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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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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弦月,月亮悠悠的挂在西天上。
借着月光,看见院子里一个黑影,月光太暗看不清楚那人面貌,那人好像毫无在陌生地方的陌生紧张感,大摇大摆的在院中四下走动,还进了灶房看了一圈,在院中站了站,往堂屋而来。
眼看对方慢慢接近门边,季曼紧张的头皮发麻,手指紧握成拳,听着脚步声一步步接近门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脏上。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进了堂屋。在屋中转了转,少顷,渐渐远了些,似乎进了西耳房,季曼掐着掌心,定了定神,弯腰轻轻把阿辞拍醒,阿辞揉着眼,迷迷糊糊张口欲言,季曼急急摆手,竖起手指,轻‘嘘’了声。侧头听了听,那脚步声又渐渐清晰起来,那人从西耳房出来了。阿辞显然也听见了,紧张的往季曼身边靠去。
季曼拽着阿辞,快速挪到床尾,示意阿辞躲进去,自己下了地,抄起一根柜子掉下来的长形木板,小心挥了挥,还算趁手,遂壮了胆子往房门口去。小孩听话的钻了进去,回头看季曼竟没一起躲,急急‘哎’了一声,又想往外爬,季曼急忙回头一把把他推了回去。
那脚步就在房门口停住了,阿辞发出的那一声显然被听见了。那人没进来,却也没走开,静悄悄的隔着个破门帘子站着。季曼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散了,倚着床抱着木板,精神紧绷,紧紧盯着门口。
空气几乎凝滞住了,过了多久?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更久?就当季曼精神绷的快要崩溃,几乎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求个痛快时,那脚步又轻轻响起来,只是却是渐去渐远,听着是又往西边房间去了。
又凝神等了半响,那人都没有再回到堂屋,季曼才软软的跌坐在床沿,阿辞从床下爬出来,轻手轻脚的偎过来,季曼抬手抱住他,才发现自己在发着抖,鬓角额头,手上身上,都是冷汗,贴身的衣服也湿了,冰凉刺骨。
两人不敢睡,就偎依着坐在床上,抱着木板,打算熬到天亮。阿辞年幼,扛不住睡意,先睡着了。季曼这身体也不大,任她再怎么意志坚定,到底也抵不过幼童的生理本能,还是睡着了,只是心里到底记挂着不是安全境地,便一直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等到不远处的村庄里传来鸡叫,便猛一激灵,醒了过来。
屋外,蒙蒙透出天光。
侧头小心听听西耳房动静,全无声响,猜想那人或许还未起身,急忙小声唤起阿辞,打算赶紧逃之夭夭,另寻他处。
牵着阿辞,两人蹑手蹑脚蹭到房门口,小心撩开帘子,观察一番,就蹿出门去,然后,就听见一声轻咳;
季曼僵硬转头,堂屋门外一侧,倚着一个男人。
那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脸上轮廓立体,倒有些像季曼前世见惯的外国人长相,头发胡乱在头顶挽了个髻,脸上从鼻子以下,一把乱蓬蓬的胡子,连嘴巴都不太瞧的见,毛发颜色像是浅棕色,不似寻常人发色纯黑;
身上是件玄青色及膝长袍,衣服皱皱巴巴,还有几处破损,凑近了还能在胸口看到几处污渍。腰间系了条缁色腰带,下裳是条深色长裤,脚上一双看起来很破旧的布靴。
一把长刀斜支在墙边,刀背宽阔,天光下,刀刃雪亮。
说起来繁复,其实也不过瞬间。季曼打量清楚,在他头发发色跟脸上转了转,又看看长刀,脑子里就开始刷屏:我擦,金毛狮王?
——妈妈我看到活的金毛狮王了!
——我是不是还能看到杨逍范遥张无忌,赵敏小昭周芷若?
——我穿书了?倚天屠龙记?
——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找个门派练练武?武侠世界危险性很高啊。
——那个刀是不是就是屠龙刀?看起来不太威武啊,但我还是好激动!!!我可不可以摸一下,就一下!!!我保证!!!
······
韩鸿云眼见这个小女娃自从看到他,就开始发呆,表情呆滞,任边上那个略小的男童怎么拉扯都不回神,还以为是被他吓到了,心中倒生了些歉意。
这处居所是他年轻时所住,后来得了际遇,离开闯荡,也是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这次路过元城,突发兴致,才想回来看看故居。昨夜一进门,就发现此处被人占了。他本也不在意,只是想瞧瞧是什么样的人占了他的地方,谁料竟是两个小娃儿。
昨夜他听见屋里有两个呼吸声,又那声孩童惊呼,猜想应是有一个是小孩子,只是没料到另一个也没多大,还是个女娃。
瞧这两个孩子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模样,思及灶房里那几乎不够成人一顿的吃食,一时心头唏嘘。
季曼回过神,才听见阿辞小声唤她,把脑子里还在不停生成的弹幕屏蔽掉,安抚的拍了拍阿辞。小心的觑了那人脸色神情,才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请问阁下为何深夜闯入民宅?”
