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西络子

21、鬼王

　　不知道走了多远，路过多少个卖着新鲜人皮的摊主，拒绝过多少白皙艳丽的娇媚鬼娘的邀请，江有汜他们终于到了一个鬼魂少的平地。

　　江有汜看着荒凉的这个地方，心里凉飕飕的，“白离，来这干什么呢？这里乌漆嘛黑的，连个鬼都都不曾来这边。”

　　江有汜内心小剧场已经开始演起来了：白离莫不是在捉弄我，觉得我还没能够接触契约？故而报复一下？毕竟过了这么久，解除契约这事啥也进展都没有。

　　白离回头看到江有汜在原地发呆，还一脸警惕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走了过去。

　　他默默地站到江有汜身边，啥也没说。

　　江有汜转头看着他，看到白离的眼睛闪闪发光。

　　“闭上眼睛。”

　　“啊？”江有汜不是很明白，“闭眼睛干啥？”

　　估计嫌他过于啰嗦，白离直接站到他身后，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诶？白离，这是干什么啊？”江有汜想把他的手拿开，他有些害怕的，毕竟这个地方他不熟，他不知道白离会干什么。

　　“别动，没事。”白离尽力地捂住，没让他挪开自己的手，“闭眼，听话。”

　　江有汜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白离只要跟他说‘没事’，就像一个咒语一样，他总会放下心，不再担心焦虑。

　　“好。”江有汜把手放下，闭上了眼睛。

　　白离慢慢放开了捂住他的双手，以防万一还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确实闭眼之后，才放心地走到前面一些。他手往上一扬，眼前顿时升起星星点点的灯火。

　　一盏接着一盏，缓缓升入那黑暗的空中，远处也传来了众鬼们的惊讶之声。

　　“睁开眼吧。”

　　江有汜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万千灯火把周围照得亮堂堂，就如千万人往天上放孔明灯那般好看。只是这灯火，没有孔明灯那么亮。暖暖的灯火之明，伴随着夏日晚上的凉风，轻轻地往上飘着，把他看呆了。

　　“这些？都是你弄的吗？”江有汜仰着头问着。

　　“是也不是。”白离似乎在卖着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江有汜听到白离如此回答，也不急，“你说话越来越来奇怪，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看着眼前之人如此开心，白离也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这些都是以前到过山神庙里祈福的人的心愿，人虽作古，但心愿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如今也让这些心愿随他们而去吧。”

　　这些灯火一般的心愿，飘飘荡荡，有一个竟然飘到了江有汜手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感受到了，这个心愿，是求个有缘之人。

　　江有汜缓缓张开手，把那个心愿放飞了。

　　“你怎么知道山神庙以前香火旺盛的？”江有汜皱起了眉头，这白离看起来真的是有很多事情自己不清楚啊。

　　白离听到他的质疑之后，楞了一下，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啊，忙假装镇定的解释着，“我是妖怪，活得时间比你想到的还要久，我了解的自然比你多了很多。哦，对了，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红绳系的牙齿。

　　“这是？”

　　“这是我的牙齿，你带脚上吧。”

　　“啊？你为啥突然要送我……你的……你的牙齿啊？”江有汜倒不是介意那颗牙齿，而是不太明白白离为何突然送他牙齿而已。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为什么的，你不要就算了。”白离说得很轻松，就像是一件平常的礼物一般。

　　“别别别，我要的，我没说不要的啊，你这人…..”江有汜知道白离送这牙齿肯定是有别的用意，不然像白离这样的人，不会轻易送东西的。

　　“我就这样绑着，可以吧。”江有汜拿过那颗绑着红绳的牙齿，没看几眼就给系在脚踝那了，但毕竟送礼物的人还在眼前，总得问问看。

　　“嗯。”白离看着江有汜，正想继续说着，却被身后赶过来的众鬼搅了，“我们走吧，鬼多口杂。”拉着江有汜就跑了起来。

　　“诶哟哟，老婆子我在这鬼界待了几百年了，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灯火会呢！”

　　“是呀是呀，我也没见过。不知道是谁放的呢？”
　　“说不定是给哪家漂亮女鬼的呢？”

　　“我的少女心啊，真的太好看了，我都想起来以前在人间逛灯会的时候了。”

　　“诶，这些灯火怎么与我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相公，你看！你看看别人弄得这个灯火！多好看啊！你怎么当鬼还是榆木脑袋啊！”一女鬼假装生气地对着身旁的男鬼抱怨着。

　　“娘子，你我夫妻多少年了，不在乎这些虚的。”男子说着就从手里变出了一朵花送给了妻子。

　　前一秒还在抱怨的妻子，此刻已然换了个面容一般，笑得合不拢嘴。

　　江有汜被白离拉着跑，总是不太舒服。于是，在跑出了众鬼嚷嚷的地方，江有汜立马甩开了白离的手，“白离！我……我跑不动了，休息一下吧。”说着话还不停地喘气。

　　白离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跑这么点路就不行了？”对比江有汜的疲惫不堪，白离就完全像是没事一样。

