许嬷嬷跟上驸马，见他又开始写写画画没有不开心，便照顾众人将吃食撤下去，又叮嘱小厨房熬些养胃的粥来。“爷。”许嬷嬷看了会柔声道“天家说是今天会来。”见驸马爷没有反应“我们是不是要准备着？”驸马没有应声，只是在画着不懂的画。许嬷嬷嘱咐下去，让众人准备天家过夜的一应物品。
　　在回神，这位将那张两个点的纸往地图上贴。小娟和许嬷嬷急忙上前帮忙，贴正了不行，太歪了也不行。在驸马的指点下最终贴出个皱皱巴巴的模样，委实不像宫里还出现的装饰。
　　“爷喜欢这张？明儿我去内务府让他们给裱出来如何？”
　　“不许动！”蒋驸马似乎有些着急起来，这两年难得的有些情绪起伏。
　　“不动不动，就这样就这样。”许嬷嬷连忙摆手，用哄孩子的口吻说。
　　驸马似乎满意这种态度，骄傲的一抬下巴又要往雨里去。
　　“爷，外面下着大雨呢。或者让奴婢们跟着？”驸马一甩手，示意不用跟着，然后接过伞朝雨里去了。
　　雷声作响，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叫“许嬷嬷，许嬷嬷！”宫内众人本就等驸马回来等的有些着急，小娟更是带人去寻了。听到声音许嬷嬷连忙上前开门“驸马爷投湖了！如今李侍卫背着往这边来了，御医快要到了，陛下听闻也往这边赶来，许嬷嬷快些准备吧！”许嬷嬷抓住报信的小太监“我们爷情况如何？严不严重？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啊，我瞧着脸都白了，情况不大好了，嬷嬷快些准备吧。”许嬷嬷听完脸色一白，急忙嘱咐下去。
　　直到午夜，御医才结束行针“陛下，此番虽已暂时保住先生性命，只是过后几天没有烧到也就罢了，如果起烧怕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快快说当时的情况如何？”报信的小太监此时跪在帝王面前，听到帝王的话更是抖如筛糠“回，回陛下，奴才去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只看得到蒋先生的红斗篷在水面上，恰，恰逢李侍卫带队巡逻至此。就没然后了。”
　　“李德康！给朕彻查此事。如果查出有人为痕迹，不论是谁，一律严惩！”“老奴遵旨。”
　　入夜
　　“李德康，你看这墙上的两个点。”天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凑近了看“似乎是去羌邬国的路。这两条完全避开了军事重地，又有天险相助，我军完全可以保证最低限度的损失直捣羌邬国战略地区。”
　　“陛下，许是蒋先生的病有所好转。”这个老太监弯腰凑近了说道。“这也是朕希望的。他若是好了，还用旁人鸠占鹊巢。”
　　李公公笑呵呵应是，刚准备说点什么。许嬷嬷就慌乱的跑到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陛下，不好了。我们爷，我们爷起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