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我窈窕妻》梧桐娘娘

4、顾怜

　　清风拂过紫竹林，惊落些许竹叶随风飘去，不慎沾惹了少女的衣摆上，竟也与这豆绿色融为了一体，仿佛是绣娘精心刺绣上的。

　　少女身着双层豆绿色齐胸襦裙，六米裙摆与披帛在风的舞动下甚是好看，款式虽普通，但那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珠光的外纱，也透露着这套衣裙的价值不菲。

　　梳着垂挂髻的头上也不过是簪了一对玉石花双钗，只是那玉石花晶莹剔透，流光婉转，便也是价值连城，看似朴素，实则奢华，可见定制这一整套行头，也花了不小心思，更何况她又岂止这一套？

　　整个相府，如此有心思，又如此贵气的，怕也只有

　　“顾怜。”

　　顾思兮一走出门，看到的便是她这妹妹站在美人居院前，不曾刻意，却姿态迤逦，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姐姐。”

　　顾怜微微屈膝，双手重叠放在腰边行了个小礼。姿态礼仪无可挑剔，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也难怪各大京城贵女争相效仿。

　　顾怜总是这般规矩，不论顾思兮如何与她解释自己并不重视礼仪，可她还是固执的每次见面都要行礼，逢年过节都会过来请安。

　　在大渊国建国初，有着家里的姊妹们逢年过节向嫡长姐请安的规矩，意喻家中姊妹和睦，出嫁之后互相扶持，不会断了联系，说白了就是隔段日子让家里的姊妹们聚一聚，培养下感情。

　　只是如今大渊国已经很少有世家行这个礼了，况且顾思兮在相府像个透明人似的，与她相交也无甚好处，指不定哪天她就失踪了呢。

　　自主屋坐下，环姨此刻已回到了侧屋，每次环姨看到顾怜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家小姐的东西被夺了一样，可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顾怜也是相府嫡女，各有各的造化罢了。

　　况且顾思兮志不在此，又何来夺字一说？所以每次环姨都会刻意避开顾怜，眼不见心为净。

　　接过小厮手中的茶壶，顾怜站起身来亲自为顾思兮沏了一杯茶，又为自己沏了一杯茶后方才坐下。

　　“姐姐近来可好？”

　　“甚好，妹妹这次来，可有什么事？”

　　轻抿一口茶，茶香便充盈着整个味蕾，顾思兮对着顾怜盈盈笑着，眼底清澈。顾怜微微一震，却又马上缓过神来，讪讪一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呢，你也听说了吧，下个月皇后生辰宴，皇后邀请了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去宫内赏牡丹，说是沾沾这些如花般姑娘们的朝气。”

　　“妹妹是觉着，这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今皇上身子每况愈下，御医曾对父亲说过，这皇上，怕是时日不多了。虽早早定了太子，然而太子虽贤德却无作为，州王、昭王又皆在京城尚未去封地，手握兵权，拥戴者甚多，皇后怕是想在各家小姐中选个有背景的太子妃出来，好协助太子登上王位。”

　　顾怜的神情突然凝重了起来。

　　“你不想嫁给太子。”

　　不是疑问而是阐述。顾怜猛地看向顾思兮，像是要看穿什么似的，却又自嘲般笑了笑。

　　“都说我心思缜密，却不及姐姐玲珑七巧心。我的确不想嫁给太子，那太子说是仁义贤德，实则昏庸无为，能不能登上皇位尚且不说，还是个好色的主，嫁过去，总归是不好的。”

　　若是其他人听到顾怜的这番话，怕是要大吃一惊，这哪像是那温柔可人的京城第一美人会说的话，竟然敢毫无忌讳的贬低太子。

　　“我知姐姐不喜这宫宴聚会，也从来不参加，可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宰相府两位小姐若都不去，少不了闲言碎语，可我若是去的话，全京城贵女都认识我，定会把话题都往我身上拉，届时皇后指不定就看中了，姐姐甚少在宴会上抛头露面，况且你爱听书..也...全城皆...”

　　说到这，顾怜却慢慢低下了头，似有些不好意思，顾思兮突然觉着有些好笑，这丫头，是怕自己会生气吗？

　　顾怜说的也没错，皇后不可能让一个整天只知道跑茶楼听书的草包来当太子妃的，在大渊国，一个世家小姐不赴宴，不上私塾，不与各家贵女结识，不是草包又是什么？

　　若是顾怜，被选中的几率那是极大的，可若是顾思兮，基本上是不会被选中了，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我去赴宴，你称病去不了便是。”

　　顾怜这下也顾不得羞愧，只一脸震惊的看着顾思兮，她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在她眼里，她这个姐姐，并不在乎宰相府的安危。

　　当年皇上生辰，父亲三番五次过来请她去赴宴，她都是直接闭门不见，如今，她顾怜的面子竟比父亲还大了？

　　顾怜只觉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向顾思兮道了谢便回了自己的怡院。

　　顾怜猜对了，在顾思兮眼里，她的面子的确比宰相大，顾思兮还是很疼这唯一的妹妹的，但顾怜又猜错了，顾思兮并非不在乎宰相府的安危，相反，宰相府安稳，她才好安心的出门去听书，那些茶楼掌柜才会对她这个小女子恭恭敬敬。

　　怡院，顾怜坐在闺房的梳妆镜前，贴身丫鬟兰草正帮她解着头上的发髻，手上动作虽麻利，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这里就我们两人何须藏着掖着？”

　　兰草终是没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小姐，大小姐可真疼您，传言她性格恶劣，乖张孤僻，可您一开口，她就答应了呢。”

　　“那你现在如何觉着？”

　　兰草想了想才道

　　“传言不可信！”

　　似觉着不够，又添了一句

　　“大小姐是个好人！”

　　顾怜不禁笑出了声来，这兰草怎的越来越憨了？

　　“姐姐是不是好人我不知，可我知道，若没有她，我怕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顾怜顿了顿，似在回忆一般便又继续道

　　“三岁的时候，我的前贴身大丫鬟，因为贪杯，醉倒在小厨房，那时我身边只有她一人，又因着年少不懂事，竟一个人去了竹清池玩，不慎掉入池中，是恰巧路过的姐姐喊的自己身边丫鬟救的我...”

　　顾怜说着竟有了一丝悲戚来

　　“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却还要总是麻烦她。顾怜实在是羞愧不已！”

　　这边怡院在聊顾思兮，那边美人居也在谈顾怜，顾怜一走，环姨便出来坐到顾怜刚刚坐过的位置，担忧的看着顾思兮

　　“小姐何苦去趟这一趟浑水？”

　　顾思兮没有接话，只是起身为她沏了杯茶，过了一会儿才道

　　“这顾怜，怎的越发憨了？我看外头人说她聪明伶俐，倒不见得勒。”

　　见顾思兮似乎并不像谈这些，环姨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茶也未喝，便回侧屋里去了。

　　顾思兮知环姨对顾怜并无甚好感，此刻看她又帮顾怜，定是生气了。

　　无奈，只得叫温云安排小厨房做一碗环姨最喜爱的雪莲汤送去。吃饭时再好好哄一哄环姨，讲些趣事，或许气就消了罢。

　　南城门外，高头大马上的少年将军一身戎装，身板笔直似荒漠白杨，剑眉凌厉似森森白刃，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俊美异常却沾染了血色，星眸璀璨，望向城中某处嘴角微微上挑，像是势在必得似的，高举起手中的战旗

　　“顾家军，得胜归来！”

　　顷刻间，满城欢呼。