　　按理说，江有汜当了这么些天的山神，体力方面也应该有所长进才是啊，怎么还这般模样？可是再不走，有人就要到了。

　　白离很奇怪，今日那人应该是不会出现在鬼市上的啊，为何今日突然就出现了？还好走得快，不然就要遇到了。

　　不对，他来了！

　　白离拉起江有汜就往回飞，奈何拉着人越来越重，感受到不对劲的白离立马放手。

　　果不其然，江有汜就在刚才被那人给掉包了，自己拉的是一块巨石。

　　“白离啊，几日不见就这般迟钝了啊！这不像我认识的你。哈哈哈哈哈哈，来就来嘛，还给我带了什么宝贝礼物啊？诶哟，是位山神啊？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哈哈哈哈哈！”

　　“彘！你放了他！听到没有！”白离大声吼着！

　　“听不到，我要去喝酒了，没空理你，再见了，我的宝贝！”声音就此没了。

　　白离紧握着双手，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过于暴躁。

　　这个该死的彘！明明之前就说了的，只是瞧一瞧，如今竟是直接把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白离气急了，眼眶变得血红，发丝也跟着红的刺眼，就像一头发疯了的野牛，冲着就去找彘算账了。

　　远处本是漂亮的灯火，如今也是闪着红光，似乎与这鬼市更加贴合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的，江有汜揉着脑袋慢慢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一头老虎吓到了。

　　“老虎啊！”江有汜喊出来立马往后挪动着，双手挡住自己的视线，过了半分钟这样，发现没有啥动静，悄悄透过指缝看了下。

　　“哼，堂堂一方山神，竟是如此胆小？还有，我叫‘彘’！不是那种低等的老虎！”

　　江有汜狐疑地仔细看了看眼前那和老虎长得十分相似的怪物，外形与大小与老虎没啥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尾巴了，与牛尾巴很像。

　　“大王~喝酒嘛~别理那个什么破山神了。”一长相十分甜美的鬼姬端着酒走了过来。

　　眼前的‘老虎’立马换了个身形，与人无异，只是双耳尖锐，与人不同，身着一身暗色。

　　“江有汜是吧？过来喝酒！”男子命令的口吻让他没法拒绝，因为他看到了四周站着众多的奇形怪状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江有汜环顾了一周，“那个，我朋友白离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嗯？啥？白离是你朋友？他啊，待会就来了，别急，先陪我喝酒！”男子拿了一罐子酒酒朝着江有汜嘴里灌，他想反抗，但是双手被周围‘人’抓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被灌完一罐子酒，江有汜开始晕晕乎乎的。

　　“哼！这么菜？白离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怎么就选择了这人呢？胆子不行，酒量也不行，我看能力也不太行，山神干成这样还不如不当了呢。”彘一般吐槽，一边仔细观察着江有汜，希望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好让他死心。

　　看来看去也就是一个平常的人类，没啥特别的啊，为啥白离就看上这货了呢？明明自己英勇帅气，还是鬼界之王，哪里比不过这个臭小子呢？

　　“白离~”江有汜喝醉开始说胡话了，“白离，我看到了一只很奇怪的老虎，长着牛的尾巴呢~嘻嘻嘻~”

　　“诶哟，这个臭小子，喝醉了还乱说话，来人啊~把他带后面睡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彘喝了一大口酒，搂着怀里的鬼姬继续大饮特饮起来。

　　今日，人间称之为七夕，亦是情人节，自然也是鬼界的节日，都应该好好庆祝。还有就是他要趁着白离还没到，有时间就多喝几口才行，免得待会没了兴致。

　　“鬼姬，酒，满上，大家喝酒！喝！尽情喝！”彘现在十分想知道白离啥表情了，肯定很令人期待，真的是期待着呢。

　　白离冲冲地直奔彘的老窝，一路上拦着的鬼差都被他打飞了。众鬼差见来着不善，一面继续阻挡着，一面差鬼去给鬼王报信。

　　“鬼王大人，外面有位闯入者，法力高强，我等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就要闯进来了！”

　　彘停下手中的酒杯，“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啊，不愧是我看上的。”他看了看跪在眼前的鬼差，“哈哈哈哈，没事，我认识的，让他进来别拦着了，再说你们也拦不住。”

　　“鬼姬，你先下去吧，我有事与朋友要谈待会。”彘用力搂过怀中的鬼姬，亲了一口就让她走了。

　　鬼姬转过头看了眼彘，哼了一声拿过彘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就走了。

　　鬼王彘看着她，笑了笑没说啥，让手下收拾了一下。刚收拾好，远处就传来了白离的声音。

　　“彘！快点把他放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就算把你这鬼界闹个底朝天我也会把你揪出来，让你魂飞魄散！”白离刚到门口就冲着坐在里头喝酒赏乐的彘喊道。

