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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新的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片仓从同班女生那里听说忍□□了一个女朋友,据说是是隔壁圣玛丽女中戏剧社的台柱,这个消息传出来才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又听说他和高等部一年级的一个法国留学生在一起了,从这之后关于忍足侑士的花边新闻在冰帝论坛上几乎是以铺天盖地的程度蔓延着,这些消息或真或假,但女主角基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身材高挑且两腿纤长。

      又一次从班上女生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新绯闻的片仓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手里的习题册啪的合上,带着「南公主」似的微笑站起身来向周围的同学微微欠身示意,便离开了有些吵闹的教室。

      看来还是作业太少了,大家除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东西要关注了吗。

      当然有,毕竟九月开学后过一个月就是迹部景吾的生日了。凭借幼驯染身份不需要邀请函都可以参加这场盛大派对的片仓南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在意的,但对于其他的同学来说,这可是少有的能接触到迹部财团的机会。被贴着价码出生的她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但她又深刻明白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改变,阶层可以不存在吗,不可能,因为这仍然是一个资本主导的虚假世界。

      时间是会静止的,空间是可以一瞬间寂静的,就好像整个世界只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一样。抱着习题册在走廊上走着,太过熟悉的那个关西腔调的尾音让她的神经绷紧了一秒。

      「这样的嘛,侑士君你太有意思了。」

      「有兴趣的话,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大概又是新的女主角了吧,片仓南在经过他们身侧的时候垂了眼睛,而后又不动声色地捏紧了练习册的书脊,说不在意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而已,不是在意那个人身边站着什么人,而是在意一切都不可能回去的这个事实,如果他没有挑明的话,或许还能保有一层朋友的面子,然而,他们都没有。

      「侑士君?」

      忍足想象过很多次真的以这样的姿态擦肩而过的场面,平静地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走过的片仓南是唯一能够想象出的样子,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她的背影,却发现也只能看着背影了。

      「抱歉,不小心走神了。」

      对着身旁的女生礼貌而绅士地道歉,如今的忍足侑士符合了「南公主」的预期,毫不吝啬地分发着任何一丝的好感,而他能得到的也就是无数的青睐。比起迹部抱着一份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延续到现在的童年回忆把心关在墙内,忍足宁可倾尽一切爱。只是,点到为止,便是绅士最后的风度,大概也是忍足留给自己和片仓最后的余地。

      对于片仓和忍足的选择,作为双方共同好友的迹部最后还是选择了两边都不去理,说句最极端的,他不认为忍足侑士以忍足家的名头去截胡是一件多么不应该的事情,何必一条道走到黑,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个承受了悲剧结局的凄惨角色,但片仓的性子如此,表面看起来圆滑而大方的一个人,实际上就是比木头脑袋还要硬的钢铁大脑,完全不可能在这个对于她来说的原则问题上有任何转圜余地。难道说和忍足订婚这件事和她想要成为医生很矛盾吗,丝毫想不明白。

      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明白,片仓希望自己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有自主权的,但这一点在她以女孩的性别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限制了,无论她做到了多么优秀的程度都比不过性别那一栏,失去了儿子之后的片仓静雄在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女儿,旁的人也不是没有眼睛,但看在眼里又能如何,那就是这么样的一个时代,固守着传统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时代。

      有的时候不是话语不够说服人,而是应该去听的人根本就没有去听。

      「迹部,你出生就是下棋的人,但我是棋子。」

      那时片仓是这样对他的说的。

      「是你把自己活成了棋子。」

      那时迹部是这样回答她的。

      推着的小车上的书不小心散了一地,带着抱歉的表情对着正在图书馆里看书学习的人欠了欠身,片仓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想起那个家伙说的话了,什么棋子不棋子的,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废话,到现在还纠缠着的难道不是自己那颗本来就无关紧要的自尊心吗,千万不要喜欢,千万不要被喜欢,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蹲下来一本一本地放回去,这个学期忍足再也没有来过图书馆了,至少没有在她值班的时候来过。能够有这点共识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否则像在走廊上那样的擦肩而过都足够让自己分神的话,她不知道真的迎面对上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谢谢。」有人帮着自己把书捡起来,小声地道了声谢,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个自己并不期待在这个时候见到的人,「侑士……」

      但还是,轻易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人的习惯真是可怕,微笑从嘴角一点点出现,她像在用刀片割开自己紧闭着的双唇一样,扯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就要流出眼泪来。

      ——该死的,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不行吗?

      「《蝴蝶梦》的原版书被借走了吗?」问出这句话的忍足是在想什么。

      ——有电脑不会自己查吗?

      「在这里,」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一张微笑着的表情之下,「刚刚有人还回来。」抽出书堆下方的一本封皮发黄的书,双手递给那个自己故意不去看他的脸的人。

      「十分感谢。」转身离开,就像故意出现想要看着她狼狈一样。

      执拗地看着他离开方向的另一边,片仓南只是不希望在这场自己挑起的战争中先落败,背着身却也听得到他的脚步声,忍足手中拿着的那本《蝴蝶梦》自己看过早就不止一遍,从前闲时聊天也不止一次向他提到过,这个时候他特地想起来去看,还要告诉自己正在看的理由又是什么,是自己把他当成了那个坠入海中的吕蓓卡了,还是自己才是那个陷进了永无休止的怀疑之中的夫人。

