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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夺城 ...

  •   守军与援军汇合,冬月初十午夜,浩浩荡荡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北门附近。
      北门外的第二层大门已经被敌军撞碎,原来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护城河上的吊桥也被收起来。
      北门易守难攻,一方面是因为它借山势与其他城门天然分隔,可以集中兵力抵御敌军。另一方面是因为北门前方是个山谷洼地,居高临下,两侧又是断壁悬崖,难于从其他地方迂回,只能硬攻城门。
      而南门等城门前地势广阔平坦,如像倭军那样强硬攻城,怎么也比北门容易很多。但他们想若从北门进攻,别的不说,单是破城车就根本推不上去。
      所以守军若想从北门攻回去,也难。
      然而难,不代表做不到。
      倭军首先就没想到,守军弃城本身就是为了马上转身回来夺城的。
      何雄为了让倭军相信他是不得已而弃城,之前几战都没敢尽全力打,虽然打得也确实艰苦,但何雄毕竟还是留着后手,憋着大招。
      其次何雄特意在百姓等撤退时,就让他们一定要把屋子弄乱,门户大开,以便让敌人相信他们是仓皇逃窜。
      第三,何雄弃城后,又等了三天,让敌军确定,他们确实跑了。
      所以虽然倭军必然会加强戒备,但三天过后,戒备也松了许多。
      何况他们还防不胜防。
      何雄既然还要打回来,自然要给守军留下进城的隐秘通道。
      这通道有两条。
      一条是在垂直的城墙上,在靠近山崖不显眼的地方凿出了浅浅的小坑,夜晚在山崖的掩护下,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可以垂直爬上城墙。
      另一条路是在护城河下,有与城内相通的排水沟,这些排水沟在城内的出口自然是被堵上的,但其中有一条,是通往城内的一个废弃的水井,从护城河到水井虽远,但对训练有素的水兵也不成问题。
      何知明带骑兵营的原水军们,还有姒月姬,从护城河下的排水沟游回水井。
      一段时间之后,张淡带着骑兵营的原侍卫们从预留的隐蔽落脚点爬上城墙。
      姬云继的侍卫们爬上悬崖,与张淡等骑兵们配合,发箭将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一齐清理干净。有漏网之鱼欲敲响警钟,但仅响一声,就被赵莘冉一箭补射而死,另有骑兵扑过去稳住警钟。
      然后他们缓慢放下吊桥,做好打开城门的准备。
      姒月姬他们那边就要稍慢些,但也很快爬出了水井。姒月姬按计划爬上了屋顶,而其他水兵则分散到几个茅厕拿出了火油,撒在了敌军的主要住宿点。
      火油的味道大,何雄只能把他们藏在茅厕这样臭气熏天的地方。
      不久,城内各处同时窜起了大火。而姒月姬则在房顶黑猫一样隐秘地奔跑,看到有当初计算不到的敌人宿处,就射一支火箭,射向各隐蔽处预留的石头huoyao。毕竟如果不细看,那也真的只是石头而已,和周围的石头没什么不同。
      遥望着城中的大火,姬云继心想:我的地龙和暖墙啊,还没用过呢的说……
      那些隐秘石头的位置,姒月姬一次就背下来了,但每天还是会被何雄考两遍,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该放火的地方,箭无虚发,不该放火的地方,绝不破坏。
      于是冲天和火光和裹挟着破碎石屑的爆炸,看似混乱,但都在何雄的计算之中。
      那是他们将来继续守卫的基地,不能破坏得太狠。
      倭军没发现异常吗?当然不会,早在第一声警钟响起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异常。但只响一声的警钟,总给人一种它不小心被谁碰了一下的感觉,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派人来查探一番究竟。
      但没等他们走到地方,几处大火几乎同时燃起,他们才意识到,真的出大事了。
      大火燃起,huoyao炸开,何雄带兵冲进了城。
      守军被迫弃城,如今转个回马枪再来夺城,心中的熊熊怒火自不可挡,简直所向披靡。
      而西线的守军被反复侵扰而对方又不认真打,正烦躁得手痒痒,只想痛快地打一仗。
      至于夏城的守军,自听说倭军入侵时他们就想增援南疆守军了,奈何军令迟迟未下,到如今反而像是捡漏抢功一样,在战局已定时反而来增援了,心中自然是抹不开面子,只想在这捡漏一战中大杀出风彩,别显得那么马后炮,那么没用处。
      于是这一战就变成了守军单方面教训倭军如何做鬼,甚至没给姬云继练手的机会。
      姬云继骑着黑马,英俊风流,看完全程。
      对于守军来说,反倒是把自己亲手放的火再自己亲手灭掉,要比全歼敌军来得更麻烦。
      何雄决定趁早审问俘虏,姒月姬果然被王爷提溜去当了主审官。
      俘虏中有一个人是敌军的统领,小个不高,脸色阴沉凶狠,眼睛不大,但却怒目圆睁,是能够吓哭小孩儿的脸。
      他和众人默然相视,之间看了姒月姬好几眼。他知道捅战船,射石头huoyao的都是他,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小孩子来干什么。
      姬云继把姒月姬往前推了推,姒月姬踟蹰前行了两步,这使他给人了一种胆怯的印象。
      可除了那倭军统领,其他人都知道,姒月姬那不是胆怯。
      姒月姬除了怕王爷不要他,别的没有在怕的。
      姒月姬只是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尼玛我还没学会倭国语好吗?
      那统领和姒月姬对视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渐渐凌厉不起来了。他倒不是怕吓坏小孩子,他是想不明白守军这是玩的哪一出?
