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千年只为你》锦年微漾

19、卷二 她本成王 六

　　第一天的比赛很快结束。
　　青果然说到做到，除了最后决赛圈，基本没怎么让孟欢开过枪。也因此，孟欢一直到比完整场比赛，手腕都没有觉得不适。
　　果然，PNG的名字高高悬挂在积分榜榜首，甩开第二名足足二十五分。经理对战队新阵容取得的成绩格外满意，外界也是好评不断，因此慷慨地大手一挥，请所有人到海底捞吃宵夜。
　　点点这个败家子，到处宣扬经理请吃饭的事情，拉了不少其他战队的兄弟，于是最后五人行变成了浩浩荡荡的十几人行。
　　孟欢和青神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就坐在那里边吃边看大家吹水，时不时有人问话，孟欢还能答几句，青神，那是所有人都没指望他能搭理大家伙的。
　　年轻人聚在一起就爱喝酒，孟欢看着经理眼睛都不眨一下点了三箱啤酒，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凑到青神耳边问：“他一直这么大方吗？”
　　女孩子的哈气都是馨香的，青的身体无声无息僵硬了一下，猛地扭头，两人脸对脸贴得极进，把孟欢也吓得愣住，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
　　青在那双琉璃般明亮的双目里看到了自己。
　　他很快回神，又把头猛地扭回去，低咳一声：“你等着看。”语气不知不觉放柔了些。
　　孟欢眨眨眼：“哦。”
　　两个自闭儿童的对话结束的很快，但点爷醉倒的更快。孟欢眼睁睁看着经理把点某人拖到收银台，从他口袋里掏出钱包，娴熟地翻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服务员，然后又问点点：“密码多少？没变吗？”
　　点点警惕性很高，猛地一挥手，愤愤道：“我才不会告诉你……老子把密码写在备忘录里这件事，哼！哈哈哈……”
　　“好的。”经理于是伸手进他口袋里掏手机出来，点开备忘录，然后在刷卡机上输入密码。
　　支付成功，打了POS单出来。
　　孟欢远远地目击了整场惨案，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第一次。
　　她转头看青神，然后从他见怪不怪的表情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孟富婆偷偷捂紧了自己的钱包。

　　回到基地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孟欢没急着去睡觉。下一场比赛安排在下周的同一天，所以容忍少许的放纵。她拎着一瓶冰镇啤酒去了天台。
　　虽然是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基地，但是居然设计了一个很浪漫的小角落，用玻璃幕墙做屋顶，晚上坐在那里，可以看到属于这个不夜之都的繁华夜景。孟欢也不拘束，在地板上躺平，喝一口酒，看一眼夜幕。她今晚真的很难入睡了。
　　原来和战友一起并肩作战在比赛中的感觉，这样让人快乐。孟欢抬起自己的左手腕，看了又看。即便淡泊如她，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受伤，自己是不是也像Ibiza一样早已登顶封王？
　　但现在她不会这样想了。如果不是手腕受伤，她就不会退出Solid，不会回国，也不会遇到现在的PNG。
　　大概是赚了吧。孟欢淡淡想。
　　身旁传来脚步声，孟欢躺在原地转头，看到倚在墙角的青。窗外各色灯光透进来照在他脸上，消融了他的冷清，染上俗世的风尘。他单手打开一听啤酒，向孟欢遥遥举杯，然后仰脖喝了一大口。
　　孟欢也回敬他一口。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同处一个空间，意外的相衬。一直到天边微微泛了光，青才看到孟欢就这样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他动了动站了一夜有些酸麻的腿，走到她旁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脱下战队外套盖在她身上，捡起一旁喝空的啤酒罐，静静离开。
　　走之前，青将天台的冷气顺手关掉。

　　孟欢第二天是被太阳晒醒的。
　　正暑十二点的太阳，能把鸡蛋煎熟。孟欢被热到绝望之后醒来，发现身上被盖了厚厚的外套，甚至连冷气都被关掉。
　　谁干的不作他想。
　　孟欢觉得自己短期之内都不想跟青神说话了。
　　一周又在忙碌中过去。第二周的比赛PNG依旧一骑绝尘，确保了自己晋级世界联赛的第一张门票，孟欢也因此被封为粉丝们绝地狙神，和青神的人气并驾齐驱，甚至有了后援团。
　　PNG拿到冠军联赛中国赛区冠军的那个晚上，孟欢第一次在镜头面前接受了采访。
　　“Ibiza，世界赛见。”
　　女神下战帖啦！
　　最后拍大合照的时候，孟欢众星捧月被大家推到正中间，留下一张热闹非凡的合照。
　　照片正中心，一如既往束着高马尾的孟欢，因为猝不及防被人推到最前方，仓促间甚至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急忙转头看向镜头。她嘴角噙着一抹轻浅的笑，宛如冬雪消融，清澈而温暖。

