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非仙》三酉一川

11、谣传四起（3）

　　“啧啧。”周老板咋舌：“我走之时，这叶家还是风光无限，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谁道不是呢，也不知这叶家糟了什么邪，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一人接话道。

　　“秦兄方才说官府来人，可查出原由了？”周老板追问。

　　“周兄，这事儿可查不得。”秦姓男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叶家那几位的死状，可不是人力所为。”

　　“此话怎讲？”

　　“收尸那日，我就在叶府，哎呦你可不知，那场景……叶大人和叶夫人形如两具干尸，像是被人生生抽干了浑身的血，口里还吐出两只硕大的邪虫……”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这话在饭桌上说不得，总之一看便知是妖邪作祟，官府哪里敢管，只说是意外草草结案了。”

　　此时，又有一人疑惑道：“不过说来也怪，一家五口，为何独独那叶家长女活了下来，你们说是不是奇事？”

　　另一人笑道：“呵，那叶小姐明摆着是个扫把星下凡，保不齐就是她招惹了邪祟，克死了自己全家……最可怜的是她弟弟，才五岁的娃娃，死的时候像是挣扎过头，浑身的血脉都爆开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看最惨的却是白家，死都死了，却不死个干净，偏偏留了个与他家有婚约的独苗，退婚恐世人诟病，不退又觉得晦气……”
　　“白家夫人精明的很，你替他家愁什么，反正总不会吃亏就是了。”

　　“哈哈哈哈……”

　　邻桌说说笑笑，竹摇的泪珠早就挂了满脸，叭嗒叭嗒落在桌上的瓷碗中，瘦小的肩膀上下耸动，紧紧抿着嘴，强撑着不哭出声来。柳江吟却不动声色，静静的听着几人或激动或惋惜的谈论，伸筷夹起一片鱼肉，细嚼慢咽。

　　辞颜看着她，心中微微一动。

　　他起身拿了一坛秋露白，嘻笑着挤进邻桌：“诸位朋友方才说什么妖邪作祟，也让我听听呗。”
　　几人被打断了话头，正要发作，却见来人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一袭白衣飘飘，举手投足贵气十足，于是也都笑脸相迎道：“好说好说，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一介云游小修，姓名不足挂齿……听诸位说到妖邪，想来凑凑热闹，不知各位能否与我说上一说。”

　　“原来是道长。”周老板拱手道。

　　其他人也肃然起敬起来，纷纷跟着颔首行礼。

　　在时不时就有妖物作祟的人界，修士的地位几乎可以与为官在堂相提并论，他们虽不是无所不能，但除些小妖小怪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或许眼下是四处云游的小小修士，指不定就有命好造化高的，一朝飞升做了仙人，可就更得罪不得了。

　　“称不上称不上。”辞颜摆手：“诸位常常待在这洛都城，可否有所猜测？”

　　众人知道他问的是灭门叶家的妖邪是什么来路，尽管已经有人心中装满自己的论断，却不敢轻易发声。

　　寂静了半响，还是周老板沉吟道：“道长有所不知，洛都毕竟是天子脚下，除了一些小妖小怪出没作乱，却并不伤人……只有距城三十余里的一仙山上有位妖尊，两年前曾驱使妖邪斩杀了一位仙门道首和几名道长。”

　　之后的意思显然明了，洛都城内外鲜少出现伤人的妖物，叶家此次灭门，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手上有过人命的一仙妖尊。

　　柳江吟听在耳中，眉心微微一动。

　　怎么什么事情都要赖在她头上，叶家之事，她作为一个局外人被搅合进来，染了一身蛊毒成了受害者不说，到头来还要再为这件事情背锅。

　　辞颜问：“既是妖，为何又称其为尊？”

　　周老板道：“这就是了，一仙妖尊虽法术极高，但除去拿了那几位道长的性命，倒是没对普通百姓如何，这件事过后，有穷苦人家将孩子丢到一仙山，却悉数被她送回到山脚下，回来的时候连根儿头发丝都不少，反倒抱着许多山鸡野兔，百姓对她是又怕又敬，妖尊这个名号就这么叫起来了……”

　　这时一旁有人愤愤：“哎，要我说，这些人也是猪油蒙了心，成天对着妖邪拜来拜去，三年前举国之力修筑大堤那一次，死伤了多少无辜百姓，不都是那妖祟搞的鬼？全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另一人推搡他一把：“少说几句，妖尊灵力通天，莫让她听了去。”

　　那人哼道：“我怕她？我若是有那修道的根骨，第一个就去，就去……”

　　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就去”二字便没了音儿。

　　“依小道看来，这妖尊也不是十恶不赦之辈。”辞颜道：“各位为何觉得是她做下了这件事儿？可能还有更加诡谲的妖物混进了洛都，只是诸位并不知晓罢了。”

　　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他们并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一仙妖尊，纯粹是觉得她手上沾过人血罢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在一仙妖尊斩杀那几位道长之前，几位道长又做了什么呢？”辞颜问。

　　“……好似是用了许多符箓符咒，一仙山上成天乌烟瘴气一片，谁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之前呢。”

　　“再之前……那位道首还未开宗立派之时，那一年，洛都城外内外突然涌入了许多妖物，有人夜里看见鬼火，有人走路莫名摔倒，虽未有伤亡，却闹得人心惶惶的，于是借着这个由头，城内城外又出现了大批修士，顺着妖气找到了郊外的一片山头，这片山头是妖尊在一仙山之前的居所，那些妖物正是被一仙妖尊招来的。”

　　“是后来挪到一仙山的？”

　　“正是，那些修士找到了妖物聚集的老巢，自然不会放过，更何况朝廷给出的悬赏丰厚，其中有一位修士，就是之后被一仙妖尊斩杀的道首，他修为颇高，据说是一位年逾百岁的高人之徒，他用些不清楚名头的高深道法，一时间竟将妖尊逼到了一片深山之中，也就是那座一仙山了。”

　　那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徐徐道：“其实若此时就到这里了了，那名道首和几位道长也不会丧命了，只是他心有不甘，辟了一个山头，自称斩妖道人，就在一仙山对面，广收门徒门客，誓要除去妖祟祸害。这下一仙妖尊坐不住了，几位风头正盛的道长的尸首不日便被人发现在房中，弟子门客见状四下逃窜，再往后的事儿，周老板也都说与道长了。”

　　“自作孽，不可活。”辞颜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