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费心思》百元户

5、吃饭

　　一大早，江叙被逮到学校活动室，参与学术项目讨论。

　　这个项目跟他的专业有关，主创人员是大三的学长，清一色的老爷们，江叙是唯一一个以大二身份加入的。

　　这个事儿进行了挺长时间的，现在已经到最后的审核运行阶段了，这次开会主要是确认之后项目大赛上的细节。

　　原本定的时间不是今天，谁知道半夜发消息改了，江叙发现的时候离开始只有二十分钟不到了。

　　江叙今天没课，就想晚点起，谁知道......

　　来不及懊恼，用手机叫了车。洗漱完，随便套了件白T，穿了个短裤，踩着运动鞋就出门了。

　　“麻烦去京大西门。”

　　司机是个大叔，看了后座一眼，笑道：“小伙子，出门这么着急啊？头发都不理理好。”

　　闻言，江叙扒拉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诶，这是上课迟到了吧？”

　　“......差不多。”

　　司机大叔扬眉，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江叙沉默，觉得刚才不该搭话。

　　车到学校时，江叙已经迟到将十几分钟了。

　　付了车钱，连忙下车。没走两步，江叙就让在门口蹲点的徐原柏给逮住了。

　　“好啊！江叙，居然让我们等你那么久！”

　　“学长，松手。”

　　江叙一手挡着锁住自己喉咙的手臂，冷静开口。

　　身后的徐原柏嘿嘿一笑，松开了，转眼又换了个姿势，搂着江叙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嘴里还念叨：“我说小江叙啊”

　　江叙一记冷眼，徐原柏及时改口，“行行行，你不小，你不小！”

　　“话说到时候比赛，你有没有兴趣上台做讲解啊？”

　　“没有”

　　要不要这么直接？！

　　本来徐原柏也没指望这尊大佛能上去，所以答案意料之中。

　　穿过一栋教学楼，二楼活动室。

　　江叙推开门，里面的一桌人齐齐抬头，被数道目光注视着的江叙神色不变，“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萧霖靠着椅背，敲了敲桌子，皱眉，“小叙，过来看看，这组代码怎么改？”

　　江叙点点头，甩开肩上的手臂，坐下就开始干活。

　　这一群男生，做起事来，什么都顾不上了，还是徐原柏起来打水的时候，发现了江叙的异样。

　　江叙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白，眉头紧皱，微微弓着腰，桌子下的手紧紧捂着......胃？

　　徐原柏放下水杯，快步走过去，问他：“江叙？怎么回事儿？胃不舒服了？”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这边，纷纷询问。

　　这里，江叙岁数最小，虽然他平时行为表达都很成熟，但他们还是喜欢把他当弟弟对待。

　　“你没吃早餐？”萧霖走过来，蹲下，摸了摸江叙的脸，冰凉凉的。

　　站起身，萧霖一脸严肃，“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先去吃饭，原柏，去我宿舍把胃药拿来”

　　药？江叙抢先开口：“不用！”

　　“还是小孩子吗？”萧霖低头看他，补了一句，“顺路去饭堂买份粥。”

　　“好咧！”徐原柏应下，朝一脸不高兴的江叙安抚道：“小江叙，听话啊。”

　　江叙忍着痛，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什么？！”声音已然有些沙哑，气势没了。

　　萧霖听见了，瞥了一眼还在门口的徐原柏，看得他讨好地笑了两声，赶紧办事去。

　　这小子的胃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这样虚弱的江叙，他已经见过两次了。

　　他们在的话，多晚都要看着江叙把饭吃了。奈何他们也有管不了的时候，为此，萧霖专门买了一堆胃药放在宿舍。

　　活动室里，江叙坐着，心里也是烦躁。

　　当年东奔西跑，忘了吃，没得吃是常有的事儿，长期以往，就得进医院了。

　　手术以后，医生严厉警告过他，江叙便收敛了些。

　　只是最近忙起来，也顾不上，又发作了。

　　这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很不好，江叙垂着头，有些萎靡。

　　萧霖打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脸色板起来，口吻严厉：“说了多少次，按时吃饭！你的身体你也清楚。手术都有风险，你能保证下次全身而退吗？！”

　　江叙看他一眼，萧霖后知后觉，“说错了，没有下次！”

　　“还有......”