　　一切喧闹谢幕，PNG重新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备战当中。他们和之前春季赛拿到冠军，也锁定了一张出国席位的WWW战队一起进行集训，随后一起去办理出国手续。
　　孟欢很多年没有出过国，护照要重新办理。她提前两天去照相馆拍了照片。现在的照相馆功能很周全，甚至帮忙修过图，让她原本就优越的外貌更添光彩。
　　孟欢也不知道现在办理护照要多少张照片，因此将洗出来的一版照片都拿给了战队经理，由他帮忙准备前期的申请资料。她刚刚出办公室，青神就跟着进来。
　　经理知道他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于是正色问道：“有事吗？”
　　青没说话，伸手将他桌上的白色纸袋拿起来，神色自若从里面掏出一张一寸照片，小心装进衬衣胸前的口袋里，然后大摇大摆离开。
　　留下原地一脸怀疑人生的经理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最后去拿签证的时候，孟欢本人还是要到场的。经理载她过去大使馆，折腾了一个下午才办好。
　　拿着终于全部妥当的资料，孟欢和经理一前一后出了大使馆，在斑马线前停下，等绿灯之后到对面的停车场开车。
　　红灯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绿灯亮起。孟欢于是抬步向马路对面走去。经理走得比她快些，自从确认了青神对孟欢可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之后，他面对孟欢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心虚，因此尽力避免跟她过多交流。
　　不过孟欢一般也不会跟人交流就是了。
　　随着人群的惊呼声和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经理愣愣回头，看到空中一道人影猛地飞起，然后重重跌落在六七米开外地面上。一辆银灰色轿车在撞人之后，轰下一脚油门，立刻掉头向反方向逃走。而原本应该悬挂着车牌的位置，空空如也。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经理甚至觉得，自己那瞬间忘记了怎么发声。他唯一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看着躺在远处的人身下渐渐晕开的血液，一动不动。
　　被撞的人穿着一件牛仔外套，而孟欢，今天也穿了一件，牛仔色的外套。
　　终于，人群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尖叫着围了上去，将孟欢团团围住，有一些还保持着理智的人连忙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大家好像各有各的分工，有人捂住孟欢身上正在大量出血的伤口，大声问：“有她的朋友在场吗？快联系她的家人！快！”
　　经理被这句话蓦然惊醒。他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孟欢从未跟他提及过任何有关家人的事情，更不可能会有联系方式。他鬼使神差地转念，打通了俱乐部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点点：“谁呀？”
　　经理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很难听：“告诉青神......孟欢出车祸了。”
　　“什么？！”点点尖叫道，这个消息过于令人恐慌，导致他完全忽略了经理提起的那句“告诉青神”，连忙跑去训练室通知所有人：“刚刚经理打电话回来，说欢姐出车祸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一片安静中，是青先站了起来，他动作很剧烈，甚至撞翻了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动，也惊醒了其他人。
　　青一个箭步冲出去，看到大厅里还丢在一旁的电话听筒，大步走过去拿起电话：“在哪里？哪家医院？”
　　他沉冷的声音让经理也渐渐镇定下来，终于能够条理的表达现在的情况：“救护车还在路上，应该是送到最近的医院......我们在大使馆门口，查一下就知道了。”
　　青低低应一声，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手机打开地图，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到那边经理晦涩的声音。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孟欢的情况可能，很不乐观。”
　　青周身都僵住。

　　而在一片混乱的车祸现场，因为这样大型的事故，十字路口显然失去了秩序，马路中央重伤的孟欢周围围满了路过的热心人，导致四个方向的车辆都难以通行。
　　后方被塞住，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车主愤怒地鸣响喇叭，一时间，车声、尖叫声、还有远处隐隐传来的救护车急促的警笛声交织在一起，吵得不行。
　　然后突然一切都安静了。
　　流动的时间被停止，所有的人都停顿在了原地。人们惊慌失措的神情凝固在脸上，连孟欢身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一切静止的世界里，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远及近，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