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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高长仪对母亲的感情十分淡薄,盖因在高长仪四岁的时候,这位风华绝代的夫人便已香消玉殒,母亲一词在高长仪的脑海里所指代的一切不过是一个面容已经模糊的女人。章懿太后的眉眼倒很生动,然而她也已经薨逝两年了。

      郭敛失去母亲的那年也不过十一岁,守灵时整日里红着眼睛,常常哭着哭着就晕倒了。那会儿先帝还在,召了高佩同高长仪到宫里开解郭敛。郭敛一见到高长仪就抱住了不撒手,眼泪都流到高长仪衣服上,大冬天的,天寒地冻,高长仪穿了一天湿衣裳,到了家就生了病。

      高长仪病的凶,郭敛到高府瞧她,抓住她的手又是一阵哭,高长仪病歪歪的没法理他,他就一个人默默地哭。

      高长仪向来身体不好,一点小病缠绵到来年春天才好全,那时杏花都已开了。

      郭敛再来找高长仪的时候,已经不会再哭了,他瘦了很多,虽然仍旧憔悴,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他给高长仪带来了装在梅瓶里的杏花,邀她一起放风筝,高长仪答应了他。

      郭敛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会找高长仪放风筝,今年还没来得及,他就已经去了广陵了。

      高长仪对裴允说,“你怎么就问起他了?”

      裴允嗫嚅着回:“前些天大人给了我几本书,扉页那里写了广陵王的名字,今天又听阿姊谈到广陵王,就,有些好奇。”

      “我父亲的书,他凭什么在上头写自己名字!”高长仪很气愤,“他要是这会儿在我面前,我非把这挎篓掼他头上!”

      裴允挪了挪脚。

      高长仪看见了,忙把脸上那副生气的表情收了,拉了裴允的手,低头对他说,“没事,你可以写,书给你了,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高长仪今年虚岁十一,虚的厉害,她是腊月里过生辰,高荣跟她一样,同样是腊月里的生日,小了她四岁。满打满算,高长仪其实才十岁,但她已然生的很高了,正在脱离幼童的模样,而裴允跟高荣,怎么看也都只是个孩子。

      对此,高长仪很满意,她觉得如此她才真正有了长姊的模样。

      高长仪没注意,用沾满了艾草汁液的手慈爱地去揉裴允的头顶,揉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高长仪开口保证,“等回去了,阿姊亲自给你洗头发。”

      裴允微微仰着头看她。

      艾草已经摘得差不多,够用了,高长仪停下来,唤了郑新月一声。

      郑新月应她,她早就结束了,这会儿正在擦手,看见高长仪过来,把另一方干净的湿帕子递给了高长仪。

      锦雀替高长仪擦手,裴允就在一旁看着,高长仪最不忍心看他这种形单影只的可怜样子,锦雀给她收拾好之后,她亲自拿了帕子给裴允擦。

      裴允的双手僵硬地张着,任由高长仪一根一根地把他手指擦干净,这过程里,他的脸慢慢地泛起了红。

      郑新月在一旁看着,笑着说:“你可没这么对阿荣过。”

      高长仪哼一声,“阿荣哪有这么乖?要是让他来,别说手了,脸估计都不能看了,左一块右一块地跟个花猫似的,谁要管他?”

      郑新月便对裴允道:“听见了没有,你阿姊喜欢乖巧的,你可要乖乖的,才能当她的好弟弟。”

      裴允抬头瞧一眼高长仪,高长仪正仔细给他擦掌心那块青渍,没注意到这一眼。

      高长仪跟郑新月风筝也放了,艾草也采妥当了,眼看着日头也高了,她们两个就携手去了大人们聚集的地方。

      今日是个雅集,丽水边上的白翁亭里,曲水流觞正是酣时,陈家的麒麟子正在举杯赋诗,每出口一句,引得周围抚掌称赞。

      高长仪看着那边的热闹,在父亲的马车前洗手。

      水里头洒了珍珠碎屑和花瓣,满满地铺了一层,高长仪挽了袖子到手肘处,露出的胳膊是白玉一样的光泽质地,日光下白的耀眼。

      高长仪拿胰子洗手,裴允在一旁等着她洗完再就着这水洗。高长仪看他在那张着手等着,双手抓了他的手要往盆里放。

      胰子化在手上,又滑又腻,裴允的手像一尾灵活的鱼,从高长仪手里钻了出去。

      高长仪毫不在意,再一次抓住了裴允的手,不顾他的僵硬,把两个人的四只手通通摁进了水里。

      高长仪搓他的手,把两个人的手洗了干净,拿了帕子在一处擦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但高长仪自幼在父兄面前娇养,自是不忌讳这些,她只是把裴允当做亲弟弟来对他好,尽自己所能地对他好,她也一样会这样对高荣。

      郑新月已经换了身衣裳,来寻高长仪,拖着她离白翁庭近了些,朝一个地方抬了抬下巴,对高长仪道:“你看那个是谁?”

