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楼异闻录》白桃苏打

31、chapter 031

　　“萧铭……”楚凌愣愣地看着倚在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你怎么在这……”

　　萧铭跟往常一样，帅气地抹了一把头发，笑嘻嘻地说：“小凌子，哥来带你出去！”

　　楚凌也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后者噗嗤一笑：“过来啊，还愣着干嘛？”

　　楚凌目光闪了闪，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萧铭。萧铭的身子很冷，抱住他时楚凌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但楚凌没有放手，他将脑袋埋在萧铭的肩窝里，哽咽道：“对不起，如果那时候我再谨慎一点，你就不会……”

　　“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不小心。”萧铭揉了揉怀里的脑袋，楚凌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一下子控制不住，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萧铭抱住楚凌的脑袋，轻轻地给他擦拭眼泪：“别哭了，没听说过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凌子，再哭哥要笑话你咯！”

　　楚凌摇了摇头，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砸：“对不起……”

　　萧铭无奈地将楚凌按回怀里，任凭他在怀中泣不成声。

　　“非要道歉你才会感觉好受一些的话，我接受了，所以别哭了，你一个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萧铭无奈地劝说着，手轻轻拍打着怀里哭得颤抖的身子，”我们要快一些了，哥是趁着那女鬼离开才找到机会帮你一把的。现在，你的同伴里大概已经有人遇见她了。”

　　楚凌点了点头，但他实在太激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萧铭带着他走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的那边不再是绵延不断的走廊，而是一段花团锦簇的小道。

　　楚凌看着不远处的门默默出神，萧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从那道门出去，就能离开这里了。”

　　楚凌突然顿了顿脚步，他在犹豫，对萧铭的愧疚感突然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想要留在萧铭身边……赎罪也好其它也罢……

　　想要留在他身边……

　　萧铭看出了他的犹豫，轻叹一声：“小凌子，你的同伴还在等着你。你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就该一起走。那个女鬼就在里面，但如果你就这么认怂了，不肯前进了，哥会看不起你的！”

　　萧铭的话点醒了楚凌。是啊，同伴还在等着他！楚凌定了定神，朝着出口的方向大步迈去。被甩在身后的萧铭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

　　“安阳学姐……”走廊尽头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见到她的瞬间，林迟曾以为见到了柳天瑾，但很快，在女生恬静的笑容中他意识到，这个人是安阳。

　　真正的安阳。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死了啊，被柳天瑾那个老妖婆杀死了。”安阳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死了……”林迟小声地说，就是因为知道你死了，才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

　　“可‘安阳’还活着。”安阳一脸不满。

　　“学姐，你想做什么？”林迟小心翼翼地问。后者突然很平静地说：“我要‘安阳’死，我既然死了，那么‘安阳’无论是身份还是身体，都不该再活着。我曾经尝试过，被她杀死之后我附在手机里试图求救，萧铭是我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本想向他求救的，却没想到最后反而连累了他。”

　　安阳低下头，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仍觉得十分对不住萧铭。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伸手对着林迟招了招：“来吧，我带你出去，所有能给老妖婆添堵的事情，我都乐此不疲。”

　　林迟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她。

　　两人一块儿出了门，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安阳提着一盏蓝色的灯在前面引路，林迟紧紧跟在她身后。

　　雾很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如果雾气中有什么东西朝他扑来，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种环境让林迟多少有些不安，他只好朝安阳搭话：“柳天瑾……她不在这里么？”

　　安阳摇了摇头，随即想到这么大的雾，林迟应该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贴心地解释：“不在，她不在这里，所以我才能出来。不过你应该有同伴遇见她了。”

　　林迟听完一惊，他们来的四个人中，只有红袖对上柳天瑾不会吃亏，可听安阳的意思，他们四个应该不是单纯地走散。

　　他们是分成了两部分，三部分，还是全部走散？如果柳天瑾去的刚好是红袖不在的地方……那不是玩完了么？！

　　“学姐，我要马上去找他们！马上跟他们会合！”