　　江叙明白萧霖是为他好，但这么念，他真的头疼。

　　幸好，徐原柏回来了，提着个塑料袋，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女孩。

　　从徐原柏身后冒出来的女生，披肩卷发，笑容和熙，他们都认识。

　　“柯宁？”萧霖率先开口。

　　“学姐。”江叙跟着。

　　柯宁看清江叙苍白的脸，顿时不爽，“小叙，工作可没有身体重要！”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旁边的萧霖一眼。

　　萧霖：“......”

　　柯宁把买的清粥放上桌，打开，贴心地就差喂到江叙嘴边了。

　　江叙正这么想，就见柯宁真的舀了一勺子，吹了吹，送上来。

　　连忙挡住她的动作，“学姐，我自己来。” 江叙神色古怪，“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柯宁笑眯眯的，“小叙，校庆快到了，你知道吧？”

　　“学校规定，每个系都要出节目。按理说，今年，你们系该轮到你上了。”

　　有这个理吗？

　　徐原柏跟萧霖对视一眼。

　　“我上去干什么？”江叙不买账。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他的一学期舍友被赶鸭子上架，在台上扎了5分钟马步的场面，啧，不堪回首。

　　柯宁不放弃：“我记得你会钢琴吧..”

　　“忘了......等等，记起来了。”

　　柯宁笑得温柔，把手里的键盘缓缓放下。

　　拍了拍江叙的肩膀，留下话：“下午去钢琴房找我。”

　　“哦”，江叙面无表情。

　　徐原柏挥手送别柯宁，看人走远了，发出感慨，“柯宁这学生会主席当的着实累啊，还得到处找人上台表演，江叙，你可要好好配合你学姐的工作啊！”

　　收起那个幸灾乐祸的笑再说话，可信度会高一些。

　　江叙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喝着来之不易的清粥。

　　萧霖坐在一边，虽然没开口，但微微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

　　下午，萧霖放人之后，江叙就去了隔壁楼的钢琴房。

　　柯宁一早等在那儿，站在钢琴边上，说：“到时候姐陪你一块儿上台，够仗义吧！”

　　江叙敷衍地点了点头，“你要唱什么？”

　　柯宁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三张曲谱，满满当当。

　　江叙翻了翻，挺难的。他确实多年不碰钢琴了，不知道柯宁从哪得知他会的。

　　照着谱，江叙弹得磕磕碰碰，断断续续的，两人听着都神色如常。

　　江叙尝试第二遍的时候，琴房跑进来一人，说学生会那边有急事，所以只剩江叙在这里练。

　　一遍又一遍，琴声渐渐流畅。

　　江叙又过了一遍之后停了下来，望向门口，“乔衍？”“你也要上台弹琴？？”

　　柯宁要是听见这话，估计得呵呵了。

　　谁请的动乔衍，圈子里都知道，他就是一笑里藏刀的大爷，跟他谈事儿，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衍回过神来，向江叙走去。

　　“上台？”乔衍站在身后，一手按住江叙的肩膀，一手撑着钢琴，俯身去看放在江叙正前方的谱子。

　　江叙还是坐着的，乔衍有一米八五，他的动作，从侧面看，就是江叙完全被乔衍纳入怀中。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耳边，江叙的耳尖以可见速度红了起来，向来温润的嗓音此刻有些低沉喑哑。

　　江叙侧头躲开，站起来，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不太高兴。

　　他的耳朵很敏感。

　　而且，他好像不止一次跟乔衍说过，正常说话就行了，他听得见。

　　江叙站起来之后，乔衍也站直了，面对江叙的目光，他摊开手，“我只是想看看你在弹什么而已。”

　　“是吗？”江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谱子递给他。

　　乔衍接过去，笑了一下，“你是在准备校庆节目吗？”

　　“嗯”

　　“那我一定得去给你捧场啊。”

　　“嗯？你那天不是有重要的事吗？”一个宣讲会，听说大人物挺多。

　　“你最重要。”

　　“......”什么玩意儿？！

　　这哥们是谈恋爱了吗？说话怎么一股子酸臭味。

　　这时，手机振动了下，江叙点开信息，柯宁的短信，说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江叙合上钢琴盖，拿上手机。

　　问乔衍：“我先走了，你还要待在这吗？”

　　“不待了，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不回，我还有事，不顺路。”

　　后面伸出来一只手，紧紧抓着江叙的手腕，“去哪儿呢？我送你。”