季曼留了心眼,故意说‘民宅’,却不说‘我家’,是看昨夜这人对房屋十分熟悉,恐怕是屋主故交亲朋,也或许就是屋主本人,如此说,是表明自己并没有将此处占为己有的意思。
韩鸿云显然听出来了,好笑的看了季曼一眼,好整以暇的道:“我回来我自己的地方,怎么能叫私闯民宅?倒是不知你们俩,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呢?我瞧着,这私闯民宅的,该是你们俩吧?”
季曼听他承认果然是屋主,等他一说完,立刻诚恳致歉道:“我们原也不知道此处是有主的。实在是无处容身,才暂时栖身在这里。”想一想,又说道:“我们前日才寻来此处 ,算来只住了两日,还请···”,一眼瞄到长刀,嘴一秃噜,接道:“还请狮王看在我们年幼无知的份上,见谅一二”。
季曼忐忑说完,就见眼前男人一愣,问道:“狮王?是谁?”,季曼呆呆回道:“你啊!狮王鼎鼎大名,江湖谁人不知?”,心中暗道:这狮王莫不是这会儿就脑子不清楚了,这么严重的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糟了,不会突然就发狂了吧?
韩鸿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什么时候出来个‘狮王’这号人物,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交游广阔,怎么从未听闻这么个鼎鼎大名的人物?
摇头答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位狮王,我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号。我姓韩,名鸿云”。
季曼茫然,韩鸿云?倚天里有这号人物吗?连金毛狮王谢逊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倚天啊?
韩鸿云觉得那女娃的神情有些纠结。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太自负了,连天下间出了个连几岁小儿都知道的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他竟不知道。
说话间,天光大亮,红通通的太阳一跃出了地平线,挂在了天空上,看来今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晨间寒凉,季曼把手送到嘴边哈了口气,又拉过阿辞的手,握着帮他暖暖,向韩鸿云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揖,再次说道:“还请韩大侠见谅,我这就带阿弟离开。”
韩鸿云问道:“离开?你们去哪?可有打算?”,季曼跟阿辞对视一眼,摇头:“没有,但总能想到办法的。”
韩鸿云叹气道:“我又没赶你们走,你们先住着罢。天寒地冻的,你们这两个小娃儿,又能走到哪里去?”,季曼惊喜转头,阿辞已急急问道:“真的吗?你不赶我们走?还让我们住这里吗?”;
阿辞很乖,也安静的很。跟前世季曼见过的那些同龄孩子,实在是乖巧听话的过分。刚刚季曼跟人交谈说话,他都乖乖站着,既没有插嘴,也没有不耐烦,季曼牵他离开,哪怕不知道还能去哪,也乖乖跟着她去。现在却这么急声询问,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了。
韩鸿云点头确认,看阿辞脸上掩不住的惊喜笑容,也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过来摸了摸阿辞脑袋,又捏了捏季曼的脸,感觉触手冰凉,皱眉又道:“先弄点东西吃吧,吃点热乎的,会暖和点。”当先进了厨房。
季曼领着阿辞,也跟进厨房,韩鸿云已在生火,季曼连忙上前,看他从怀里掏出个竹筒,里面是个卷的很严实的纸卷,对着它轻轻一吹,就引着了火,看来大概就是火折子了。简简单单,可比她们这钻木取火容易多了。韩鸿云看他们俩衣裳单薄,拉她们到灶膛边烤火暖身,季曼把阿辞推过去,到了灶上忙活。
可是做什么呢?清点了下食材,七枚鸡蛋,并几颗野山菌和荠菜;这点东西,她们自己还能对付个两顿,多了个人,还是个成人男人,就显得太少了些。看她为难,韩鸿云似乎想起来什么,去堂屋拿出几张面饼来,看着两小孩的惊奇眼神,解释了句:“路上吃的干粮,正好还剩了些,煮来吃吧”。
季曼把锅里放了水,盖上盖,去把野菜菌菇都洗了,回头正好水开始冒小气泡,拿了三个鸡蛋打入锅中,等鸡蛋凝固成形,水里开始滚了,把洗好的菜放入,轻轻搅拌,不一会,就飘出了香气,阿辞站到锅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咽着口水。
这一顿是季曼三天以来,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以前如果有人告诉季曼,有一天,她会觉得一碗没油没盐是面汤好吃,季曼一定不信,可现在,季曼喝着热乎乎的汤,觉得幸福的简直想落泪。
吃完早饭,韩鸿云里外转了转,让他们留下看家,就扛着刀出去了。季曼远远瞧着,总觉得那架势像要去寻仇一般,用力甩甩头,把脑子里的少儿不宜的血腥画面甩掉。跟阿辞一起把收拾了,哄着阿辞看家。背了背篓,提了猎刀,再次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