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十二阙》隔世经梦

1、旧铜镜（一）

　　咸安二十三年，我的父亲在边疆任职数年后，被召回了帝京，我离开了生活许久的北疆，跟着家人，来到了我从未来过的帝都。
　　帝京的繁华，不是北疆可比的，自入了城门，便见得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娘亲在提醒了我许多次不要探头往轿子外看后，我才勉强按捺住好奇心。
　　“这里可不比北疆，哪有官家的娘子乱抛头露面的。”我嘟囔了半晌，才撒娇着向母亲说道“娘亲，这轿子太闷了，我想出去骑马，我会把幂篱带上的。”
　　母亲颇是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快到了，再忍忍。”马车终是在坊间一处府邸停了下来，虽比不得京都高门的府邸气派，到也衬得了父亲的官职身份，我伸手去掀轿帘，又想起了什么，把幂篱带好，才下车入府。
　　自打来到帝都，母亲和家人们便开始张罗我的婚事了，我知道，父亲的官职在北疆虽还尚高，可到了京都这名门贵族齐聚的地方，远算不上显赫，而官家中人，最是看中身份了，我的未来夫君，不是门当户对的子弟，便是春试里的才子，而那些才子中品貌极佳者，也大抵会被高门榜下捉婿吧。这里的生活，远不似在北疆自由，我在家中女眷的教导下，开始学着嫁人后的规矩，就像那些自幼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们一样，母亲一早就让我备起了嫁妆，我的针线活并不好，绣不来什么鸳鸯啦，并蒂莲之类的东西，将来若是嫁了人，怕是要被夫家嫌弃的，若是被人嫌弃了，到不如现在就逃走，骑着马回北疆去，一辈子都不要来这里。
　　那一天，终究是会来的，我来到帝京三个月后，一袭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数箱东西来到了我家，我隔着院墙悄悄看着他们，只见领头的轿上下来位华服妇人，她入了正厅，与我父母说话，我父母一早便穿了正装，迎立在厅前了，那妇人说了一会话，便出来了，这时有婢子来传话，说是母亲唤我过去。
　　进了母亲房中，见着她眼角带着笑意，我便知道，我的婚事是定下来了，她上前拉住我的手，颇是怜爱地请抚着，才悠悠地说道“你可知，刚刚来提亲的人是谁。”
　　“服制华丽，钗环精致，想必是哪家高门的大娘子吧。”
　　“是永嘉侯夫人，来给梁国公府的世子提亲，要娶你，当世子夫人。”
　　我一时震惊无比，那妇人我原只当是寻常官家的娘子，不想竟是这般显赫，而我要嫁的夫婿，是梁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公卿世族第一家。
　　我立刻反问道“梁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如何会看上我。”
　　母亲一时哑然，面露难色，半晌才回道“许是为了避嫌吧，梁国公世子原是有妻室的，如今续弦，若是再娶高门之女，怕是势力太大，为人所忌惮诟病吧。”
　　他原是有妻子的，我是续弦，我一时浑身发了冷汗，在京中这些日子，我也听得了许多的传言，这京中虽有许多的纨绔子弟，可也有举世无双的公子，梁国公家的郎君便是位面冠如玉，战功卓著的公子，是这京中闺阁里娘子们的梦中人，这般好的人，如今却要娶我了，一个小武官的女儿。
　　许是对未来有什么预感，我自那日从母亲房中回来，便开始全身冒冷汗，随即便病了，在我出嫁前的那段日子，便是躺在闺房中，看着人们为了我的婚事忙碌着，那个要我托付终身的人，我从未见过，且因着我病了，我也不能偷偷回北疆了，大抵父母无论愿不愿意，都不能推拒这桩婚事吧，永嘉侯夫人亲自上门提亲，若是拒了，便是一并得罪了京中两大高门，只怕帝京，便再无我家容身之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