　　“白离！才几天不见你就这样对我吗？你怎么这么无情？”彘一脸无辜受伤的样子，就好像是少女被欺负了那般。让众下人看了都纷纷低下头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笑意。

　　“……”白离倒是忘了这个彘永远是不按常理出牌，可是没有想到他竟是出了如此好牌！

　　“说！你把他藏哪了？不然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白离站在堂下质问着。

　　彘依旧笑盈盈地吃着手里的葡萄，“白离，来了不跟我叙旧也就罢了，一来就这么气冲冲的，这可不对啊。”

　　“废话少说，你到底要干嘛？”

　　“没事，我就想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拒绝了我的邀请。可是没想到，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啊，不如我的好，我看上的看上了一个不怎样的，诶，真是不知道我的眼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呢。”

　　“……”白离有些无语，但是听到彘这么有心情调侃也就知道江有汜平安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干嘛啊，鬼界只有一些鬼鬼怪怪，我还没见过山神呢，这不好奇嘛，就带回来瞧瞧而已。你别激动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又不会吃了他，不过我倒是有点想吃吃看，着山神是啥味道呢？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好吃吧？嘻嘻嘻！”

　　“你敢！”

　　“嗯？难不成他是你的食物不成？被抢了食物然后恼羞成怒过来找我算账的？”

　　“你！”白离一时竟不知如何说好。

　　“诶哟，服了你了。他人就在后面睡着呢，没事，快过来陪我喝酒！”

　　听到人在后面睡着，白离瞬间就飞奔过去。

　　彘也是等闲之辈，怎么能够让他说去就去，立马出现在白离面前挡住了去路，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往回一拨，带回到酒桌前面。

　　“喝酒！”彘的声音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白离看了看看热闹的众鬼，又看了看彘递过来的酒罐子没多想，拿起就直接往自己嘴里灌。

　　“诶，你可别…..别喝完了啊……”话还没说完，只见对方直接一口干完了。

　　直接蒙头干完一罐子酒，白离已经开始发晕了，眼前之人多了好几个，身体变得不听自己使唤了。

　　彘开始后悔让他直接干掉那罐子老酒了，现在有两位醉酒的要照顾，“你们在门外候着，他两有啥需要就伺候着，别怠慢了。”转身继续出去喝酒作乐去了。

　　虽说兴致有一些些败，但是还有美人在旁，美酒在手，岂不快哉！

　　“鬼王大人，门口捉到一只小狐妖，鬼鬼祟祟的，我就把他带来了。”一名鬼差提着白言进来了。

　　“放开我，我是来找白离哥哥和山神大人的，放开我！”白言努力挣脱着，但是鬼差的手劲忒大了，怎么都挣脱不开。

　　“哦？你是白离什么人？你叫什么？”鬼王彘饶有兴趣地问着。

　　“我叫白言，你……你是谁？”白言有些害怕了，但是尽力地表现出一副不怕的样子。

　　“我啊？我是这里的鬼王啊，你到我的地盘却不知道我是谁？”彘笑着看了看眼前这只瑟瑟发抖却死要面子的小狐狸。

　　白言看着眼前这位一身暗色衣物，尖耳尖牙，相貌到是与无异的彘，沉思了一会，“我…..我就是….我就是来找人的。”说话的声音到是越来越细。

　　“哦，你就是追随着白离的那只小狐狸吧，叫白言？谁给你取的这名字？”

　　“山…..山神大人。”

　　“哦？是你们那弱不禁风的山神大人啊？哼哼哈哈！去吧，他们就在睡觉呢，一个个都不会喝酒。”

　　“啊？”白言听到他让自己去后面看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的吃惊，是非常吃惊，他以为自己要被鬼王灭了呢。以前自己偶尔会过来玩，但是都只是在鬼市那里逛逛，至于眼前的这位鬼王，也都是自己在众鬼嘴里听到的故事而已。没想到今日寻着山神大人的气息，竟到了鬼王的地盘。

　　见白言没有要动的意思，彘疑问道：“你个小狐狸，难不成要我带你去看你的山神大人不成？”

　　“啊啊？不不不…..不需要，我….我自己去。”白言恍惚起来，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你们带他去，别让他摔了砸到我的宝贝。”

　　“是！”两位小鬼姬扶着白言走到后厢房去了。

　　“你们去给他们吹一些醒酒鬼风，别给我睡到明年去了。”

　　“是！”又走了两位小鬼姬。

　　“诶哟，鬼姬呢？让她过来给我捏捏，我的脖子难受的很。”彘揉了揉纤长的脖子，骨头卡兹卡滋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