　　最后三个字加了重音。

　　江叙盯了他三秒，甩开他的手，丢下一句：“随便。”

　　转身离开。

　　五分钟后，车里，

　　江叙系好安全带，“去TY”

　　乔衍把着方向盘的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启动车子。

　　车子开了一会儿，乔衍忍不住了，“阿叙，你打工的地方是TY吧？”

　　“我记得住宿舍的时候，你每星期都有两天半夜才回来。”

　　江叙靠着座椅，半阖着眼，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街道上。

　　“是那儿。”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那时候跟乔衍还不熟，不怎么聊。

　　“那你在里面是？”

　　“调酒，要进去喝一杯吗？”

　　“好啊”就等着这句呢，乔衍弯了弯嘴角。

　　不一会儿，车停下了。

　　江叙皱眉，还没到呢吧？！

　　乔衍解了安全带，笑着看向江叙，“要上班也得把晚饭吃了吧，你的身体可挨不了饿。”

　　“好”江叙伸了伸懒腰，率先下车。

　　只不过，这一片好像是商场吧？饭馆有是有，但都是些天价大店，江叙忽然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

　　乔衍已经绕过车子，走了过来，江叙收起伤感，就当犒劳自己一年多的工作了。

　　“走吧。”乔衍走在前头。

　　江叙跟了上去，两人乘电梯到了顶层。

　　看着电梯里的数字飙升，江叙不禁看了一眼乔衍。

　　早知道乔衍家有钱，但没想到吃个普通的晚饭也这么奢华，比不得比不得。

　　注意到江叙的目光，乔衍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仇富。”江叙插着口袋，斜靠在电梯壁上，朝着亮起的按键抬了抬下巴。

　　乔衍瞧着他感慨的小模样，噗呲一声笑出来，“楼上餐厅的菜品不错，喜欢的话，可以常来。”

　　“啊，有机会再说吧。”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出去，江叙第一眼就被拐角的一家餐厅吸引了。

　　木制的牌匾悬在上方，清风居三字，行楷，像是手工刻的。

　　这CBD里还藏着这么古典的地方？

　　一旁的乔衍从出电梯开始就在关注江叙，这时，脚步一停，转身走进了清风居。

　　江叙挑眉，正合他意。

　　这家餐厅的装潢以竹木为主，浅色调，布局有些像茶室，屏风分隔开一个个小空间。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往外看，高楼大厦缩成一点，视野内，一大片火烧云把天空映红，犹如画境。

　　江叙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叹谓，唔，钱嘛，挣了就是要花的。

　　服务员紧跟着他们过来，朝着乔衍微微弓腰：“乔少爷”，把餐牌递给他。

　　乔衍刚接下就转手给了还在看景的江叙：“阿叙，看看想吃什么？”

　　江叙看了一眼毕恭毕敬的服务员，“你看起来对这里挺熟，你点就行。”

　　乔衍领了任务，认真翻着餐牌。

　　江叙全程没走心，也没在意点了什么，他吃饭不挑，什么都能接受。

　　“对了，那个牛肉片不放香菜。”

　　服务员疑惑，之前乔少爷来过几次，没说不吃香菜啊？

　　江叙也看过去，乔衍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香菜吗？”

　　“你记性真好。”

　　他不排斥香菜，但一般不会碰。

　　一旁的服务员惊了，这位是哪家的？听着跟乔少爷很熟啊！

　　江叙放下水杯，问这个偷瞄自己的服务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乔衍看向服务员，眼神有一瞬间的冷。

　　“没，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两位少爷稍等。”

　　江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少爷了......

　　“阿叙，你的项目决赛是什么时候？”

　　乔衍的话拉回了江叙的注意力：“暑假”

　　江叙剥花生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这个你也要来？”

　　乔衍笑笑不答。

　　菜上来了，色香味俱全，江叙吃得忘我。

　　等他说结账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一眼看上去就像经理的中年男人过来了，说：“帐已经结过了。”

　　江叙看着乔衍，也不啰嗦，只说：“下次我请。”

　　“我等着。”乔衍很满意。

　　起身，瞥了一眼还在的经理，“以后他来，算我账上。” 说完，跟上前面的江叙。

　　“是”

　　经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尤其是前方衣着简洁随意的男生，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是京城哪个大家的。

　　但能让乔家大少这么说话的，必不是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