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似梦》婼浛

1、风雪峥嵘

　　昔野火烧林，林中有一雉，勤身自力，飞入水中，渍其毛羽，来灭大火。火大水少，往来疲乏，不以为苦。是时佛陀见之，问言：“汝作何等？”雉言：“愍众生故，皆仰仗此。云何懈怠，而不救之？”佛陀曰：“业火漫世，雉负何凭？”雉言：“一心两翼，尽薄而已。”佛陀又言：“焚身误己，谁酬知者？”答言：“负身负己，不负初心。”

　　——《大智度论·卷十六》,妄生穿凿

　　一、点红

　　许多人都说，丰乐楼的枫树是全古阳关红得最好看的。

　　一入秋，别处的枫叶都是先渐渐转黄，继而红黄交杂，深深浅浅，直至深秋才是满树火红。丰乐楼的枫叶，却是一下子就红起来了，染得整座楼连带着半条街都跟着飘了艳色。

　　每年都没人记得这里的枫树是什么时候转红的，仿佛上一眼还是葱茏华盖，下一眼已是看碧成朱。

　　而今枫叶又红，距安安来到这个异度空间，想来已有快两年了。

　　“话说两年前这个时候——”

　　小跑堂大蓟手执筷笼，向桌上一拍，“老丰乐楼就这么轰的一声，被杜宇炸了个粉碎！你们可知碎成个什么样子？碎得就像盘散烩八宝饭！”

　　“哟，你倒是亲眼见着呢？说得活灵活现的。”

　　“要我说人家大蓟确是见过，见过八宝饭，哈哈哈……”

　　其余几个伙计一齐哄笑起来。过午之后，生意渐渐清淡，丰乐楼的伙计们忙活完了，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小跑堂可不理会，照样眉飞色舞的接着讲道：“要不怎么说，高手就是高手，楼子给炸得七零八碎，可是那九公子硬是毫发误伤，飞身从三楼就掠了出来！这时候，京师各路人马也在老丰乐楼外面聚齐了，形势可谓剑拔弩张！就见山栀、山姜驳剑先挑上了罗睡觉，那九公子手持青蛇剑——”

　　“哎哎哎，我记得是青龙剑吧？”

　　“——就见那九公子手持青龙剑，卯上了减兰！”

　　“…………”

　　“哎，大蓟你噎着了？倒是说啊，后来呢？”

　　小跑堂搔搔头，干笑两声：“后来么，后来象鼻塔的李说书还没说。”

　　这话一说，顿听得嘘声哂笑四起，小跑堂被笑的有些讪讪，道：“说书说的都是旧事，有什么稀罕？我知道的新鲜事，可都是一般人不知道的！”

　　“吹大气吧？你又知道什么新鲜事了？”

　　小跑堂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听说，古阳关的君主已有意再用横云为相了，我敢跟你们打赌，不出腊月，横云一定复相！”

　　“得了吧，横云要复相，也吆喝了好几年了，那减兰又不是吃素的，会坐等着别个翻他们的船么？鬼知道这次是真是假。”

　　小跑堂一瞪眼，道：“自然是真的！我家幺弟就在将军府打杂，那如鱼儿将军可是连古阳关的君主都宠着的人物，从那里得来的消息还假得了？”

　　一个较年长些的伙计哼了一声，低声道：“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