　　虽然看不见林迟的表情，但听着他焦急的声音，安阳也跟着紧张起来：“别着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学“姐你帮帮我！我要找到他们！”林迟拽住安阳的手腕恳求道。后者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学姐肯定会帮你的，我说过，所有给老妖婆添堵的事情我都乐此不疲。”

　　达成共识之后，安阳牵着林迟，加快了步伐。

　　穿过茫茫白雾之后，出口近在咫尺。

　　******

　　“天瑾……”

　　“嗯？”柳天瑾从门口走来，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肌肤赛雪，步伐摇曳生姿，依旧是苏长泽记忆中最美的样子。

　　“天瑾，你还是那么漂亮。”苏长泽看着她，猛然觉得脸庞有些湿润，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泪流满面。

　　“可你老了，不过七年而已，你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柳天瑾笑着说。

　　“天瑾……”苏长泽猛地摇了摇头，“我这次来，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柳天瑾打断了他的话，“只是嘴上说说的道歉，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不是嘴上说说！”苏长泽瞪大眼睛，“我会去自首，一离开这里我马上就去自首……”

　　“可我不想你自首。”柳天瑾娇嗔，“你欠我的，可不是自首能还清的。”

　　“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肯做？”

　　“是！只要你能原谅我……”苏长泽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重复了之前的话，像是在暗示自己。

　　“那好！”柳天瑾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十分俏皮的表情。她伸手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苏长泽接过一看，竟然是一把刀。

　　“为了我什么都肯做的话，就用这个砍自己吧，当初把我切成几片，就砍自己多少刀，好么？”柳天瑾如是说。

　　“好！”苏长泽提起刀就想往身上砍，千钧一发之际，被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红袖一巴掌拍翻。

　　受到“会心一击”的苏长泽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丢掉了手里的刀，抬眼一看，柳天瑾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皮肤发绿，已然成了厉鬼。

　　看到引诱不成功，柳天瑾勃然大怒，朝着苏长泽冲了过去。苏长泽本以为自己会被杀死，哪想到红袖一把扯开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跟柳天瑾缠斗在一起！

　　******

　　穿过那一道门之后，林迟跟楚凌在报告厅大厅顺利汇合，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坏了，柳天瑾果然去找了苏长泽！

　　现在的问题是，红袖到底有没有跟苏长泽在一起？

　　在一起，苏长泽生；不在一起，苏长泽死。

　　两人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朝着最后那道门跑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萧安二人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冲进门一看，林迟不禁松了一口气——苏长泽还活着，虽然狼狈地跌坐在角落里，神情颓靡，但好在人还好好活着。

　　林迟跟楚凌赶到时，红袖正跟柳天瑾打得难分难解，两只鬼充分展现了女孩子的特性，整场打斗几乎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伸手挠提脚踹，打得好不热闹。

　　林迟注意到，柳天瑾怨气太重，几乎完全进化成了厉鬼。

　　像柳天瑾这样，化成冤魂后亲眼看着自己被分尸分食，凶手却一个个逍遥法外，怎么可能不恨？她怨气太重，手上又攥着人命，会化作厉鬼，一点都不奇怪。

　　反观红袖，虽然她死于人为火灾，但事到如今仇人多半都去世了，她又在云楼养了那么些年，林迟一度担心她会吃亏。但红袖不愧是云楼里滋养出的厉鬼，对上怨气冲天的柳天瑾，也丝毫不落下风。

　　当然，也仅限于不落下风。

　　对于红袖来说，她只想保护林迟。跟柳天瑾拼个玉石俱焚，她还没有这个觉悟。也许是看出了红袖的犹豫，萧铭跟安阳对视一眼，冲了过去，一个抱住柳天瑾的腰，一个抱住她的手臂，被两人……不，两鬼禁锢住的柳天瑾一时挣脱不开，红袖找准机会用手一捅，手臂自柳天瑾的胸膛贯穿至后背，将柳天瑾捅了个对穿。

　　柳天瑾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红袖。柳天瑾怨恨的眼神红袖毫不在意，她在众人的错愕下，将另一只手也插进了柳天瑾的胸膛，双手稍稍用力，将柳天瑾的魂体撕成两半。