      坐在窗台上,将书放在膝上,忍足一遍一遍读着刚刚才看到的语句。

      ——我们人人都有各自的灾星,受着蹂躏和折磨,到头来都得与之决战分晓。我们俩战胜了自己的灾星,或者说,我们自认为如此。灾星再也不会来蹂躏我们了。我们渡过了危机,当然身上也留下了创伤。他对灾难的预感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我却像一出三流戏里瞎喊乱叫的演员,声称我们为自由付出了代价。说起来,我已经扮演够了这种离奇的生活戏剧,如能保持眼下的宁静和安逸,我宁愿用自己的五官作代价。[1]

      好笑的是,当人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在做什么都能看到那个人。如果能被片仓当成吕蓓卡记住,倒也是一件不差的事情,至少能够知道无论在任何时候,她都会突然间想起自己。

      学校中东躲西藏想要遇不到对方是很容易的,尤其是他们对彼此喜欢去的地方都心知肚明,只要绕开那些场所,本来就不同班的人根本也没有机会会见面,图书馆的一次故意偶遇之后,直到十月来时都没有再迎面碰到过,这日迹部的生日宴会还未过半,片仓便借着头痛为由上楼找了间客房躺下了,不想见那么多人,静雄大人忙着和各种人交际也顾不到,而百合子阿姨又很是宠她,二话没说还找了两个人特地去照顾,脱了碍事的礼服裙,她站在客房的窗台上看着远处。

      真是每次看了都不习惯,这么大的庄园居然都是一个人的家,楼下花园匆匆跑过一个身影,那头扎眼的粉色短发吸引了她的注意,朱里学姐真是自由的小鸟,片仓双手按在大理石制的栏杆上,望着那辆疾驰而过的跑车,如果自己能活成那样的话,会不会轻松很多。其实细想起来到年底之前应该都会很忙,无论是三年生的修学旅行还是之后的文化祭都把空闲的时间塞得满满的,上台表演要用的曲子还要练习,还有需要注意的就是,确定在十二月的订婚仪式的准备事项,她已经不能够当作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去逃避了。

      之后没多久冰帝公告栏上贴出了今年后夜祭舞会的海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最下方写着的「欢迎中等部与高等部的同学们」一行字,平时社交已经够让人厌恶的了,竟然还要在学校里整这些虚头八脑没有意义的事情吗,中等部原来不参加不就是因为年纪太小还不到出现在正式社交场合的原因吗。

      「片仓同学会不会和迹部君一起去舞会呀?」和自己一起上体育课的女生们这样问自己,「或者,片仓同学知道迹部君会和谁一起去舞会吗?」

      「我也不清楚,」片仓笑起来,「你想好邀请谁了吗,白马同学可是一直看着你呢。」把问题的焦点自然地抛回去,是身为迹部景吾的青梅竹马的必备技能。

      说起来,舞会是去还是不去比较好,装病不去好像也就过去了。

      有了这么一个有趣的话题,冰帝论坛上又一次仿佛开了赌盘一样,各个年级漂亮的女生都被拿出来给几个风云人物配对,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各种人的名字旁边,再一次冷着脸笑了笑,不把人当成人的社会,从这里也就开始了。当然赌局开得最大的还是迹部景吾会和谁一起去舞会了,凭借她对这个人的了解,极有可能一个人去。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一个人出现在舞会现场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用身旁那些女生最爱说的,谁能配得上迹部少爷啊。虽然支持自己跟他一起去的人倒是意外的多,那还不如让忍足跟他去,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足够让一大批人失去言语能力了。

      修学旅行去意大利之前,要赶紧把演出的节目排练完,又一次被指名和凤长太郎合奏的片仓比起上学期更是习惯了一些,只是每次在提到凤这个姓氏的时候还是略微心里一抽,片仓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年底就要穿着白色礼服和凤家那位镜夜公子订婚的样子,到了现在都无法想象。

      「南姐姐,刚刚是不是错了?」几遍练完后,长太郎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道。

      「是吗,我没注意,不好意思。」低头翻了翻谱子,她抬起头说抱歉,扶着琴站起来,「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吧。」拉开窗户吹了吹风,她转过身看向了他,「长太郎,我们一起去舞会吧。」

      「欸,我以为南姐姐会和部长一起……」男孩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点慌乱。

      「就当是陪未来的嫂子怎么样,」片仓笑起来,「我毕竟是你姐姐嘛。」[2]

      「南姐姐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的,」凤长太郎害羞地低着头答应道,然后又开口问说,「其实,你真的喜欢镜夜哥吗?」

      ——看起来挺和善的小男孩怎么问个问题这么刁钻呢。

      「喜欢啊,」片仓躲开眼神开着自己那架被擦到发亮的竖琴,「镜夜学长是个很优秀的人。」

      ——没有撒谎,凤镜夜确确实实非常优秀。

      「我只是觉得南姐姐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开心。」长太郎低声嘟囔了一句。

      开玩笑似的把琴谱卷起来敲了敲他的头,片仓说着:「练好你的琴吧,长太郎。」

      「弹错的人明明不是我。」长太郎十分委屈地挨了一下。

      如果都能被面前的后辈看出自己的心思的话,很显然忍足只会看得更明白,那不就成了笑话一样了吗,大声地吼出了一句「可我也不喜欢你」之后,却表现出了现在的态度,这样的自己也太难看了,就算都没有向前走,走得更狼狈的人一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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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蝴蝶梦》(Rebecca)[英]杜穆里埃
      2.日语里好像也不常叫嫂子,基本都是叫姐姐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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