      姒月姬终于说出来第一句话:“こんばんは。”
      那统领脸彻底跨了,满脸问号,他是真的不想回答姒月姬。
      姬云继问他:“你刚刚说的什么?”
      “晚上好。”
      众人:“……”
      何雄说:“你就直接问他就行。”
      “问什么?”
      “问他们攻打我朝的计划是什么?”
      姒月姬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草稿,才问:
      “次は何をするつもりですか?”
      那首领先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不无蔑视地说:“子供だけ日本語が分かる?”
      “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只有我这个小孩子懂倭国话。”
      众人再次:“……”
      “算了,走吧,”何雄说,“反正也问不出来什么。不知皇甫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姒月姬却不太想走,“我可以问问他别的事吗?”
      “你想问什么?”姬云继问。
      “我想问他倭国的刀法是什么样的。”
      姬云继:“……”他才发现姒月姬居然是个武痴。而这个首领,确实是同时用两把刀的。
      姬云继看了一眼何雄,见何雄点头了,于是说:“好吧,你问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姬云继脸上顿时现出兴奋的光彩,“谢谢王爷!谢谢将军!”
      那首领:“……纳尼?”
      姒月姬:“私の名前は姒月姬ですか、君の名前は?”
      首领:“……山田。”
      姒月姬:“刀の使い方を教えてもらえますか?(你能教我刀法吗)”
      山田:“……哈伊?”
      当晚姒月姬并没有和那统领切磋刀法,晚上举行庆功宴会,主角是南线守军。
      他们是太难了,这场仗打了不到半个月,守军却折进去一大半,连城池都丟了一次,何雄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
      表面上,他永远都是那种拼死也要守住南疆的坚定,没露出一丝惶然。
      但此刻他的心里却更是不安。
      这一仗他们是剩了,可是下一次呢?
      倭军如此大张旗鼓地进犯,绝不可能输了一仗就打退堂鼓的。
      而守军缺兵缺粮草缺武器弹药缺战船。
      缺钱。
      下一次,他该怎么打?
      其他的将领和他一起发愁,大家聚在一起,明明是庆祝胜利,却不约而同地喝起了闷酒。
      姬云继本来想开开心心地喝顿酒,可是见其他人满怀心事,不免受到影响。
      但他还是尽量调动气氛,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举杯说:“何将军,各位将军,还有邱大人,我代表宁平百姓,南疆百姓,敬各位一杯,感谢你们保住了南疆,也保住了我的小命,我又能多活两年,我真是太高兴了。哈哈哈……”
      何雄看姬云继满脸透红,笑得傻乎乎的,忽然想起,满座当中,最郁闷的还是他。
      南疆守不住,他则必死无疑,就算南疆守住了,他也前途未卜,就算侍卫拼死护着他,又能护到几时?
      可是就这样一个身如浮萍任人摆布的人,却反过来安慰他们。
      何雄看着他,渐渐也笑了。尽管也没什么可笑的,可是看见姬云继,他就想笑。
      他忽然想掐一下姬云继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他都把手抬起来了,刚好这时何守跑了进来。
      何雄又把手放下了。
      *
      姬云继在何守身上疯狂地撞击着,像要把自己心里的烦闷,都随着那汩汩粘稠发泄出去。
      但是何守刚愈不久就又打了一仗,他到底没舍得过分折腾他。又狠狠地吻了他一番,咬着他的舌头,裹挟着他的口水,直到两个人都像是沉到了深海溺了水,姬云继才放过他。
      何守累了,扛不住早早睡过去,姬云继却毫无睡意。
      今天的酒喝得不舒坦。
      他也发泄得不尽兴。
      不是心情好时喝的酒,不能睡死过去,没法假装那些烦恼都能够随着南柯一梦去。
      姬云继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不再装作冷静,下床又去找酒。
      宴会还在开着,能听到不远处已经唱起了南疆的小调。
      南疆小调温婉,兵士嗓音粗犷,伴随着阵阵哄笑,不和谐,但却应景。正如此时的情形,大家都知道来日会更艰难,只能及时行乐,寻个开心。
      姬云继慢慢走向前厅。
      许是姬府没被作为兵营,也许是姒月姬根本没舍得把这里炸掉,所以姬府几乎没受什么破坏。敌军一清理完毕,姒月姬就把后院清理个干干净净,好像要与外世隔绝,不沾一点尘土硝烟。
      院子里的花草芳香,在秋夜的南疆格外清新。姬云继慢慢地心情也有些平复。
      姒月姬的本事,能把他气死,也总是能让他得到一点心安。
      他本是想与何将军他们再拼几坛酒,把自己腌成醉虾才好。但此时心慢慢静了,便也不想去凑那热闹了。
      他转身走向后厨,发现那里亮着灯。才想起一直没看见姒月姬。
      姒月姬大概没想到今日他能这么早结束,又去给自己做什么简化料理去了吧?
      姬云继不由得嘴角抬了一下。他走得稍微快了点,心想今晚他大概会比侍卫先品尝到他的新版点心。
      姒月姬果然在灶台前忙活着。
      姬云继看着那一锅沸腾的滚水,姒月姬正在从里面捞面条。
      “王爷!您怎么来了?先别看!我还没做好呢,还没到时辰呢。王爷,您能先出去等吗?”
      姬云继愕然,但还是退了出去。
      时辰。
      面条。
      他仰头看看天上,明月在压住了繁星,露出大半张脸。
      午时之后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冬月十一。
      他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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