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旋》公肆小白

26、第二十六章 冉旭

　　“此地像是北陵府地界，不如我们等白公子与伊仙子醒来后，出了此山，再做打算。”
　　小和尚明事理，见九天门的人与炎烟见礼后向冉止瞟了几眼，晦暗不明，便出来打断。
　　冉止没有意见，点了点头，明千语也没有意见，守着自己的大师姐，与冉止他们相近。活下来的便只有九天门与东天阙的某三位弟子，北陵府的早已葬送里面，散修也无幸免。
　　这边情况各自已传消息回门派。白恒半刻钟后醒来，只是伊音有些不对劲。
　　“她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夺舍。”
　　冉止想了想，觉得这位伊仙子以后也算是个人物，举手之劳，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一下。
　　“那……那我该怎么办？”
　　明千语小脸紧张得涨红，急急忙忙又发了消息回去。眼睛转了一圈，停在冉止身上，眼圈发红。
　　见人家小姑娘这样，冉止终究心软，回想了前世记忆，发现伊音到后面与炎烟一战才陨落。作为妙罗门大师姐，伊音精通乐器，一手琵琶弹动天下。
　　琵琶？冉止扫过伊音紧蹙的眉头。这琵琶莫非是这次得的？那么说……
　　“我看一下。”
　　没有决断，冉止不敢乱说，蹲下一指点在伊音眉间，闭目凝神。
　　明千语只看见冉止额头闪过奇怪的金色花纹，翡翠痣钻出一道蓝光没入自己大师姐眉间，不由提起心。
　　伊音的识海倒是比一般人大点，冉止寻了许久才找到她的神识。
　　一团蓝色神识正与其纠缠，白色神识已落于下风，眼看快要被吞噬掉一半。冉止催使鲲扑过去，一口扯下蓝色神识。
　　“你是谁？竟敢破坏本圣女的事！”
　　鲲猛地一张口咬去一大半神识，圣女大叫，四处躲闪，还想扑冉止。银色神识晃了晃，躲开后就不动，鲲又从侧门扑过去咬住圣女。
　　见伤不到银色神识，圣女又将目光转向伊音，却不想鲲摆动了一下尾巴，一口吞了她，淹没掉圣女尚未喊出口的话。
　　解决了问题，冉止退出伊音识海，取出一颗珠子蓝色珠子放到明千语手里。珠子上浓郁的水灵气令明千语一跳，马上认出是水灵珠，想拒绝，冉止已经拍了拍手离开。
　　伊音幽幽转醒，看了一眼关心自己的小师妹，抬头对冉止颔首。
　　“多谢冉仙子。”
　　“客气，”冉止瞟了一眼从伊音醒来后就脸色越发不好的炎烟，回以伊音一个微笑。
　　“大师姐，这是冉姐姐给你的，你受了伤，水灵珠刚好适合，冉姐姐的恩情，我……我以后还。”
　　小姑娘红着脸，目光坚定，惹得伊音心中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心底默默记下冉止这份恩情。
　　少年眼帘微垂，牵着温润的素手，恰好看见少女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翘，眼中波光粼粼，平静的心湖顿时溅起层层涟漪。
　　“道君怎么了？”
　　冉止察觉到少年又盯着自己看，有些疑惑地看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抹了什么脏东西？”
　　少年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冉止的脸，眼中星光细碎，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只是冉止关注移开，并未看见。
　　既然人都醒了，大家休息了许久也恢复了体力，便不做过多停留。
　　下了山，偶尔遇到两三个低级妖兽，其他的倒是没有碰见。
　　北陵府坐地河川，阁楼城墙无不精巧华丽，色调红木黑瓦，一致规格，入了城倒似进了什么宫殿。
　　北陵府知道来人，派管事接引。
　　北陵府的人没能出来，恰好又到了人家地盘，怎么说也得进去拜访一下。
　　“我曾记得北陵府一脉皆以‘冉’为姓，不知道冉姑娘和这北陵府可有什么渊源？”
　　冉止可不信炎烟无故当着管事的面提起，管事刚才分明多看了自己几眼。
　　“我随母姓，我也不知道。”
　　这时已到北陵府大门口，管事恰好打断，炎烟也不好再继续开口。北陵府门派建筑不在山上，倒似凡间尊贵家族的布置。
　　“家主随后就到，还请各位静候一二。”
　　管事下去，立刻有侍女上前奉茶，进退有序，低眉顺眼，不曾抬头随意张望。
　　吃了有半盏茶，冉家主才到。
　　“各位久等了。”
　　冉勋成长相和蔼，笑容可掬，一身红黑交织的窄袖长袍，纹理复杂，皆烫金边。
　　“九天门白恒见过冉家主，旁边几位是小师妹妹炎烟，同门李秧和季菱悦。”
　　白恒起身行礼，连同自己的同门一起介绍。
　　“早闻白公子与其师妹炎仙子天资灼灼，不愧为修仙界天才一辈。”
　　冉家主以长辈的口吻与白恒交谈，倒是极为亲近。
　　其他人起身相继见礼。轮到冉止这里，少年只是稍微点头，冉止回以一笑便不言语。
　　现在这位家主其实是老家主的私生子，后面嫡女与魔诩淼有染逃到灵界，主母病倒，加之嫡长子体弱多病，老家主才道出此子，冉家无法只能令此子继承家业。
