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埵子

1、破茧

　　“咚咚、咚咚、咚咚”又是这个声音，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才晕晕乎乎坐起身来。“咚咚、咚咚”声音从我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一年前我发现了这个声音，找了无数家医院，看了无数个医生，在无数个夜里被惊醒后最终放弃了挣扎，开始习惯这个声音的存在。
　　简单梳洗过后，我叼着一瓶酸奶，伴随着逐渐激烈的“咚咚”声，踏上了上班的路程。
　　我叫程羽，今年24岁，24岁的当天声音出现，顺便说一句，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刚刚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位女士，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在别人的眼中，她应该相当漂亮，艳光四射。但在我的眼里，她的长相极其狰狞，我无法形容你们是否见过这样的奇形怪状，想象一下蝴蝶破茧成蝶的那一刻，掐头去尾，她的样子就是巨型的茧与扭曲蝴蝶的混合体。“又是个半成品”我皱了下眉头，加快步子离开了她。
　　“半成品”，是我形容我的眼中有着这样长相的人。在我与众不同的眼中，我见到的60%以上的人都是这样的形状，只不过茧的形状和破裂程度不同，我统称它们为“半成品”。有的茧只被咬了一口，露出一边蝴蝶的眼睛和触角；有的茧被撕开了大半，但是仍然紧紧的束缚在蝴蝶身上，隔老远我都能听到细微的痛苦嘶鸣。所有蝴蝶都被茧折磨的伤痕累累，我在看到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东西。
　　从我发现自己能看见这些的时候，我以为他们就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我在某个电视节目上看到了“完整品”。那是个纪录片，讲的关于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是我见到了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生物。那是一个巨大的蝴蝶，它的翅膀闪着光芒，上面的花纹可以让任何艺术家为之疯狂，我着迷在它的美丽无法自拔。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我再也找不到那个纪录片，也再也见不到那样美丽的蝴蝶。
　　在我的眼里也不是没有和普通人一样长相的人。他们大多极其普通，目光呆滞，碌碌无为，隐隐约约可以在他们的身体里看到一颗完整灰色干瘪的蝴蝶幼虫。这样的人占了剩下那40%，我统称为“残次品”，是没法化蝶的茧。不过我见过身居高位的“残次品”，也见过平凡的“半成品”，所以破茧的定义我现在也没能完全搞明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我停下脚步，皱着眉毛揉了揉胸口，最近这个声音越来越响，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
　　“滴，迟到一分钟”预料之中的机械音响起，我低头从人事总监的旁边经过，她凌冽的视线像是激光一样的射在我的身上，手中不断书写的罚金单与她只咬了一个口的茧形成了鲜明对比。“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加快了一个频率。
　　“小程，你这次的方案没通过，写的太差了，今天之前务必给我一份满意的！”。刚坐到工位上，boss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的身上，半个蝴蝶耷拉在缺口的茧旁。“好的”“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伴随着更加快节奏的巨响。我捂着胸口坐回到工位上。
　　方案最终通过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准备去吃个好的犒劳自己。“叮咚”群里突然来了通知，“各部门准备开会”冰冷的几个字，不加任何修饰，但是没有人敢违背，大家默默收拾着文件，走到会议室。“咚咚咚咚咚”声音越来越不受控制。
　　台上，大boss口若悬河，不断吹嘘着所有人都烂熟于心的公司前景，他的胸口中，那个干瘪灰暗的蝴蝶幼虫刺激着我的神经。“咚咚咚咚咚咚”突然声音连贯起来，不停的击打着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感受着刺耳的声音，我的眉头越皱越深。“刺啦！”突然一声巨响，那是不属于我身体里的声音。我抬头望过去，那是我们最近新来的员工小张，她一来就充满了巨大的热情，像是太阳一样的照射着所有人。但这个时候，她站了起来，撕掉了手里的文件，正对着大boss，展现出了无穷的力量。但我听到的刺啦声却不是这样，我看到了她已经挣脱了一半的茧，那半边蝴蝶还在不断的挣脱着，不停伴随着滋啦的声音。
　　最终，伴随着大boss的怒吼和小张冷静的争辩，那只蝴蝶终于挣脱出了茧，展示出了最美的一面。我着迷般的盯着我好久没见的美丽场景，“咚咚咚咚咚咚”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我想起来了，之前看到的那个纪录片，名字叫做《破茧》
　　因为小张，我们难得能够早些回家，我换了衣服，站在镜子前。自从我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后，我就很久没有看过镜子了。我站在镜子前，那恼人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歇，突然，“滋啦”轻微的一声响，打破了折磨我一年的咚咚声，在死一样的寂静下，我对着镜子，摸了摸头上刚刚破出的触角，轻轻的笑了。

　　敬以此文送给所有在生活中挣扎的朋友，祝你们早日化茧成蝶。
　　2019.9.8 一只埵子留

作者有话说

　　抑郁爆发时的产物，希望在生活中挣扎的朋友看到这篇文章能够有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