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虫族女王》花木柔

29、第二十九章

　　她不是没有遇见过被人追杀，追到面前的绝境——她刚一穿越，不就是差不多的场面吗？
　　可是那时她本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于是反而并不觉得多么害怕。
　　但现在……
　　她才刚刚感觉自己，拥有可以重新开启崭新生活的可能。
　　而在宇宙中，她只需要顾全自己，但在地球上，她还需要顾全许多许多人。
　　她害怕。要比刚穿越而来的时候，还要真切的感觉害怕。
　　虽然白银虫族本就迟早要来，他们是不可能乖乖的给地球足够长的时间，等他们真的研究出了对付虫族的武器，再从容登场的。但是……他们的确来的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快。
　　“也许是A类虫族的精神操控……”
　　不过，既然敌人已经出现，陈蕙知道，她必须做点什么。
　　她是黄金女王，她是和一国首脑平等会晤过的黄金虫族的领袖。如果她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六神无主，只会动摇人们本就无法确定的信心。
　　现在，她必须镇定的从自己的族群记忆中，寻找可能有用的情报——关于虫族，她比人类知道的更多。
　　她必须引领他们前进的方向，如果自乱阵脚，无数选择相信她，愿意帮助她的人类，也会落入深渊。
　　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最糟的可能，就是‘流浪的亵渎者’。”
　　“流浪的亵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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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虫族的雄虫来说，女王就如同神明，而他们天生便是最为虔诚的信徒。
　　所以雄虫“摄政”之事，就连一般的A类雄虫都难以接受。而杀死女王，也是绝对的禁忌。
　　但流浪的亵渎者，就是这样的一个异类。
　　他出生于黑铁虫族。那是一个和其他虫族相比，虫形较为娇小的族群。若以体型判断，按理来说并不强大，却是许多虫族的天敌。
　　因为他们的体内携带着对虫族来说致命的病毒。
　　但由于对虫族以外的族群来说没有什么大碍，所以经常被其他星际族群攻击和驱逐。
　　渐渐地，他们的生存方式就变成了女王住在飞船上，然后去往各个虫族领地说，我们族群最近死了几只雄虫，愿意作为礼物换点资源。
　　其实就是敲诈勒索。
　　因而黑铁虫族在宇宙间的名声并不好——在虫族外，被称之为“最好欺负的虫族”，在虫族内，被称之为“最不要脸的虫族”。
　　绰号“乞讨虫族”。
　　甚至还经常被当做对付虫族的武器——虫族在星际间以侵略如火著称，而几大星球击退了虫族侵略的经典战役，都离不开一个战术——
　　去抓黑铁虫族，然后提取他们体内的细胞，制作对虫族极其有效的生化武器。
　　当流浪的亵渎者出生时，黑铁虫族甚至已经被一个强大的星际文明给全族俘虏了。
　　那个文明的皇帝为了对抗虫族的侵略，将黑铁女王圈养在地牢里，让她产卵，然后把孵化出来的雄虫，作为制作针对虫族的生化武器的原材料。
　　而流浪的亵渎者一出生就是黑铁虫族许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的A类雄虫，觉醒的异能，甚至是宇宙范围内都极为稀少强大的精神系异能。
　　所有人都相信，他一定是饱含着女王的希望所降生的。
　　果然，他不负众望，轻而易举就覆灭了那个囚禁着女王的星际文明。
　　但随即在女王的溺爱下，他肆无忌惮的滥用自己的力量，甚至危及到了自己的同族，最终被女王下令攻击。
　　他反过来操控自己的同族，杀死了自己的女王。就此脱离了黑铁虫族，开始漫游宇宙。而黑铁女王当时并没有产下雌卵，也就是说，他不仅杀死了女王，甚至还直接覆灭了自己的族群。
　　如果这件事情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他第二次加入了白铁族群，然后发生了“摄政”之事的事情，就彻底奠定了他“亵渎者”的身份。
　　因为他黑铁虫族的身份，和这些事迹，即便是虫族都对他深恶痛绝。更别提他滥用能力，不知在多少星球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带来了多少毁灭。
　　是宇宙级别的最高危险程度人物。
　　这就是陈蕙脑海中，黄金族群的传承记忆，所提供的资料。
　　对这份资料，上代黄金女王传给后代的处理方法是：【一旦遇见，立刻全族转移！】
　　而听完之后，会议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终于，有人低沉道：“那么……我们能做什么？”
　　过了片刻，另一人坚定道：“做我们所有能做的事情。”
　　听到这里，陈蕙挣扎了片刻，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去吧。”
　　她说。
　　“他要找我，我去吧。”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一位身穿军服的老人强硬道：“恕我直言，陈蕙小姐，我们并没有任何想要逼迫您为人类牺牲的意思——我们都很清楚，就算您主动出现，也于事无补。就算您死了，白银族群也不会就此放弃地球的。”
　　“那么，我留到最后又有什么用吗？”陈蕙冷静道：“目前地球的研究还只是刚刚起步，也恕我直言，九州的军工业和布加联邦相比，都尚有差距，可布加联邦的军队在白银虫族面前有什么作为吗？那可是配备了这个星球最为先进的武器的军队！”
　　“……”
　　眼见对方无言以对，陈蕙又微微缓和了语气道：“我来地球，并不是刻意为之，但……我也的确非常高兴。或许是我自私，我希望你们未来可以保护我，但现在，应该是我保护你们。我现在出去，也许可以免去无数人的死亡，若是等你们全部战死再出去……如果你们都战死了，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您有什么打算？”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我会用尽一切办法，为地球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陈蕙说到这里，笑了笑，“科技类的资料，剩下的我差不多都已经整理出来了，今天回去，应该就可以写好。”
　　“明天就出发吧。如果运气好，也许我们还能再见。”
　　她顿了顿，默默地将下一句“如果运气不好……”咽了回去。
