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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在阮家三郎禁足期间,平日里那些寻欢作乐的朋友都没敢上门来找,都知道阮家老大手段狠辣,并非善主,他们家都多多少少跟阮家有生意往来,所以一般不愿触了阮堂风的霉头。

      待禁足期一满,那些公子哥都蠢蠢欲动,花样百出的邀帖像飞雪花似的飞进了阮府,又落在了阮堂演的书案上。

      五昭在旁边念着:“李公子他家新酒楼今日开张,邀你晚上赏个脸去一趟。”

      “方家少爷新娶的小妾明日生辰宴,请你过府热闹热闹。”

      “陆家的那位道是暗暗街香香楼里来了几个新姑娘,问你何时得空,等着与你一起去瞧瞧呢。”连看了好几张,都是邀去暗暗街喝酒的。

      又瞧见一张印着紫色花样,泛着清香的邀贴,在一众邀贴中别致的很,“于家的小姐说,正值秋季,家中后池的荷花正别样红,邀你去赏花哩。”

      阮堂演听着头疼,靠在椅背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五昭你口渴吗?别念了,去倒杯茶给我。”

      五昭麻溜的去倒了杯茶给他,“我不渴,那公子,你今日出门吗?”

      出门自是要出的,他要去暗暗街找那个叫小玉儿的女子。他还想去朔东找宋聊聊,距离鄞波江那日已过去将近二十日,或许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死了,甚至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却并不知道他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这段时日,阮堂演思前想后,自己是否要告知宋聊聊自己现在的情况,可是又要从何说起?这样荒唐又诡异的事情,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是不会信的,那姑娘会以为自己是疯魔了吧。

      饮了几口茶,抽出那几张邀请阮堂演去暗暗街喝花酒的帖子,慢慢道:“告诉他们,晚些时候,暗暗街喝酒去。”虽不能保证阮堂演还留着关于这些所谓朋友的记忆,但这种场合多半是喝酒玩女人,不会问户籍,询问姓甚名谁,届时当可蒙混过关。

      五昭闻言支支吾吾的开口,“公子,你能带着我吗?”

      阮堂演瞥他一眼,冷冷淡淡的问:“你去做什么?”

      “我……我去、去看着你。”五昭红着脸理直气壮地道,“大公子上次就说了,以后你去哪儿我都得跟着,你若是再出事了,他就拿我是问!”

      见自家公子还是那副冷淡样子,抓着阮堂演衣袖就开始装可怜,“公子你就带着我去吧,我就跟着你,不喝酒也不摸姑娘,我就去见见世面。”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阮堂演看不得他哭,点头答应了,告诫道:“你若是敢不听我的话,不等我大哥,我自己先打你一顿!”

      五昭点头如捣蒜,欢欢喜喜的换衣服去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阮家三郎晃晃悠悠地带着满脸兴奋好奇的五昭到了暗暗街。邀约的那些公子哥得了消息,早就在街口等着了。

      阮堂演今日持了一把红漆描金纸面折扇,穿了一身天青色的衣,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作将来[1],也只有他这面如白玉的脸才配得起得颜色,身形端正挺拔,如山中修长的竹。众人喟叹,有着这样一身好的皮囊,这样子的出身,活该他这一生肆意妄为,高高在上。

      众位公子先是冲着阮家三郎打了招呼,那位赵家少爷赵如新是个腰粗腿圆的胖子,瞧见他身旁跟着眉眼稚气的五昭,遂逗趣儿道:“阮三公子,从前你来这地方可是从不在身边带家中侍从的,今日怎的转了性子?莫不是家中父兄担心,着人守着你吗?”

      担心什么呢?还不是当日酥酥楼里闹的一出,其余几位公子少爷也都心照不宣,暗暗发笑,却又都不敢笑到明面上,谁让阮堂演有位好大哥呢?

      阮堂演被簇拥在最前头,往暗暗街走去,“守着我作甚?小孩儿大了,总该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不是?”声音温和,笑容淡淡,瞧着倒是比之从前平易近人了些,众人忙应道是是是,心中却嘀咕,这阮家三郎果真转性了?明知是有意打趣,竟也能笑得出来,怪哉怪哉。

      阮堂演半月未曾出门,一进暗暗街,倚着栏杆,靠着窗棂的女子们都沸腾了,挥着飘香的手绢,声音又柔又腻,“阮郎,阮郎来了。”

      “阮郎,奴想死你啦。”

      “阮郎上来吧,妾近日思念成疾,你来替妾瞧瞧可好?”说着说着,香肩半露,胸前风光几乎一览无遗,楼下站着的姑娘也都伸手往他们身上揽,未曾见过此等场面的五昭刹时满脸通红,吓得捂住眼睛直往阮堂演身后躲,满街的风月无边,偏就他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惹得男男女女哄笑连连。

      五昭觉得害怕,小声唤道:“公子。”

      阮堂演手中折扇挡住往自己和五昭身上伸来的柔荑,就那么笑着瞟了一眼,那些姑娘便自动退了回去。他复又抬头看了看香香楼三个大字,抬步走了进去,他们这行人是暗暗街的熟客,每栋楼里都晓得规矩,引着他们径自去了二楼临街的房间,那房间打造了一大块平台,坐在那儿能将整个暗暗街尽收眼底。

      台上摆了小案,还熏了伽南沉香,四周方方正正围着栏杆摆放了时令的鲜花,倒也雅致。

      阮堂演带着五昭凭阑而坐,其余公子也都一一落座,却都未曾叫姑娘上来侍候,从前这种场合,阮堂演进了房间就该叫楼里漂亮的姑娘出来了,今日也都等着他呢。那人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陆家少爷陆从严道:“阮三公子,香香楼里新来了几位姑娘,品相不错,叫上来看看?”

