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暗度陈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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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说薛蟠回去如何跟薛姨妈分述，薛姨妈跟王夫人闲话的时候提点了两句，刚巧宝玉领人捧着一个美人耸肩瓶插着两支新荷进来，听她们说起穆家，一时忍不住笑，将穆家小郎的趣事绘声绘色描述一番。
引的王夫人都笑了，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道你已经是一个混世魔王了，没成想还有一个大力金刚。听你这么一讲，倒象是一个老实的孩子。”宝玉没口子夸人生的好，称羡之情溢于言表。
王夫人知道他为失了秦钟，好生郁悒了一阵子，不免打起精神细细问询。薛姨妈道：“听说祖上是鹿台将军，西北穆家也是大姓了，旁支亦多，我那孽障也不消说他，狗戴帽子也是朋友，猫戴帽子也是朋友，这一个倒象是一个好的。”
宝玉听到一句话梢，未免要问：“这与林姑父家又有何相干？”
薛姨妈笑道：“这正是无巧不成书的事，那个孩子的乳母居然曾是林家的下人，因她外聘了，千里辗转，也不知怎生落到了西北。这一家子也是有福的，如今主家开恩，他们脱籍后回京中安身，这正打算寻起亲故来，也不知听谁说林家有人在这府里，千托万托的，寻到你哥哥的头上。若是别人，我岂肯应他，不过是你太太心地慈善，才帮白问一句。”
王夫人沉吟了一阵子，才慢慢道：“林丫头身边也就王嬷嬷一个老人了，约莫便是她了。”薛姨妈道：“可不正是。”王嬷嬷把主家托付的大笔银子交出来，一文不沾，任谁都不能说人家有私心，也当得上一个义仆了。
薛姨妈又道：“瞧这意思，八成是知道了，只是不好向内宅里打听，才绕弯子托了话来。”王夫人点点头，道：“这才是知礼数人家出来的，不然府里这么些个丁口，瓜蔓一般的攀攀扯扯，谁耐心理它？怕老太太知道了，或许也要见一见的。”也不是甚么要紧事，两个人只说了两句，又闲聊起园子的筹建进度，人情来往。
宝玉那里还坐的住，见宝钗站起要走，忙道：“我跟着姐姐罢。”宝钗笑应道：“跟着我做甚么呢，我又不去林妹妹那儿。”
宝玉笑道：“往老太太那儿也使得的。”
王夫人不免啐道：“白养了你一个耳报神，要走还不快走，少在这里撕缠。”宝玉方笑嘻嘻的和宝钗一起出去，一同去寻黛玉。
黛玉听了，忙唤了王嬷嬷过来，王嬷嬷之前是通过稿子的，但她一个老实人作不的戏，一时显的木愣愣的。好半晌才恍过神来，道：“是有一个表姐嫁到外面，自幼我们情分最好，这都快三十年没有音信了，果真能是她么？”
宝钗知道的细些，对起姓名父母，年纪生辰，无一不验，王嬷嬷不由掩帕子哭了起来。后来忙胡乱擦了，勉强道：“此生只当我唯有姑娘一个人了，听到旧人的消息，未免太失态了些。”又向宝钗等施礼道，“舅太太太太的大恩，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该如何回报，唯有佛前多多颂祷，略尽我一点心念罢了。”
宝黛等人忙拦她，纷纷道：“这如何使得，仔细折了我们的福。”之后紫鹃她们扶着王嬷嬷回房梳洗定神不提。黛玉也未免悲喜交集，宝玉恐她勾起愁肠离绪，只拉着宝钗在一旁说些顽笑。
没过两日，周瑞家的便从外面领着一个婆子进来，先到王夫人房里磕头。这婆子正是王嬷嬷的姨表姐穆许氏。王夫人和薛姨妈一边让茶，一边仔细打量，这个许嬷嬷的面庞果然生的跟王嬷嬷有几分相似的模样，不过她虽比妹妹年长，但体态微丰，满面含笑，倒仿佛更年青许多。
穿着打扮也十分体面，头上插戴，手上环镯，老金老银的，既有分量又不张扬。
王嬷嬷虽然性格柔顺，因七病八病的，宝玉又常常往那边去，很不入王夫人的眼。但她这表姐大约南北辗转，经历的人事多了，眼界开阔，说起话来口角春风，言语便给，且比一般当家太太的见识不遑多让。王夫人本不过淡淡问上几句，后来居然竟听住了神。
这对表姊妹不但模样仿佛，命数上也类同，不过许嬷嬷擎的签好些，女儿站住了，还给她生了外孙儿，女婿又是一个孤零人儿，老了倒也享上了女儿女婿的福。
最后说起表妹，许嬷嬷不免道：“我这妹子命舛，却也不算没福的，能托庇在老太太太太这里，吃的用的，色色都是常人梦里都不敢想的呢。当年家里父母的大事，我离的远搭不上手，全赖妹妹一家子操持，府里与妹妹的恩德，岂不是正是与我们一家的恩德一般。况如今我们两个还能有幸相见，又皆托太太们的慈心善念，真不知是那生修来的。这世间果真有菩萨，定是照着太太们的样貌描的。”
王夫人连声道：“这如何敢比，折煞我们了。”不免又叫人送她到王嬷嬷那里姊妹相见。
上房的一干丫头都忍不住抿嘴笑，将人打发出去后，金钏悄悄抻着周瑞家的袖角，低声笑道：“这是那里来的女先生？瞧她一张嘴，香供果供的，怕不哄的菩萨都下莲台了。”
周瑞家的也不禁笑道：“我如何能知。你看林姑娘身边的王嬷嬷，声不出响不动，面团似的一个人，谁承想有这么一个无风都叮当转儿的好姐姐呢。要我说，少不得有二奶奶的几分口齿呢。如今是哄了太太，若再哄乐了老太太，看不作兴她的。”
金钏奇道：“瞧她一身穿戴，不象个打抽丰的。”周瑞家的从袖子掏了一个荷包递给她，“姑娘且掂掂看。”金钏接过来一试，点点头道：“手中也算的上宽泛了。”周瑞家的笑道：“可不是呢。这世上的人，有借钱来的，也有借势来的，管它甚么样子呢，日久见人心。”
不说旁人的议论，许王姊妹相见，少不得悲欢各半。果然老太太听说了，也传过去面见，在许嬷嬷的嘴里，天下就没有不有趣好顽的事件儿，西北的崇山峻岭，大漠的风吹雪飘，诸般形形色色的奇物异事，她都能如数家珍。
只把老太太高兴的，如捡到宝一般，宝玉和姊妹们围坐聆听，后来便连丫鬟们扇子也忘了打了，茶也忘了温了，亦跟着入神着迷。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暗度陈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