　　陈蕙没有说自己的计划。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计划。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她就算是诸葛亮转世又能怎样？
　　但是……比起躲藏起来整日惶惶不可终日，倒还不如亲自去确定，敌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哪怕只是多一点点情报，说不定就能找到一线转机。
　　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陈蕙都想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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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黄金女王啊。】
　　在得到了陈蕙的亲自联系后，黑发的雄虫的确按照之前作出的承诺，暂停了利用能力，对于人类进行的耍弄。
　　他亲自抵达了机场，原本就桀骜不驯，发丝乱翘的黑发，被螺旋桨的狂风给吹的更加凌乱，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只是看着陈蕙坐在轮椅之上，被陈曦抱下了直升飞机。
　　他歪了歪头，说：【黄金虫族最漂亮的是翅膀，没有翅膀的女王，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
　　陈蕙没有回答。直到确定了那送她抵达的机组安全离去，她才斩钉截铁的回复道：【不，我很特别。】
　　这或许是她目前，最为肯定的事情。
　　如果她和以前一样，还是人类，她的确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如果她是纯粹的虫族女王呢？自出生起，大概就会因为继承了那大量的族群记忆，而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延续着自古以来的族群生存方式，继续活下去吧——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因为大部分的新生女王从出生起就开始履行职责，不停产卵了，她们不会有任何机会，也不会产生任何想要去外头看一看的念头。
　　没有任何经历、想法、记忆，是属于她们自己的。
　　这么一说，也许很多女王，跟雄虫一样，也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意志——她们不过是族群记忆这么一个资料库的化身。
　　所以宇宙里才说，虫族都是没有感情，依靠本能行动的冷漠族群吧。
　　女王即虫群。
　　这或许不是一句夸耀女王权威的话语，而是一种从出生起就没有其他选择的束缚和禁锢。
　　所以是人是虫，都没有什么可以觉得自己是不可取代的自信。
　　但正因为她是从人穿越而来的虫族，所以陈蕙才可以理直气壮的笃定，她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这么有自信吗？】黑发少年愣了愣，饶有兴致的笑了，【好吧，我承认，你的确有些不一样——不过是那种古怪的不一样。】
　　【谢谢。】
　　【据说你一出生，就化作了现在的拟态？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
　　【喜欢？】听见这话，对方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天空，好像这个词汇对他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他能看见，知道有这么一种情绪存在，可是却只能看着，而无法伸手握住。【那么你站在人类那一边，是因为他们和你的拟态长相相似咯？】
　　【不是。】
　　【不是？】他皱起了眉头，却露出了想要继续探索下去的趣味神色：【那是为什么？按照虫族女王的行动轨迹，你们在族群面临覆灭之灾的时候，会更加急迫的想要与雄虫结合，产下尽可能多的虫卵，并渴望组建新的巢穴，为此会不可控制的彻底占领这个星球，作为新的族群占地——那是几乎刻在虫族基因深处的侵略本能。但是你……你的巢网之中，迄今为止，依然只有那只C类雄虫一个。他叫，陈曦——对吧？】
　　即便是A类雄虫，似乎也需要接近到一定的距离，才能捕获到女王的巢网。陈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信息素，攀附在了她的信息素上，缠绕上了她的巢网。
　　那种异物入侵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下意识的便觉得十分排斥与厌烦。
　　【啊，生气了。讨厌被我入侵的感觉吗？】
　　陈蕙的情绪稍一变化，黑发雄虫便察觉到了。
　　但他满不在乎的大笑了起来。【但我很喜欢哦！看着你们恐惧、厌恶、仇恨，却无可奈何、小心翼翼、隐忍屈服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恶趣味……】
　　【嗯？那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由于女王的精神力足以形成屏障，能够笼罩并压制住整个族群的雄虫，所以流浪的亵渎者从没有成功操控过女王的例子。
　　他最多只能止步于渗透巢网这一步——虽说仅仅到这一步，也已经足够让大多数女王不安暴躁了。
　　【对了。】察觉到陈蕙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是“恶趣味”，黑发少年不求甚解的放过了——因为他还有另一个更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兴致勃勃道：【喂！你给我一个名字吧？】
　　【？】
　　感知到她的信息素发出了疑惑的讯号，黑发雄虫活跃道：【我啊，一开始入侵了猩绯的脑子，知道了很多事情哦！你说过吧？名字是可以区分我和其他存在的代号，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已经有了代号了吧？流浪的亵渎者？】
　　黑发少年的脸色，却一下子就阴沉了下去。
　　【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他的信息素之中，带上了沉郁的杀气：【那也不是一个名字——我想要像‘猩绯’、像‘陈曦’那样，有着特殊含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