      阮堂演收回往下看的视线,颔首道:“那是要瞧瞧的,看比不比得小玉儿妩媚妖娆?”他今日本就是为找小玉儿而来,不知为何,对于大雨游船那日的记忆,他是没有的,所以他只知是小玉儿是暗暗街里的花娘,却不知道是哪栋楼里的,暗暗街里十二楼,他总不能一家一家地去打听吧?莫说此事麻烦,这也不太符合阮堂演的行事作风,平白惹人怀疑。

      那陆从严便去门口吩咐去了,赵如新纳闷,“哪个小玉儿?竟能让阮公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阮堂演笑弯了一双桃花眼,故作轻佻,“上次游船,那姑娘水蛇般的腰可谓是妙得很。”

      听闻此言,赵如新与折回来的陆家公子对视了一眼,讪笑道:“你说的是飘飘楼里的那小玉儿?她好几次不是都惹得你不高兴了,当日船上你不还发了火吗?怎的今日又想起来了?”

      “气消了。”阮堂演喝了一口桌上的酒,慢吞吞,一字一句道,“便想起来了。”

      坐在阮堂演身边的陶公子陶景生此时方才逮着机会悄悄问他,“酥酥楼的事,你大哥打你了?”

      阮堂演瞧他姿态亲昵,又再加上之前的记忆,大抵能猜出这人与他是朋友,便回复道:“没打,就关了半个月。”

      陶景生孤疑的看了他一眼,以阮堂风的脾气竟然没打人?奇了怪了。

      此时叫来的姑娘也呼啦啦的拥了进来,那哪里是新来的姑娘?瞧着是新姑娘老姑娘都一起来了,青涩稚嫩者有之,成熟老练者亦有之,但毫无意外,个个都是花容貌,柳腰身,细长腿,站成一排真真是春色撩人。

      赵如新已然迫不及待,却仍旧记着阮家三郎,“小玉儿总之是已然尝过的滋味,今夜不如挑些新鲜的,阮公子先选?”

      那一身青衣的公子今日兴趣似乎不高,握着酒盏缓缓扫过那些女子,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欢喜,倒是他那从进来就开始吃案上点心的小侍从,此时巴巴地凑到他家公子身边,小声道:“公子,我觉得最边上紫衣的小姐姐好看。”

      闻言,旁边的人都将视线放在了那紫衣姑娘身上,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那姑娘身形瘦弱,并不出众,反而寡淡的很,只勉强算得眉清目秀,只是微微笑起来时右脸颊上有小小的梨涡,想来是十四五岁少年会喜欢的样子。

      “说过听我的,都忘了?”阮堂演睇了他一眼,又转头冲着陶景生、赵如新等人道,“家中兄长管得严,今日只喝酒,你们随意。”

      听他这样说,自然也不再勉强,阮家三郎最怕的就是他家大哥,众人皆知。陶景生道:“那还是让冬青儿陪你喝酒?”从前阮堂演也不是没有不玩女人只喝酒的时候,但还是会让人在旁边陪着。

      阮堂演本想拒绝,但听那话的意思,他以前是习惯了的,便应下了。

      冬青儿穿一身胭脂色的长裙,款款走到阮堂演身边坐下,倾身续酒,两人挨着近,却又不逾距,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禁足期已满,三少不是应该欢喜才是,冬青儿怎么觉着,你今夜有心事?”

      她并不叫他阮郎,倒让阮堂演高看了那么一眼,他并不急着开口,喝了口酒,才道:“是有心事。”

      冬青儿倒也识趣,并不多问,“那今夜冬青儿陪你喝到尽兴。”说完手一抬,细长的脖子一扬,一口便喝完一杯,竟是豪爽之人。阮堂演对她好感再多加一分,想来这姑娘与别人是有些不同的。

      冬青儿实则真是与她们不同的,她本为官家女,但父亲死后,家道中落,不得已沦落烟花地,但因擅弹古筝,所以在香香楼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偶尔会陪客人饮酒,但绝不陪客人过夜。

      五昭瞧他们喝的起劲,也想喝,但怕自家公子不快,只悄悄吞了吞口水,冬青儿似是瞧见了,问道:“要来一杯吗?”她笑得温柔和善,五昭微愣,看了看阮堂演,摇了摇头,“我家公子说了,我还不能喝酒。”

      冬青儿笑得越发温柔,“你家公子待你真好。”

      五昭喜笑颜开,骄傲道:“那是自然,我家公子拿我当弟弟养嘞。”

  • 作者有话要说:  [1]雨过天青云开处,这般颜色作将来,出自明代人谢肇淛(音浙)的《五杂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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