　　按辈分，冉止得尊称叔父。
　　“没想到止儿竟然长这么大了，唉！你母亲……”
　　“家主。”
　　冉止正要打断，不想刚好有人进来禀报事情。
　　“何事？”被突然打断，冉勋成有些不悦，却依旧笑容不减。前来禀报的是老家主身边的人，他不敢训斥。
　　“家主，老家主听说小小姐回来，想要见一面。”
　　福伯进来时便扫了一眼冉止，心想大小姐的女儿自是不差，没想到除了眼睛，这模样与大小姐相似。
　　老家主要见人，冉勋成不敢添言。
　　冉止与少年说了声，等少年松开手跟着福伯去见老家主。冉止离开，冉勋成便笑脸迎上少年，倒有点阿谀奉承之意，偏偏少年不理，只垂眸静坐。
　　“小小姐，老家主便在里面，我就不陪同您进去了。”
　　将人带到院子，福伯守在门口，冉止独自进去。
　　老家主住的院落相比北陵府其他楼阁，此地倒是少了几分富丽堂皇，翠竹环绕，假山围抱，阁楼最高不过两层，倒是显得简陋了些，却是一处别致的清雅地。
　　“来啦！”
　　一声咳嗽将冉止飘远的思绪拉回，转过一个拐角，便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旁边依着鱼竿。
　　冉止走近，没有行礼，“是。”
　　老者也不在乎，两人统一静静地看着池塘。一群鱼以一尾花鱼为首，簇拥着上来，等待主人喂食，并不害怕被抓。
　　“你可知，为何鱼儿们皆以此花鱼为尊？”
　　老者打破平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令冉止一愣。冉止稍作沉思，见老者鱼饵撒落，鱼儿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原本的花鱼却退回外围，将散开的鱼饵一一吞食。散开的鱼饵虽不及里面的多，但胜在无人争抢，一轮下来只花鱼吃得最多，也是最大的鱼，反而有些争抢者连鱼饵也吃不到。
　　“你再看。”
　　老者话音刚落，花鱼猛地扑入鱼群中，瞄准一条小的鱼就下口，眨眼池水浮起层层血色涟漪，鱼儿早已经四散躲开。
　　冉止淡紫色瞳孔暗了暗，嘴角笑意灿烂了三分，“北陵府家教果然奇特。”
　　“老家主，您也莫要多说什么弱肉强食，只有最后的赢家才可继承家业，我的确同意弱肉强食这一点，可我不明白的是，一个硕大的北陵府万年基业却需要自相残杀，互相利用得来。”
　　“祖母突然病逝，恐怕是您的手笔吧！”
　　老者默然，手指突然扣紧，转过身来，五官尚未衰老，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射冉止的脸。在那一刻，恍惚间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还站在眼前，可淡紫色的瞳孔宛若漩涡将他扯回现实。
　　“冉家不能冒险。”
　　老者妥协般的声音有些挣扎，“你母亲当初若是肯认下与魔界君上的关系，用你当作条件利用君上的实力，便可一震我们北陵府之威，到时候便可凌驾于其他三家！与九天门齐名！”
　　冉止冷笑，“您不觉得自己像一个疯子吗？亲生女天资聪慧，想要与九天门争得一席之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您看西幽谷怎么做？东天阙怎么做？”
　　“您以为这管理修仙界平衡的事会那么容易？北陵府有那个资本超过？”
　　冉止狠狠一甩袖，后想起什么，有些嗤笑，“现在呢？筹码呢？得到的是什么？您不过是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
　　老者一晒，被说得哑口无言，两人安静了许久，他才继续开口。
　　“此次见你一面，只为一件事。”
　　“你母亲同胞哥哥，你的舅舅留下一子，才五岁，刚步入修仙，你代为抚养最合适不过。”
　　见冉止欲开口回绝，抬手制止，老者继续道，“当年你母亲能逃离北陵府追捕，你舅舅没少出力，此事只我知道，你就当还了恩情罢。”
　　“你们北陵府势力雄厚，怎么？养不了一孩子？”冉止将头移到一边，恰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竹林里，露出翡翠色衣摆一角。
　　老者冷哼一声，“你母亲陨落是冉勋成做的手脚，这孩子是暗灵根，他一定不会让他成功长大影响自己两个儿子的地位，毕竟私生子这个身份在各长老心中都是有异议的。”
　　听到自己生母死因，冉止猛地收回目光，死死盯住老者。
　　“这是一笔交易。”
　　老者转过去，留给冉止一个背影。
　　冉止轻笑，不甚在乎，“果然是特别的亲人，样样都算的精。”
　　冉止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这个孩子，能学多少便是多少，想来鬼修于他也是最适合不过。”
　　冉止余光再次扫过竹林里的小身影，与一双黑珍珠般漂亮的眼睛相撞，小男孩连忙缩回去，惹得冉止一笑。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