      高长仪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瞧见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女郎,她坐在亭中一角,虽是女子装扮,但在席上众多男子里竟一点都不突兀。

      高长仪一贯喜欢美人,对美人的兴趣总是比其他事物高很多,当即就问,“那是谁?怎么先前从未见过?澜都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

      郑新月弯起嘴角,道:“我刚不是跟你说了吗?车骑将军入京了。”

      “嗯?”

      郑新月嘴唇都要贴上高长仪的耳廓上了,道:“这就是顾邺的那个女儿,听说从小当做儿子教的,比她那个病秧子的兄长更得她父亲的欢心呢,你知道她名字吗?叫顾炎,小字就出众了,叫焰君。”她叹了口气,没什么精神地说,“再瞧瞧你我,我家里人唤我阿眉,你父兄唤你阿宝,跟人家一比,简直成了路边的杂草!”

      高长仪一样赞叹,“我要是也能长成这样就好了!”

      郑新月被她逗笑了,推她一下,说:“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你比她可美的多,我现在就能断言,等你再长大一点,这天底下不会再有比你更好颜色的人了,还有啊,你上头还有阿兄呢,要是真让你长成了这个样子,你让佩郎情何以堪?”

      高长仪仍道:“她可真是特别。”

      郑新月说:“你不需要这样的特别,凭借你如今有的,你就可以得到这天底下的一切了,他们会将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捧到你面前,只求你看他们一眼。”

      她又道:“我叫你看个新鲜罢了,长仪,她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高长仪点点头,侧头看到裴允也在跟她们一起看那位顾家的女郎,问他:“阿允喜不喜欢那样的女孩子?”

      裴允摇头,“锋芒太过,我不喜欢。”

      郑新月听了他的品评,眉毛动了动,也问了一句,“那阿弟你喜欢什么样?”

      裴允被两个女孩子看红了脸,他在两个人的目光里低下了头,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阿姊这样的。”

      高长仪听了很高兴,欣慰地拍拍他十分稚嫩单薄的肩膀,赞道:“有眼光!”

      郑新月打趣她,“你这样的,旁人喜欢你可不是什么稀奇事,要是有人能讨厌你,那倒是可以拿来当奇闻听一听。”

      “你再这样说,我就真的要羞涩了!”她话虽然是如此说,可脸上的确实是一副十分受用的表情。

      高佩远远地瞧见了他们几个挤在这儿,就想趁着郑新月在,帮衬他一些,能叫他妹妹原谅了他。

      高佩走到近前,春风拂面一般地唤了一句,“阿宝,原来你在这里。”

      高长仪刚刚被裴允跟郑新月两个轮回地夸,心情正好,看到了把她得罪的狠了的高佩,笑脸也没收回去,正是一派笑意盈盈。

      高佩终于见到了妹妹的笑脸,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神清气爽,直觉得自己先前真是魔怔了,怎么会因为那么件事拒绝了妹妹,竟叫妹妹恼上了他,绝对是昏了头!

      高佩上手摸了摸高长仪的头发,高长仪也没拨开,高佩大喜过望,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了地。

      高长仪问他,“阿兄你刚去哪儿了?我到处见不到你人。”浑然忘了先前只要高佩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冷脸子,连旁人为他说句好话都不行。

      高佩讲,“我刚寻了个朋友,说了几句话,你们几个呢,在这儿做什么?”

      高长仪说,“我们,我们凑一堆玩呢,不过有些饿了,阿兄,我要去嘉兰馆吃东西,你带我去。”

      嘉兰馆可是澜都如今首屈一指的酒楼,口味绝佳而且菜色新颖,更有独家秘制,美酒漪兰香,正是满足口腹之欲的好去处。

      若是平时,高长仪提出这样的要求,高佩虽然最后肯定会同意,但绝对没有今日这样的痛快,几乎是高长仪话音一落地,高佩立刻就道,“好,带你去!”

      高佩要去跟父亲报备,郑新月也要同家中说一下,于是这地方如今只剩高长仪并裴允。

      高长仪兴致勃勃,看着兄长朝白翁亭走去的身影,眉眼弯弯。

      裴允突然道,“阿宝。”

      高长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叫她,明白过来后当即扬了眉毛,两指并拢戳了一下裴允的额头,恶狠狠地教训道:“阿宝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你要叫阿姊。”

      裴允捂着头往后退了两步,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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