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最美的遇见》玉有荣嫣

41、忆往昔兮时日长

　　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快步跑进来。医生翻了翻余铭的眼皮，又听了心跳，查看了他头上和右腿上的伤，见一切皆正常，然而病人却晕了过去，不禁疑问道：“病人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青溪不敢隐瞒，如实答道：“我刚才跟他说了一些话，他……他心里难受……”
　　医生不悦地训道：“病人刚刚做了手术，正是身心俱惫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话不能晚点再说？况且他头上还有伤，”他将检查单递给青溪，“检查结果出来了，你自己看看！当时他头部受到撞击，果然有中度脑震荡。”
　　青溪看报告单上的“中度脑震荡”几个字，心里一阵难受，问道：“对他以后的生活会有影响吗？”
　　“那得看病人恢复的怎么样，”医生收了听诊器，吩咐护士给余铭打了一针，又在点滴瓶里加了一些镇定安神的药，“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事。好好照顾病人，他要休息好，才恢复得更快。……好了，就先让他睡着，你不要再打扰他，让他休息吧！明天我再过来给他检查检查。”
　　青溪千恩万谢送走了医生，回身来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余铭，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难受。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发呆，后来实在困得支持不住，就趴在床边上睡着了。
　　余铭这一觉睡了许久，直到凌晨三点多才被一阵吵嚷声惊醒。原来是又有人在夜里出了车祸，刚从急救室里转出来，被安排在他旁边不远处的一号病床。病人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大约是郊区的农民，听他们说好像是喝多了酒骑摩托车撞在大树上，撞断了一条手臂。旁边还跟着三个家属，病房里一时间闹哄哄的。青溪大约是困极了，饶是这样也没有吵醒她。余铭看她睡得沉，费力地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看她眉头紧皱，双眉拧得似乎能打一个结，睡梦中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疼不已，就伸出手臂揽着她单薄消瘦的肩背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病房房顶上那白花花的白炽灯亮得刺眼，他闭了闭眼，他不由想起十四年前初遇她的那天……
　　……那是一个仲夏的傍晚。天色已晚，暴雨如注，街上已经行人寥寥。雨势太强，雨刮片一下接一下地挥动，他正准备回家，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雨淋得湿透，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看起来步子沉重，走得极为缓慢。他将车开近她，正打算招揽生意，不想她却突然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余铭将车停好，下车飞快地奔过去扶起了她。他被雨淋得几乎睁不开眼，摇着她的手臂大声喊道：
　　“小妹妹！小妹妹！你醒醒……”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也晕了过去。
　　余铭又喊了几声，她却毫无知觉。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雨水刺得人眼睛酸疼无比，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俯身抱起了她，将她放在车后座上，掉头朝最近的医院驶去。到了医院，医生替她检查了一番，开了药打上点滴，又安排了床位住下。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她看着坐在床边的余铭，脸上满是疑惑，沙哑着声音问道：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余铭答道：“这是医院。小妹妹，傍晚你在大雨中晕倒了，是我送你来医院的。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替你联系你的家人来。”
　　本是一句最普通的问话，没想到她顿时泪如泉涌。她抽泣了好久才说道：“我没有家……”
　　余铭看她哭得伤心，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何劝起。待她稍稍平静下来，他才又问道：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刚才我去替你办住院手续，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手续还没有办好。我叫余铭，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这是我的驾照，你看！”
　　他生怕她误会自己是坏人，就掏出自己的驾照给她看。她却不看，一味挣扎着要起身。余铭忙按住她，说道：“千万别动！你的身子还弱得很，点滴还没有打完呢！”
　　她流泪说道：“我不要住院，我要走……”
　　余铭不解：“为什么？”
　　她似乎难以启齿，扭捏了半天才说道：“我没钱……”
　　原来如此！余铭笑出来，劝道：“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交了六百块钱的押金，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给我也不迟！”
　　她满脸感激，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谢谢你，大哥！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去挣钱，有了钱马上还你！”
　　余铭笑道：“好！不过眼下你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里打点滴，你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出去工作挣钱呀！”
　　她点点头，这才安心地躺在床上休息。这时候又有护士过来催余铭去办住院手续，余铭问她道：
　　“你……”
　　她一字一字缓慢又认真地说道：“我叫宁青溪，宁愿的宁，青色的青，小溪的溪。”
　　…… ……
　　余铭因白天睡了许久的缘故，后半夜就没怎么睡着。他一直痴痴地瞧着青溪的睡容，将遇见她的这些年所发生过的事一点一点的回想了一遍。那年青溪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痊愈，这期间余铭一直都没有出车，他就待在医院里照顾她，像哥哥对待亲妹妹一样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出院时一结账才知道，竟然花了将近两千块钱，但是他瞒着青溪，说花了一千块还不到。一九九四年的两千块不是一笔小数目，那几乎是余铭的全部家底。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遥远的北方农村来江海市打工，因正发着烧又淋了雨，所以才晕倒在路边。余铭想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和自己一样身世可怜的人，但自己好歹有房住有饭吃还有工作，宁青溪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实在是太可怜了。青溪出院后他让她暂时吃住在他家，直到她找到工作后才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