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90、彩云易散琉璃碎

　　青溪转身欲走，阳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迟疑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要瞒着我。”
　　“真的没事了……”她拂开他的手，“刚才我只是……只是突然听到苏荞出事心里难受，所以想找你说说话，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了吗？”阳昊执着地又一次问道。
　　他这样坚持，青溪呆了一呆，“什么？”
　　“比如……比如半个月后我就要和高樱订婚，”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企图看到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从此以后我就要和别人生活在一起，和别人成婚生子，白头到老。”
　　青溪有一瞬间的眩晕，觉得脚下的地面好像棉花一样松软，使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不得不伸手抓住冰冷的大理石栏杆才能支撑住身子。沁凉的触感使她的大脑渐渐回复清醒，她数次深呼吸，深呼吸，然后微提了提唇角，绽出一个笑容来：“恭喜你。”
　　“只有这些吗？”阳昊暗暗咬牙，握紧了拳一瞬不转地瞧着她，“除了恭喜我，宁青溪，你难道没有一点其他想说的话要跟我说吗？”
　　阳昊这样再三地重复这句话，青溪疑惑地看着他，“阳昊你究竟想问什么？你究竟想要我说什么？”
　　阳昊的眼底升腾起希翼的光芒，唇角泛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只要你跟我说，不许跟别人订婚，我就不订婚；不许跟别人结婚，我就不结婚。或者……或者不要眼前的这一切，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青溪，只要你愿意……”
　　“对不起，我不愿意！”青溪果断地打断他，“我要你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和高樱订婚、结婚，和她生儿育女、白头到老！你们男才女貌门当户对，最是般配不过。而且我看得出来，高樱很爱你，她一定会……”
　　“那你爱我吗？”
　　“……”
　　“你爱我吗？”
　　青溪语塞，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那不同的。我当你是我的亲人，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谈‘爱’或者‘不爱’的。”
　　阳昊说道：“是吗？那我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理解成为你是爱我的，是吗？你爱我，只是你不愿说出来，是吗？你爱我却不愿意待在我身边，甚至亲手把我推得远远的，推到别的女人身边，看着我和别人结婚生子，……然后你退隐江湖，从此从我的人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吗？”
　　青溪垂下眼睑，似乎隐隐忍着怒气，“随便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走了，再见！”
　　阳昊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直到再也看不见。他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她早就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一遍一遍地问？一定要她这样决绝地说出来才能死心吗？纵然知道她的爱有多么深多么重，……那又能怎样呢？
　　阳昊坐在车上给孙特助打了一个电话，将苏荞的事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有人不死心，不肯过安生日子，偏要制造事端出来才开心，那我就陪他们玩玩好了！听说一共有三个人，……对，应该还有一个内线，最少四个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你静悄悄地办，不必一一跟我汇报了。那帮人嗅觉灵敏得很，你做的干净些，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另外再派些人手过去，她已经接近发疯的边缘，行事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别再让她们钻了空子。……好，等你的消息！……”
　　孙特助收了电话，暗自叹气。跟了阳昊一年，这位小主子的脾气他还是清楚的，虽不是睚眦必报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人，却也绝不是可以任人摆布揉捏的软面团，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他的底线，就怪不得他要出手了。那位本不是愚蠢之人，最近怎么这么不安分？看来感情二字果然害人不浅，三个人的战争，总会有人胜利有人败下阵来，还有人注定要受波及做炮灰，而有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了……
　　年夜饭后，青溪捧着一杯热茶来到了阳台上。小区院中有一群小孩子在大人的陪同下放烟花，彩虹一般颜色的烟花欢唱着飞到半空中，绽放出大朵大朵绚丽多彩的花朵，此起彼落，此开彼谢，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夜空。只是如此艳丽的花朵盛开不过一两秒钟便又立刻烟消云散，看来未免令人伤感。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青溪轻轻地念出这句话，感叹果然世间美好的东西都不能长久，比如雨后的彩虹，比如眼前开到荼靡的烟花，再比如人和人之间短暂的相聚和片刻的温馨……
　　她自嘲地低笑出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似乎只是一眨眼间便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十七年前的此时此刻，自己在做什么呢？是捧着他伤痕累累的手忍不住落泪，还是正在飞快地收拾包袱？抑或是已经牵着他的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之夜里，前往一个遥远而未知的地方去？……她曾无数遍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十七年前，自己还会这样做吗？或许还是会的吧？不不，是一定会这样做的！只是那时候怎么能想得到，那个瘦弱不堪、孤苦无依的孩子会成长成为今天这样高高大大的少年，从一棵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变成一棵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客厅里电视机上正在播放春节联欢晚会，那普天同庆的笑声震耳欲聋，余铭却半点也没听进去。他的目光越过客厅和阳台中间的那道珠帘远远地落在青溪身上。他见她倚靠在栏杆上发呆，穿着黑色毛衣的消瘦的背影里透出浓浓的萧索和落寞。
　　她不快乐！在一起生活的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他以为她天生就是这样的性子，万事皆不萦于心皆淡然处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直到那天晚上他躲在暗处看到她和阳昊的那番对话。原来她也会哭也会笑，也会愤怒也会发脾气，也会因紧张而乱了方寸！从前那样波澜不惊，只不过是没有见到让她在乎的那个人！……
　　余铭觉得今年是认识青溪以来过的最无趣的一个春节了，大家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出事，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先是自己出车祸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然后是青溪扭伤了脚在医院待了两三天；接着是苏荞一病不起整个春节都没有露面；最后是赵绅，这家伙打电话说走夜路摔跤磕伤了脑袋，春节里不便带伤见人，自放假至今一次也没有来过，还不准自己去看他。原本青溪和苏荞约定好了春节的时候带赵绅的女儿鑫鑫出去玩，最后也没有成行，连带所有的计划都搁浅了。整个春节里余铭和青溪也很少出门，皆宅在家里各干各的事。余铭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得有些可怕。
　　元宵节夜里晚饭后，青溪如往常一样捧着茶杯站在阳台上看别人放烟花，余铭也如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苏荞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天上一朵紫色的牡丹开得正艳，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倒将青溪吓了一跳。苏荞似乎还是躺在床上，她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
　　“你看电视了吗？”
　　青溪说道：“我正在阳台上看人家放烟花呢。你这么早就睡下了？身子可好些了？”
　　苏荞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叹着气说道：“刚刚新闻里说，他们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