　　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柳天瑾就这么……被干掉了？

　　卧槽……

　　这样都行？

　　红袖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想，她抬眼看了一下林迟，发现现场唯一一个能干涉她的人丝毫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愉快地撕扯起柳天瑾的灵体。对于噬魂的她来说，一个完整而新鲜的厉鬼灵魂，算得上大补。

　　即使被撕成两半，柳天瑾仍然保留着知觉，被红袖吞噬的时候，她一直在惨叫，叫得人心底发寒，但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红袖。

　　苏长泽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眼，但他也明白，眼前这个杀红了眼的已经不是柳天瑾，只是一个恶鬼，没有了是非善恶观念的恶鬼。

　　楚凌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那个夺走了安阳、萧铭、蒋均、齐昊性命的厉鬼，就这样死了？他侧过身，看着萧铭的笑脸，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林迟则一脸无奈地看着红袖，她抱着残肢，半蹲着小口小口地吃，因为灵体没有鲜血，所以红袖的吃相并不可怕，她鼓圆了腮帮子，看起来像只小松鼠。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大厅里只剩下红袖小声的吞咽声。没过多久，红袖将柳天瑾整个吃了下去，随后她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心满意足地回到林迟身边。

　　林迟和楚凌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迷茫。

　　“没事了？”楚凌不确定地问。

　　“好像是没事了……”林迟不确定地答。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楚凌看着萧铭问道。

　　“接下来……”林迟话音未落，因为灵体被食用而倒地的“安阳”却突然坐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飞快地聚集在一起，躲到红袖身后。红袖茫然地提着她的裙子，奇怪地看了身后的几人一眼。

　　“安阳”摆了摆手：”别担心，是我。”

　　“安阳”的语调有些熟悉，几人随即发现，站在他们身边的安阳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安、安阳学姐？是你吗？”

　　“嗯，是我。”安阳拍拍身子，从地上站起来。

　　“安阳学姐……你回不去了，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林迟有些不忍心地说。没想到安阳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我要用我的身体，最后做一件事。”

　　突然，安阳脸色一变，对林迟说：“学弟，帮帮我！”说完，她拔腿就往外冲。在靠近墙壁的地方，突然被结界一样看不见的东西反弹回来，狼狈地趴在地上。

　　“你要去哪里？”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林迟惊喜地转过身，看见楼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报告厅的门口。

　　“楼祈！”林迟兴奋地朝着男人扑了过去。楼祈顺手接住他，然后轻轻刮了刮他的鼻梁：“小东西，背着我自己偷偷跑出来，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林迟腻在楼祈怀里，傻笑一声。楼祈也不管他，一边用手拥着他，一边对另外几人说：“萧铭，安阳，你们的杀身之仇已报，该去投胎了。”

　　萧铭如释重负一般，给了楚凌一个拥抱，然后慢慢消失了。楚凌愣愣地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心里就像突然空了一块一样。林迟看着他茫然无措的表情有些不忍，刚想上前安慰他，就看见苏长泽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楚凌，这时，楼祈又看向安阳。

　　“安阳，你该上路了。”楼祈轻声说。

　　“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安阳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楼祈皱起眉头“”不行，你的仇人已死，你该走了。”

　　“不！”安阳哀求地看了看楼祈，楼祈不为所动，她又轻转了目光看向林迟。

　　楼祈不喜欢安阳看林迟的眼神，正想动手强制送她走。林迟突然惨叫一声，倒在楼祈怀里。

　　“小迟？！你怎么了？”楼祈连忙接住瘫软在自己怀里的身子，安阳趁楼祈不备，打破窗户跑了出去。楼祈也没空追她，抱起林迟就往外走。

　　林迟脑袋靠在楼祈的肩窝处，小心翼翼地，朝一脸紧张地跟在他们身后的楚凌眨了眨眼。

　　临近面馆的时候，楼祈突然放缓了脚步，对怀里的人说：“你啊，就仗着我疼你。”

　　林迟眨巴了下眼睛，心里跟抹了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