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蓝绿怪

2、转学

　　徐臣把半干的头发擦了擦，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他很少做梦，梦里永远都有李慎行。
　　七八年前。
　　高二一堆T市子弟里转来个D市小孩儿，被老师安在最后一排，不说话的时候就绷着张俊脸，也不知道是题不会做，还是给谁甩脸色。
　　徐臣高中的时候什么都不怕，想着天塌下来也有他老子顶着，惹的事多了就没少挨罚，这天周一刚升完旗，他被留在旗杆下罚站，看见新来的插班生踩着滑板一路滑到教学楼门口，一个眼神也没往他这儿瞟过来，徐臣心想，“呦，迟到了还这么拽，挺酷。”
　　“徐臣，罚站到点了来我办公室一趟。”何仙姑是他们八班的班主任，本名何馨，据说年轻时候长得漂亮，不知道从哪届传下来就叫何仙姑了。
　　徐臣进办公室之后，关门的时候看见了门后的滑板，一眯眼睛就是在琢磨点什么，何仙姑号称油盐不进呢，这会儿办公室都能屈尊给人放滑板了。他收了收表情，问老师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你妈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说你月考怎么又垫底，明天要开家长会，你不嫌给你爸丢人？”
　　“绝对不会给我爸丢人！”
　　“你还觉得自己有进步？”
　　“家长会爸不来妈来。”
　　第二天贺暮雪从自家车库里推出小电驴的时候，徐臣耷拉着一张脸，舌头一会儿顶顶左槽牙，一会儿顶顶右槽牙，努嘴瞪着红色的小电驴半天不说话。
　　“妈，您就不能学学开车吗？”
　　“走是不走？”贺女士不是不学开车，是她不仅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懂导航，年轻的时候约会，走一条陌生的路，抬脚没几步看见个路口就得打电话给徐遇冬，原地听指挥是直走，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走走走。”徐臣一狠心跨坐了上去。
　　他们家离学校挺近，骑个电动20分钟就能到，但徐臣正是中二病犯的年纪，只要跟他独处，5分钟贺女士都嫌长。
　　徐臣坐在后座上，一根手指戳戳他妈，说：“妈，我跟你说，前两天有个叫罗森的人，考试的时候名字写成了［罗木的3次方］，是不是特别帅？还上学校滚动屏了呢！你怎么不给我起名叫徐矗矗？那我就能写［徐直的6次方］了，哎，太可惜了。”
　　贺女士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怎么不叫徐矗生？那你还能写成［徐直的3次方一的旋转跳跃次方］，老徐家都能让你写开花了。”
　　徐臣脑子千回百转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他妈抬杠，就干巴巴地说“畜生这不是不好听嘛。”
　　“哎，前面那红车停一下，电动车后面不能坐人。”被交警拦住的时候，徐臣正蜷着腿坐在后面，离学校没多远了。
　　“小时候送他上学也没问题啊。”
　　“那您这得好几年没送了吧？年满12周岁就不行了，满12了吧？”
　　徐臣赶紧说“不满不满，我不仅长得老，激素还吃得特别多，我……”贺女士斜他一眼，他就立马闭嘴了。
　　“那您看这怎么办？”
　　“交20块钱，写个身份证号登记一下就行。”
　　“儿子快写你号码，我这清清白白的，不能骑个电驴就变成违法犯罪分子了。”
　　徐臣心里嘟囔，早说了骑这么个破东西就不要走大路了！行吧，我写。
　　李慎行坐在车里感觉闷热，等红灯的时候降下车窗，就看见徐臣正撅着屁股趴在车座上写东西，写完还跟骑车的女士一人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10块凑一起给了交警。别说，这么丢人的事情跟他那张小白脸一配，还挺搭。
　　“阿行，新学校还习惯吗？”驾驶座上坐的是李慎行的大哥李简言，李家老大比老二大了9岁，小时候李老大缠着李妈妈要个弟弟，结果李妈妈生下李慎行难产去世了，李简言就把弟弟放心尖尖上宠着，一丁点儿委屈也受不得。
　　“哥，都挺好的。”
　　“嗯，你好好待着别惹事情，等风头过了想回D市我们再回去。”
　　徐臣一路小跑到学校，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人从领导专用停车区那边走出来，他不像学校大腹便便的行政主任，身形偏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倒是给人儒雅又舒服的感觉，徐臣回忆一下也没想出这是学校的哪个领导。”
　　他走到二层楼道的时候，李慎行正在班门口等人，他朝班里探头望了望，发现贺暮雪还没有来，就也等在了门口，徐臣刚想搭个话，夸他两句滑板挺酷的，李慎行就跟教学楼门口碰见的男青年一起进教室找位置坐下了。
　　嘁，果然是个走后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