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67、假如从来不相识

　　阳昊微微一笑：“因为余铭就在这里。几层几号你还记得吗？”见青溪点头，他又说道，“……你上去吧，我走啦。”
　　青溪下车来，迟疑了一番，问道：“你不上去吗？”
　　“你希望我上去吗？”
　　青溪说不出话，只好说道：“……再见。”
　　阳昊努力保持着笑，亦说道：“再见。”
　　青溪转身往楼梯口走去。阳昊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想如果她回头的话……但是青溪一直没有回头，她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仍然微垂着头，没有再看他一眼。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然后驱车离开了“御华新苑”。
　　青溪进屋时余铭正拄着双拐站在阳台上。从他站的位置往下看，院子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汽车小得像一个个玩具车，人更是小得可怜，感觉像在看动画片，滑稽得很。他听见开门的声音却依旧站在那里没动，他知道一定是青溪回来了，更知道一定是阳昊送她回来的。
　　青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在客厅里站了两分钟才走过去问他：“你喝水吗？”
　　余铭摇头：“不喝。”
　　“那你饿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
　　“你过来，”余铭见她转身往厨房走，就出声喊道，“你过来，咱们谈谈。”
　　青溪只好走过来，她伸手去扶余铭，说道：“这里有点冷，咱们到客厅里去坐。你的腿伤还没有痊愈，不能站得太久。”
　　“也好。”余铭顺从地和她一起回到客厅，在沙发一侧坐好，伸手拿起一直放在茶几上的袋子打开来看。看着看着，他的嘴角溢出一丝淡笑。那笑在青溪看来讽刺极了，也陌生极了，至少她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十多年里，从来都没有见他这样笑过。
　　余铭看完了那些东西，又一一装回袋子里，然后坐直了身子，抬头去看一直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青溪，酝酿了一下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摊牌？”
　　“什么？”青溪有些诧异，一时没弄明白他的话意，以为他指的是这些东西，“这是……这是阳昊在咱们准备结婚的时候给我的，我没要，其实我……”
　　余铭打断她：“不，我是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摊牌！”
　　他特别咬重一个“我”字，青溪呆住了，“和你摊牌？摊什么牌？”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和我一起浪费时间和……青春？”余铭靠在沙发上，微微抬了抬右腿，“我还有自知之明，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就不能这么自私地霸着你不放。……如果你要走，我不拦你，也不怪你，我……我给你自由，我放你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你了？”青溪薄怒，微微涨红了脸，只觉一阵一阵的胸闷，胸口处沉重得难受，“咱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过几天就去领证结婚，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余铭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你这样说对我公平吗？咱们认识了十几年，我是那种嫌贫爱富、朝秦暮楚的人吗？……”
　　“……其实我之所以答应跟阳昊一起来这里，只是想过来看看，他到底能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余铭慢悠悠打断她的质问，他状似悠闲地仰靠在那里，交叠的双手放在胸前，脸上又慢慢露出像刚才一样的嘲讽的笑，“既出乎我的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老实说，我很满意。……他能给的，我一样也给不了你，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和我一起风餐露宿，和我一起居无定所吃糠咽菜，所以我打算退出，成全你们！”
　　“谁给你的权利和我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的私有物品吗，任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青溪听他越说越离谱，一股怒气升腾起来，双手都开始发抖。她快步走过去坐在余铭身旁，忍着气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咱们马上就走！两个月前我能放弃的，现在一样能放弃！咱们还回大杂院去，不，或者去其它地方，你愿意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好不好？咱们还像从前一样的生活，好不好？”
　　“不，我很喜欢这里，穷我一生大概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所以我刚来半天，怎么可能马上就走？安心住下吧，青溪！阳昊这样煞费苦心，咱们若是不领情，他不得气坏了？”
　　青溪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想阳昊一定没想到余铭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大概还觉得他安排得很好吧？他的出发点很好，一心只为自己着想，殊不知这样的安排只会令自己的处境更加的尴尬。余铭不是傻子，他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他怎么会坦然接受这一切？青溪把所有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不能辜负余铭，只好辜负阳昊了。她伸手去握余铭的手，语气歉然地说：“余铭，咱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你养好了腿伤咱们就离开，好不好？我不喜欢江海市，这里的人太多太繁华，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和勾心斗角，我觉得活得太累了！咱们回你的老家去，去过隐居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做一对最平凡最普通的夫妻，好不好？”
　　“或者咱们走远一些，咱们去内蒙大草原！我喜欢那里的安静和纯净，还有广袤和辽阔。咱们下半辈子就在那里生活，永远也不再回江海市来。你不是说过要教我骑马的吗？咱们一起去，好吗？”
　　余铭静静地听着她说这番话，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如同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刹那间波涛汹涌，巨浪滔天。他想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四十一岁，父母去世后的二十多年里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亲情，直到遇见青溪。他用尽全力的对她好，用生命去爱她，哪怕日子再艰苦，也从不叫她受一丝委屈。他把她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亲人，把她当做自己的生命之泉和动力，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他。……若是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他便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可该靠什么才能活下去？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青溪，她和阳昊的感情绝非一般人可比，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地把她禁锢在身边，看着她努力隐藏着痛苦，整日里郁郁寡欢……
　　可是他也舍不得啊！
　　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失去、舍不得放弃！
　　余铭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那股悲伤，他觉得自己的眼泪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于是他在自己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将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用机器人一般械刻板的声音说道：“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你去做饭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